在将少冲剑的经文图谱、心窍法门都默记于心后,木婉清熄灭油灯,在黑暗中定心练习,确保鸠摩智万万也偷看不了剑谱上的只言片语。鸠摩智和段誉在屋子外,只听得木婉清在屋内因为练习少冲剑并努力冲破经脉穴道玄关时所发出的“哈”、“嘿”、“嗬”声以及她在里面飞身翻转时的落地声。段誉微微莞尔,鸠摩智努力克制心头极度渴望一窥奥妙的念头,但仍然焦躁不安。实际上,鸠摩智知道现在去偷看也没什么用,一来屋子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什么,二来这六脉神剑乃是内功武学,奥妙在于如何通过贯通体内经脉,激射出急速真气以无形气剑伤人御敌,与隔空点穴是两码事。木婉清此时体内真气如何运行、经脉如何融汇,鸠摩智又没有透视眼,即便去看也肯定是看不到的,看到那些外在的招式也没用,况且自己要是明火执仗地去偷看,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想窃取六脉神剑的意图。因此虽然鸠摩智心头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可谓极度煎熬,也只得强行忍住。段誉在旁边看他那猫馋咸鱼般的样子,忍不住掩口而笑,然后转而又心想:“如此一来,我尽量拖个十天半个月的,想必爹、伯父、朱四哥他们也应该能找到这里了吧?唉!只是也不晓得这是哪里,不知道爹和伯父他们能不能在这段时间能找到我和婉妹。如果找不到,只能希望这番僧在背后偷偷练习那错误剑谱能走火入魔。可万一他狂性大发,伤害了婉妹,我又当如何?究竟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逃脱这番僧的魔掌?”想到这,段誉心头百感交集、思绪满腹。
鸠摩智则焦躁不安地在门口等待,全然没有看到段誉脸上表情变化。
当初段誉在天龙寺内学会六脉神剑的六套运气法门也不过只花了半天,虽说远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木婉清此时专心练习一门少冲剑,全神贯注、心无旁笃,自然大半天时间便已初步熟悉地掌握了少冲剑的要诀心法。黄昏时分,鸠摩智和段誉听得木屋的木门打开,木婉清神色如沐春风地走出来,脸上溢满喜悦兴奋之色。鸠摩智按捺不住激动道:“段夫人,你已经练成了吗?”
段誉上前道:“婉妹,怎么样了?”
木婉清神采飞扬道:“虽说还不能一招杀人,但也算马马虎虎了吧!”言语中颇为骄傲。
鸠摩智喜不自禁、急不可耐道:“那就请段夫人让小僧开开眼界吧!”
木婉清望向段誉,段誉点点头。木婉清朗声道:“好!大师,你瞧好了!”她其实也有几分卖弄的味道在里面,因为她这是第一次学到内家武功,并且学的还是被誉为武林中至高无上的绝技之一,心情可谓异常欢悦。在鸠摩智和段誉的期待中,木婉清凝神静心,两腿蓄力,真气提运,“嘿”一声猛然飞身跃向前方并在半空中回旋,右腿先落地,以便真气内力能涌向右半身,在空中翻身的同时,木婉清伸出右手小拇指指向不远处的竹林,嘴里轻喝道:“中!”
鸠摩智和段誉一起瞪大眼,木婉清使的这招“少冲剑”光是剑招样式倒也算是像模像样,甚至可以说是颇具英姿。六脉神剑之所以会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法”,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是无形气剑,出招时无影无踪、毫无征兆,且迅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这种天生的优越性是使用真剑的天下其他各路剑法注定就难以望其项背的原因。由于六脉神剑使出的是无形气剑,鸠摩智和段誉也看不到空中是否有剑气射出,因此都同时望向木婉清指着的那片竹林。但见清风拂过,竹林随风摇曳、空空而鸣,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鸠摩智愣愣地等了半晌,神色中疑云密布:“段夫人,你刚才出招了吗?”
木婉清原本欢欣愉悦的心情此时也一下子因这变故而荡然无存,她先是茫然不解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小拇指,然后按照少冲剑的心法诀窍再度提运真气、顺脉而行,随即挥臂出指、激射真气:“中!”却仍然毫无效果。
鸠摩智看得又是一头雾水又是惊疑不定:“段夫人,你究竟出招了没有?”
