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没等胡天惊讶的喊出来一根明晃晃的钢棒已经戳到面前。但胡天毕竟是“玉面佛”,身形迅疾的退后半步,避开她的攻势,伸出如钩的手抓向棒头。以他的臂力,只要抓住了就是自己的了。黑无常的手腕翻转,钢棒绕过他的手指,直击他的手腕。胡天连忙撤回右手,左手却同时拍出,一记大力开碑掌拍向攻到面前的黑无常。
面对呼呼而来的掌风,黑无常不但没闪避反而也伸出左手硬接了下来。就听砰的一声,两人之间的雨雾都被掀起,胡天纹丝不动,巍然而立。黑无常却被震得飞了起来,像一片风中枯叶飘向路边。在半空中顺手捞起刘二,直飞到树林边缘才落下。微微一笑:“胡老头好雄厚的掌力!”
胡天这才明白,这婆娘只是借了自己的掌力后退,好抓了刘二做人质。但奇怪的是人质刘二并没做挡箭牌而被黑无常藏在了身后,也没被抓着,还顽皮的伸出脑袋扮了个鬼脸。只是这鬼脸太像李轻扬扮的那个,让胡天心里一阵发凉。
这时,白春涛像一头豹子一般狂吼了一声,“还我徒侄!”斜刺里杀出,直奔黑无常,剑光闪烁,砍劈刺撩,一口气就是五六剑。他一腔的愤懑无处发泄,况且刘二是临安十三差官里唯一的幸存者,此事发生在临安,他本来就无法向江南武林交待,再保不住刘二他就没脸在做这个掌门了!
黑无常稳稳的站着,钢棒左搪右挡,轻松的就化解了他的攻势。由剑光的间隙突然急攻了两招,稍稍逼退了白春涛。“且慢!我有话说。”
白春涛长剑一横,“你先放了我师侄!”
黑无常却一笑:“你师侄好端端的就在这,我又没抓着他,何谈放字!”这说的确实是实话,刘二确实没被捆绑,还有心情玩捉迷藏呢!白春涛一时语塞。“老胡头儿!我并没恶意,只是想问件事。”
胡天点了点头,这女魔头好好说话总比动手强。
“死的这些可是临安府的官差?”胡天点头称是,“我要找的人是哪个?”胡天指了指脑袋刚和身子拼在一起的“巡江鼠”白光宗。黑无常心里猛然一沉,慢慢走过去,转到正面打量着那死尸,刘二也期期艾艾的跟在身后。她这才明白刚才那突来的酸楚原来是因为母子连心,二十几年她纵横江湖却从没想来看看他,此刻想看了,却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叫什么名字?”
“白光宗!”
黑无常点点头,血影团接了这买卖自然把底细查的清清楚楚,她听了这名字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巡江鼠!作孽呀!”长叹了一声,原来是自己的儿子先惹上了这麻烦,牵扯到自己的丈夫命丧黄泉,而后儿子也死在同一个人手中。自己一生杀人无数,满手都是鲜血,但到头来却亲眼见到自己的儿子死去。连救得机会都没有!
“报应!我只道自己装了这么多年无常却没被真的无常找到过,这是剑一定就没妖魔鬼怪了!却原来有个天理!天日昭昭啊!谁能躲得开?我一生作恶,总想着自己的儿子没养育过一天总不会想我吧,却原来也是个猥琐之徒!最后连命都混没了!”原来这么多年她一次也没见白光宗是希望他正正常常的生长在银剑门中,也好做个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都死了!死老头真的成了死老头!巡江鼠变成了死老鼠!我还活着干嘛?”
众人以为她要自杀,都害怕她这样一个魔头自杀会使出什么特别残忍的手段再伤及了自己,连忙小心谨慎的盯着她,连白春涛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只见黑无常伸手抚了抚白光宗的脸颊,但刚才白春涛并没摆稳,她的手刚刚触及他的头却偏向了一边,就好像躲避一般。她的手指在虚空里一僵,慢慢的缩回来,仰头望着细雨纷飞的天空,“哈哈!炳哈……”纵声长笑,那笑声越笑越是清脆,最后倒像一个清纯少女。
那笑声突然一滞,像是凝固在空气中一般,连尾音都消失了。黑无常高举双臂,似乎要托住天空一般,身体里的气息狂泻而出,黑黑的大氅被撑得暴涨着,如胀满的风帆一般。终于,啪啪的爆裂之声传来,一身黑衣化作寸许的碎片,随风飘逝,似乎是黑色的雪片在空中轻舞飞扬!
