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愈来愈难行,到处都是长满尖刺的灌木,简傲拔出背上宝剑,挥剑开道。剑光粼粼,还未接触灌木,就已凭一股剑气将其削倒。这宝剑乃简傲家传之物,是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器,莫说是树木,就算是金山挡道,也难抵剑锋所向。
正所谓宝剑在手,路不难走,简傲望了望背后倒地的灌木,长长地出了口气,依剑伫立,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汗渍,微仰起头来注视前方。前面的大树上竟吊着一个人!简傲心下十分纳闷,心中有两大疑难,七旬老翁为何能在长满尖刺的灌木上行如平道?吊在大树上的人又是何时出现?想归想,做归做,大树高约十余丈,且有圆井那般大,笔挺傲立直上云霄,那人却吊在离地约摸三丈的树枝上,简傲不晓轻功,宝剑又够不着,只得先在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青草,然后尽力爬上树一剑将白布斩断。“嗖”地一声,吊在白布上的人直跌下去。简傲怀着困惑抑郁的心情急忙从树上下来,奇怪的是跌下来的人竟然直立在铺满草丛的地上,简傲定睛一看,那人黑炭似的脸配着一身洁白的衣裳,年近八十,但却和在潭中所救的老人一样竟也是一头青丝,看来不但十分滑稽可笑,而且怪异之极,要不是简傲隔得很近,必定会以为自己撞鬼。
这事情它就有这么怪,这老人不但掉下来直站着,而且还站着睡觉哩!好在简傲见怪不怪,只是很平常的唤道:“老爷爷!老爷爷!您醒醒!您醒醒!”倏地,老人圆目一瞪,怪叫道:“谁让你这小子多管闲事的,我好不容易吊上去,结果你一剑就把我弄了下来,真真的气死我也!”简傲自幼通晓礼仪,且一直以来受父母谆谆教导,所以脾气极好,更有一颗书生鲜有的侠肝义胆,对于此事除了觉得奇怪可笑之外,并未动气生怒。于是和声道:“晚生以常人之心处常人之事,岂料老前辈实非常人能及,小子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简傲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十分怪异可笑,但又得装模作样地说出来,一来礼让老人,二来怕老人生气又去寻死。
白衣老翁更是大惊,那种表情不但滑稽可笑,而且怪异之极,一双略显幽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简傲。
如果此时有人亲眼目睹这一幕,也许会以为这是女婿上门来拜望老丈人的时候被挡在门口,说不定还会找个地方偷偷地笑。
别说就在旁边见这一幕,就是在心里想想说不定也要捧着肚子笑。
半晌,白衣老翁才回过神来,语气也已稍稍好转,大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哈哈……”说罢头也不回的朝深山走去。
简傲吐了吐舌头,自言自语道:“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这两个怪翁行为做法常人实在难以体会,莫非是隐居此地的前辈高人?即已如此,不妨跟随老人而去,或许能遇到自己要找的白发老人也未可知。”
大凡怪人必有怪才,大凡奇人必有奇缘。
简傲跟着白衣老翁一直往前走,不久便已出了灌木丛,出现在眼前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简傲一眼望去,竟是一片长满花草的开阔地,各种颜色的花草迎风摇曳,清幽的香味四处弥漫,只身站立在花草中,迎着不远处峰间吹来的温柔的山风,大口嚼着清晨崭新的空气,仙境中人,比此又能舒畅几分。
简傲展了展筋骨,拂了拂双袖,便举步向这片长满花草的尽头走去。开阔地的尽头是数百丈深的山谷,谷的那端是一座更高的崖壁,左右两边皆是深不可测的断崖,显得极为壮观。
崖边果真风光无限,整座扬州城尽收眼底,群山环绕,断崖绝路,虫鸟罕见。“谷中寒气百丈深,冲作傲气也惊魂,”简傲不由得脱口而出。此情此景,万千豪情也只能强压心底,人之霸气自是难比天地灵气。
正在简傲眺望奇峰丽景的时候,脚下的崖壁上竟有碎石临渊的声音,简傲眼睛一亮,脚前的崖边竟然有一个人用双手攀在绝壁上,碧蓝的衣衫兀自在山风中飘扬。
简傲如梦初醒,好在见怪不怪,只是崖石平滑,自己又非练武之人,臂力犹不如常人,若是伸手去拉蓝衣人手臂,稍不留神两人都得摔下山崖。
正在迟疑不决的时候,蓦地想起肩上的宝剑锋利无比,何不将剑插入崖石中,以此为支撑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救蓝衣人?