段誉不禁苦笑,他知道,木婉清是跟自己一样都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挥洒自如的地步。其实六脉神剑的每一路剑法,其要义都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身上不同经脉和不同穴位的相互协调配合,最终聚气成线、化力为刃。木婉清虽说已掌握少冲剑的运气法门,但跟段誉一样,都是心法初通、脉路干涩,并没有娴熟掌握,在心平气和的情况下确实能从容不迫地顺畅运转,但真的用于生死悬于一线的实战或是在心神不宁、着急紧张的情况下,则立刻真气滞凝、经脉不通,并且越着急就越难以恢复常态,加上木婉清本来就内功平平、真气匮乏,这效果就更是大打折扣了。
木婉清在看自己连试两次的情况下都毫无效果,不禁心乱气急:“我明明已经练好了呀!在屋子里的时候还能有用的,怎么在这个当头却偏偏不行了呢?哎呀!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段誉上前柔声安慰道:“婉妹,你千万别着急,我其实也跟你一样。刚刚学会的时候呢,总是时灵时不灵的。但是,千万不能急躁,越是急躁就越不能运气自如……”
木婉清急得满脸通红:“我明明已经练好了呀!不可能不行的!我再试试!”说着连续又试了五六次,嘴里一个接一个“中”,但指尖却偏偏没有力道激射而出。段誉看她心急如火,知道越是这样反而越是不行,只得在旁边不停地安慰她。但木婉清又急又气,恼得连连顿足,哪里还静得下心来。
鸠摩智在旁看得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段公子、段夫人,二位某非在演戏不成?既然段夫人自称已经练成了少冲剑,为何却根本使不出来?段公子,你写的剑谱究竟是真是假?”
段誉急忙道:“我写的少冲剑经谱当然是真的了!你也是武学泰斗,你想想,一门高深武学哪里是一天时间就能熟练掌握的?”
鸠摩智道:“那为什么段公子你当初在天龙寺学了一天就能用得出神入化了呢?”
段誉没好气道:“那时还不是大师你威*我的?因此我在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手。还有,当时我体内真气饱满,使用六脉神剑自然是得天独厚了!婉妹以前又没有练过内功,体内又没有多少真气,当然使不出来了。”
鸠摩智冷哼道:“段夫人没有真气内功,不过是小事一桩!”话音未落,鸠摩智已经以极其高妙的身法移形换影闪身到木婉清身边,一掌拍向她右肩上的天宗穴,将一股雄浑的炙热的内力输入木婉清的体内,这也是鸠摩智所使“火焰刀”所依赖的纯阳真气。木婉清顿时大吃一惊,因为之前鸠摩智曾用内力灌入她肩上肩井穴来折磨她,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仍然让木婉清心有余悸,虽说天宗穴和肩井穴的作效天差地别,但两穴位置相近,使得木婉清误以为鸠摩智又来用那一手折磨自己,心头一紧、浑身一震,登时惊得花容失色,加上一股纯阳内力犹如潮水般澎湃而入,一霎那间,木婉清原本干涩滞塞的手少阴心经路被这股内力给强行冲破,右手小指的少冲穴玄关大开。蓦然间,一道炙热的纯阳真气裹挟着强劲的力道破空激射而去。段誉和鸠摩智只听得“啪噼”的一声清脆响声,顺声望去,却见一株碗口粗的竹子已然拦腰横断,正是被少冲剑的无形气剑给击破的,而这株被气剑击断了的竹子后面的几根竹子也被余力未消的剑气纷纷击裂,支离破碎、东倒西歪。其实,木婉清这一少冲剑的威力只能算是平平,若是换成保定帝那样内功雄厚、经脉畅通的高手来出招,别说竹子,就是破石碎玉,也是在举手之间。
鸠摩智大喜过望:“少……少冲剑……终于练成了!哈哈哈……”他狂喜得比自己练成了还高兴,因为这证明了木婉清手上的这份少冲剑经谱是千真万确无疑,而且看木婉清这个内功平平的少女练了一天后便有如此威力,倘若换做自己来练,必然威力惊世骇俗。想到这,鸠摩智如何不心花怒放。
段誉急忙上前扶住惊吓过度的木婉清:“婉妹,婉妹,你怎么样?”
木婉清虽然一颗心怦怦跳,但仍然又惊又喜、不敢相信:“我练成了吗?”
段誉笑着点点头:“练成了,只是你内力不足,再加上刚刚学会,所以才使不出来。”
木婉清欣喜异常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几乎不敢相信,通过手指激射出的真气内力竟有如此威力,远比当初自己使用的袖箭更加厉害,当下心里决定,以后不用那淬毒短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