黑无常的气息瞬间收敛,她身上只剩一身精短的白衣,满头的黑发飘舞在脑后,双手和脸颊都白皙的如一张一尘不染的宣纸。这哪像个四五十岁的妖妇妇,简直像个一尘不染的仙子一般!银剑门里轻浮的门人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
她颠了颠手里的钢棒,冷然一笑,回手甩向胡天:“交给李连鹤老爷子啊!”又拿出一本书看了看,“这个应该给你!”随手抛向了白春涛,然后转头扫视了一圈,意志不算坚定的弟子们都避开她的视线,黯然的低下了头。“此刻起,黑无常也死了,我是金蔓!”转身轻飘飘的如一只展翅的仙鹤飞掠进树林,消失不见。
白春涛看着金蔓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书,封皮上赫然写着三个字,“金刚谱”!胡天低声的提醒他:“快收起来!”
白春涛茫然的问:“这个是?”
“你去问师祖,他会告诉你的,但切记,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白春涛点点头,刚传进怀里,就听有人哭了起来:“姐姐!你怎么丢下我!”几个相熟的弟子连忙上前劝阻,“走就走了吧!不走杀你呀!”
刘二却不理会,“她不会杀我的,我还要娶她做老婆呢!”那几个弟子吓得脖颈上直冒凉气,暗叫不妙,这神经病这么一喊万一把女魔头引回来,杀了你就杀了再连带上我们。连忙上前,有捂嘴的有掐脖子的,但刘二还是挣扎着叫喊,一个年级大些的照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个直击,刘二哼了一声昏了过去,终于闭上了嘴。
众人掐着他紧张的四下张望了半天,并没看见树林里飞出来白色的或者黑色的影子,这才放心。
白春涛看了看胡天,胡天摇了摇头,“收尸吧!”也像金蔓一般颠了颠钢棒,转身回临安了。
开禧三年十一月初三这天像韩侂胄的死讯震动了朝野一样,临安十三差官的死同样震动了整个江南武林!这十三个人毕竟是八大门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江南武林公认的希望!悲痛的阴霾和复仇的怒火迅速从临安城蔓延向整个江南武林。
银剑门白家大院真的成了白色的大院,十二口棺材停在天井当院,还有个活着的刘二围着棺材嬉笑闲逛。胡天白春涛和李连鹤闭门磋商了有一个时辰,据说之后李连鹤离开了临安回穿云山庄了。白春涛回到银剑门后就闭门不出,并且严令门下弟子不许再提报仇一事。
但临安府十三差官里可不只是白光宗和白耀祖,白家大院里现在就住着十几个各大门派的高手,其中还有个掌门,虎头帮的帮主唐不举,虽然那些棺材里并没他门下弟子。但江南武林同气连枝,谁也不会袖手旁观。众人吵嚷着找到了正在收拾报复的玉面佛胡天,要他主持公道。
刚才在西悦客栈胡天他们三人一番详谈达成共识,这个仇不能报,因为人家占着道义!而且把事情的真相都抖了出来整个江南武林的脸面也就保不住了,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胡天这个后悔,干嘛不在西悦客栈直接走,非要回来摆什么师爷的架子!这下晚了半步,想走也走不了了。自己毕竟也是江南三老之一,人家师叔师爷的喊着。暗叫晦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来临安!
但被一群后辈围着也不好舞双掌杀出去!只好勉强应付应付,但毕竟上了年纪,又一连几天没休息好,不慎说漏了嘴,吐露了杀人者是太师府护卫郑斌这个实情。本来指望郑斌已经逃得不知去向,却没想到的是这些平日看着大大咧咧的家伙们办事效率突然出奇的高,没一个时辰就查出了郑斌的动向!这个把临安城和江南武林搅得乱七八糟罪大恶极的郑斌竟然一直呆呆的站在三合村外,刚刚才离开向城南去了。
江南大侠毕云涛这时显露了他的特长和实力,没多会儿就安排妥当,在城南二十里外的集贤镇设下了埋伏。于是各位豪杰们簇拥着一万个不愿意的胡天气势汹汹的杀奔集贤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