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麻子掌柜是真出了血,酒席刚摆上刘三公子就怂恿丁一品和张员外斗酒。还临时充当麻子平时的角色,设赌局。这次依然是押张员外的多。因为斗酒不是下场做牲口,在温州各酒楼闻名已久的张员外比丁一品看着要可靠地多。
上好的状元红一碗一碗的摆在两人之间,看得麻子直心疼。两人端起酒碗一碰,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就这样你一碗我一碗的直喝到第二十碗,丁一品缓缓的坐下,刚要认输,只见张员外却嘿嘿的一阵怪笑,噗通钻进了桌子底。丁一品强撑着翻涌的醉意站起来,说了声好酒,拎起钱袋出了赌坊。
他背了一袋银子摇摇晃晃的出门,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饱嗝。回头正看到李轻扬微笑着跟在身后。想了想才想起刚才的赌约。“姑奶奶,你还真跟我走?”
“认赌服输吗!你不会赖账吧!再说,看在我爹的份上你也不会眼看着我流落街头酒肆里伺候人吧!”
丁一品愣了愣冷哼一声:“那就走吧,你别后悔!”转身走了几步,见李轻扬站着没动,“走啊!”
李轻扬面现难色:“就这样走啊?”
丁一品诧异的问:“你还要怎么走?要我雇个八抬大轿接你?”
李轻扬嘿嘿一笑:“那敢情好,最好再张灯结彩,红毡铺路……”
“你想得美!爱走不走!”转身离去。
李轻扬却哼了一声,在门侧叫了一辆马车:“去丁四老爷府,车钱府上付。”马车飞快的经过丁一品。
丁一品喊道:“喂!等等我!”而马车却停都没停。
李轻扬笑道:“你不号称轻功天下第一吗!跑着回去吧!”
“算你狠!”
高高的青砖院墙上斑斑驳驳的满是脱落的泥土,门洞也窄窄的,没有匾额,也没有石狮子台阶,只有一块垫脚的青石。一副破木门似乎摇摇欲坠,门楼也是茅草的顶子。
然而墙里面却是另一番洞天。三进的套院,宽敞的门厅,客厅,餐厅。耳房厢房客房,左右两个跨院,再往里是内宅,最后面是一个别致的后花园,花木奇石错落有致,尤其有一个宽阔的海子,占据了整个院落的一半还多。湖里碧波浮动,一条小船摇摇荡荡的驶向灯火明亮的湖心亭,李轻扬提着食盒走上亭子,不一会儿,酒菜摆满了石桌。
丁一品默默的自斟自饮,而楚无香则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院中的景色。
“看不出啊小师弟,这才几个月的光景就置下如此一份家业,佩服!佩服!连丫鬟都如此美貌!”色迷迷的盯着李轻扬,“有没有开脸啊?”李轻扬不屑的哼了一声满不在意的坐在一边。
丁一品摇了摇头:“别打主意哦,这可是我家的姑奶奶!”
楚无香愣了愣:“哦,这么没规矩还以为开脸了呢,原来这么大辈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亲戚?”
“刚认没几天?”
楚无香知道是玩笑也没再追问,举了举杯一饮而尽,“这宅子是不是刚买过来呀,里面还可以,怎么门口却这么寒酸!太没品位了!我认识几个专门袖箭皇家陵寝的工匠,明天给你请来,修个气派点的门楼,把院墙也整整!镶点琉璃砖啥的!”
“切,这门楼我是请了临安有名的工匠设计的!你懂什么,这叫自然低调!”
楚无香不屑的冷哼一声:“这叫低调?切!不过啊,在愚兄看来,”瞄了丁一品一眼,语带不屑,“师弟你也不过如此!”
丁一品一皱眉:“看来师兄有些不服气!”
楚无香嘿嘿一笑,笑声里却略有些讥讽,“哪里哪里,我只是就事论事。”
丁一品一笑,坐直拱手:“愿闻其详!”
楚无香清了清嗓子,“那就给你说说!小师弟捞钱的本事愚兄确实佩服,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也不过如此嘛!”
丁一品冷笑道:“师兄不但苦心经营还费力呢!”