宝剑出鞘,隐隐有龙啸之声,光华如水,闪亮胜银。简傲微微用力,剑身已插入壁石三尺多深,蓝衣人仰望的双目顿感一丝惊讶,正欲开口说话,就已被简傲拉了上去。
简傲拔出宝剑,然后倒提长剑抱拳道:“晚辈只是途中路过,见您在这儿‘观望风景’,便想过来亲近亲近,顺便瞻仰前辈风采。”
蓝衣人先是一怔,随后大笑道:“孩子,你难道不觉得我吊在绝壁上不叫救命很奇怪吗?缘何你还敢过来救我?”简傲道:“绝峰周围数十里漫无人烟,叫的再多也没人来搭救。”
蓝衣人笑道:“果然天资聪颖,单凭这几日你的言行,必然是一个可造之才。”
简傲淡淡地道:“原来三人都是前辈化身,莫非这就是江湖中少有的易容术?幼时听祖父说易容术虽可以假乱真,但都沾水不得,可是……”蓝衣人撕开那张枯黄的面具,竟是一张红似关云长的脸,他微微一笑,又撕开了脸上面具,顿时一个面如银盆、五官清秀的书生模样展现在简傲面前,并解释道:“我的面具防水防毒,且薄如蝉翼,所以可以贴几张在脸上,不过这已是我的原来面目。”
简傲冷笑道:“阁下仗着惊人技艺便来消遣在下,不觉得有点过分么?”蓝衣人苦笑道:“咳咳,老夫这么做的确有些过分,但为求济世之才,也只好姑且行之了,这么多年了就你一个人能凭着天资聪慧和侠肝义胆三救于我。现在我向你赔礼道歉,原谅老夫鲁莽之举。”说完便欲鞠躬道歉,简傲见蓝衣人说清事情原委,早已怒意全消,连忙将蓝衣人扶起,朗声道:“前辈果然是世外高人,直来直去,晚辈佩服之极!”
蓝衣人问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莫要随那世俗限制,不必太以晚辈自居,我只不过空活了一把年纪。这几日我见你在潭水旁足足停留了三四天,莫非是在等人?”简傲拂了拂双袖,苦笑道:“晚辈简傲,受人之托将一封信送至一位白发老人。我见观音山大,无处寻找,便想来清潭边碰碰运气。”
蓝衣人大惊,颤声道:“简公子可是从扬州赶来?”简傲叹道:“正是如此,事关重大,晚辈须得与白发老人相见后才能将事情原委合盘托出,还望老前辈体谅。”蓝衣人道:“不知简公子是否信我之言?我大概知道你说的白发老人是谁,并且我今日正是来见他的。”说罢老人幽邃的双目倏地放出两行神光,静静地望向对面的危峰。
简傲即刻应声道:“还望前辈带我一同去见白发老人,以完成自己肩上的使命!”
“哈!哈!哈!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很好!很好!”蓝衣人喜道:“你看见前面的崖壁么?”简傲道:“莫不是白衣老人就住在山谷那边的高崖上?敢问前辈如何上得对面崖顶?”蓝衣人微微一笑,和声道:“你且将眼闭上,系好宝剑,然后什么都别想就是了。”简傲照着蓝衣人的话闭上眼睛,顿时便见蓝衣人双目如电,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宽大的袍袖被内力震得犹如铁棍。蓝衣人猛催丹田,顿时真气分走八脉,然后又被强压至双掌间,最后顺势推出,正好将简傲平平地掷在相隔十余丈的对面高崖上。随即便双脚蹬地,单袖带着真气往脚下甩去,老人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上高崖。
简傲刚刚睁开双目,就发现自己和蓝衣人已经站在高崖之上,不禁万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