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厂长还不罢休,又嚷嚷唱卡喝啤酒。餐厅的布置与高级酒店几乎没什么不同,撤了饭桌,就是标准KTV房,光线朦胧,一面墙就是大屏幕。厂长要林子和明珠跳舞,林子站都站不稳了,连连摆手,厂长不再客气,和明珠踩着节奏跳那种有点儿老土的交谊舞。
书记在一边大声叫啤酒,快把啤酒拿上来。啤酒拿了上来,有人往杯里倒,只倒了两杯,书记就等不急了,又要跟林子碰杯,林子连连摆手,他却说,这啤酒不是酒,啤酒可以解烈酒。
林子皱着眉头,喝了一杯,感觉一股酒气往天灵盖上冲。
一曲结束,厂长又端着啤酒和林子碰杯,林子说,醉了,醉了。厂长说醉不了,啤酒小意思,撒几泡尿就没有了。林子硬把这杯啤酒喝下去,就告诫自己,非走不可了。
每个人喝醉酒都有自己的特点,有人动手打人,有人满街大骂,也有人像死猪,躺着一动不动。林子喝醉也躺着不动,但嘴不停,胡说八道。
第一次胡说八道,全室友都知道他暗恋校花,都知道他没谈过恋爱,还是小处男。
现在,他林子再胡说八道,麻烦可就大了。
前不久,曾有几次喝得自己也知道不行了,林甩开老墨钻进酒店开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这会儿,林子必须走,越快越好,他要趁自己还有一点儿自控力,迅速回到房间,把自己关起来。
“我走了。”林子不敢对厂长书记说,悄悄告诉明珠,“再不走,就会像死猪醉倒在这里了。”
他假装小便,摇晃着离开接待厅。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好像认准了方向,便一步深一步浅地朝那幢三楼别墅走去,他拐到一幢仓库,嘴里已经喋喋不休,骂那些狗屁官员,真他/妈不是东西,正事不干,一个个却酒囊饭袋,一个个他/妈的还吹嘘自己是酒精考验的干部。
“真是酒精考验的干部!”
那厂长大大小小也是官,体制内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调到县政府市政府去了。还有那个书记,还很年青,三十多点岁吧!妈的,肯定有背景,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娶了官二代的老婆。
如果,如果,他林子手里有一杆枪,非把他们“突突”了。
一个哆嗦,林子慌忙抬头张望,想这时候,会不会在一个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有一杆枪瞄准自己?
“来啊!你的手可别抖!”他指着自己的眉心,冲着仓库墙角悬挂的一盏灯光,大声嚷嚷,“朝这打,你他/妈的,瞄准一点,别打偏了!不要伤害无辜!”
林子脚下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站起来,指着那一圈昏黄的灯光说:“你开枪,快点,老子可不等你,再不开枪,老子可要走了。”
没走几步,听见身后有人喊他,林子一个急转身,看着那个人,知道自己认识的,又想不起是谁?
“你,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
林子笑了起来,仰头大笑,“玫瑰,我知道你是玫瑰,你太不够意思了,不声不声就走的。”
他突然“哇哇”叫起来,问玫瑰,你是人是鬼?你不会是来收拾我吧?我知道,你恨我见死不救,但是,你也替我想想,当时,那种状况,杀手扑过来找我,我要不藏起来,他肯定也给我一枪。
“你看清了,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林子一个没站稳,那人忙上来扶他,那知,没能扶住,两人一起倒在地上,林子就听见那人在身下“唉哟哟”叫。
“对不起,对不起!”林子听到女人的声音,慌忙爬起来,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耍流氓!”
那人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喝酒不能那么老实,有时候,也要狡猾一点。”
林子问:“怎么狡猾?”
那人说:“可以少喝一点啊!”
林子摆着手说,我也想少喝,但少得了吗?你都看见的,那厂长每喝一杯都要拉上我,还有那个波那么大的明珠老板。他用手比划着,这么大,这么大……我都说不清有多大了,反正,反正他们叫我喝,我不能不喝。
“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
“怎么难听了?”林子明白了,“嘿嘿“笑起来,“我说的是事实,说她波大,还说小了,她那是巨,巨波!”
那人就打他,“混蛋,平时看你好模好样的,原来也是个混蛋。混蛋!”
“打吧!打吧!”林子坐在地上不动,“其实,我就是一混蛋,你说对了,非常正确!”
林子说再没人比他混蛋了,有时候,我想,我一穷屌丝进城里打拼,凭什么进了张家,成了什么狗屁二少。不就是够混蛋吗?那天,我被末位淘汰了,正好遇见玫瑰……
他打住了,定定地看着那个人,问:“你是谁?”
那人笑了笑说:“我是谁不重要!你说,你把心里的苦水都倒出来。”
“不能说,不能说!”林子摇摆着手指,
林子摇头晃脑,爬起来,又是一阵摇摆,那人再次扶住他,因为上次没扶住,这次有点奋不顾身,从后面紧抱住林子。
“不要动,不要动。”
林子感觉头很晕,感觉酒劲一阵阵往上涌,就憋足劲往下压。
“你不是玫瑰,你骗不了我,玫瑰死了,没人知道我的秘密了。没有!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你保证,不要害我!”
“我保证!”
那人举手发誓。
林子小摇晃了一下,站稳了,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菊花儿,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嗲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你们那帮狗屁姐妹跑来干什么?玫瑰就是你们害死的,如果,你们不来,老爷子也不会把玫瑰怎么样?”
“你说,玫瑰是老爷子买凶杀的?”
“我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肯定是大少干的,他是想灭了我,但我命大。”
“那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酒喝多了,记性不好,我要说什么秘密呢?好像忘了。”
“你说只有你和玫瑰知道的秘密,玫瑰不是死了吗?她怎么知道是谁杀了她?”
“你不懂,此秘密非彼秘密。”
“我是不懂,我哪知道你有那么多秘密,讲一个来听听。”
林子吞了一口唾沫,把涌上来的酒劲压了下去,“告诉你就告诉你,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死吗?我是死过一回的人,那次,你不知道,杀手就在我头顶上,我只要哼一哼,就没命了,但我屏住了呼吸,我沉进海里,杀手什么也没找到!”
“你别扯远了。”
“扯远了吗?你要我说什么?想起来了,我没醉,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二少的秘密。”
“二少不是你吗?”
林子“哈哈”大笑,说:“我不是二少!我不是孤儿小保安!”
“那你是谁?”
“你怎么问起我了?应该是我问你啊!”
“好了,我不问,你说,你继续说。”
林子突然往前冲,扶着墙壁“哇哇”吐起来。这一吐,他认出自己在跟明珠说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酒又醒了几分,想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不会把自己的老底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