楚无香尴尬的一笑:“不提那个!呵呵,不过说句实在话,江湖上有人知道你温州丁四吗?倒是有人知道有一个独毙十三差官威震江南武林的血手屠龙郑斌吧!嘿嘿!侠肝义胆!快意恩仇!武功盖世!侠名远洋?没有!师兄我虽然不才,但提起‘九江飞雀’的名号也有几个人知道,尤其是富贵人家,简直闻风丧胆!”
李轻扬冷笑嘟囔着:“一只麻雀谁会闻风丧胆!”
丁一品训斥道:“没规矩!你哪知道我师兄的大名?”
李轻扬说:“当我不知道,不就是‘九江小家雀’吗!尤其是在江南的富贵人家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唯独在九江,谁要提就有人打你!九江人都羞愧,怎么出了这么个贼偷!”
丁一品饶有兴趣:“是么,有这等事?”转向楚无香:“就别提你那贼名了!”
楚无香却满不在乎:“贼名也是名!可你丁四爷呢?嘿嘿,也有!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温州丁四爷,赌-徒-一-个!”
丁一品眉头紧皱,这倒说到了他的痛处,离开苏州之后他只想着快快乐乐的混日子,没想这么多,这赌徒之名确实不好听。
楚无香得意的说:“可惜了你这身武艺,和这颗争强好胜的心!师弟,人生就要有些追求!”
丁一品摇摇头:“这个我倒没想过,只想听你的先安身立命。”
楚无香:“着啊!安身立命你已经做到了,下一步该扬名立万了!”
丁一品一笑:“扬名立万谈何容易!”
李轻扬又插嘴:“那还不容易!苞着你师兄干!用不了多久江湖上就多了个‘温州飞雀’!”
丁一品表情复杂,“我?和他?”
楚无香一听立即眼睛放光:“师弟你要有心气儿愚兄我当然奉陪!”见丁一品瞪眼连忙改口,“没心气儿也无所谓,师兄我混迹江湖多年,给你出谋划策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听听你的馊主意。”
楚无香继续说,“第一,精忠报国你就别想了,你的画影图形至今还挂在临安府的衙门前,大宋国第一要犯,只不过谁都以为你会北上参加义军为抗击金兵北复中原抛头颅洒热血,至少也得占山为王!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心甘情愿做一个赌徒!嘿嘿,当然了,你没被缉拿归案能轻松自如的躲到温州也是钻了个空子,我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当时临安府的缉拿告示张贴了一个月,可就是派不出人手来,因为临安府一共就十几个办差官都被你小子给咔嚓了!”
丁一品面露尴尬,“别说这没用的!”
楚无香嘿嘿一笑,“现在只剩下扬名江湖这条路了。当然像我这样靠技巧手段扬名你自然做不到,也不情愿是吧!”看了一眼丁一品,丁一品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总结了一下,江湖人图个什么呢?无非是金银、美人、权势、武功!金银你现在有的是,美人嘛!嘿嘿,恕我直言,你心里的结始终没解开,属于心里障碍型的。不然怎么会于万花丛中无动于衷!”又色咪咪的朝李轻扬努了努嘴。
李轻扬本来很认真的听他说什么,见他转到了自己也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是他姑奶奶!”
丁一品的心猛然下沉,似压了一块重石,一皱眉,“你别说了,我不听了!”
楚无香连忙赔罪:“别别!好师弟,我说正题。剩下的就是权势武功,别小看权势,其实江湖上一点不亚于朝廷。什么门派帮会!靠上一棵大树也就发达了。武功就复杂点,比如秘籍、绝招!前年葵花宝典重现江湖就引起了一场风起云涌的争夺!最后华山派力压群雄夺得宝典,只可惜后来他们全派上下都练得走火入魔了!徒子徒孙都喜欢穿花花绿绿的女人衣服,把个好好地华山整成了烟花柳巷!连一年一度的华山论剑都改到泰山了!我估计是功力不够!当时还不如去偷来看看!”摇头叹息了一番,“这种大场面需要机缘,你就先别想了。现在最流行的我看就两点,第一,争个帮主掌门的干干,风风光光!第二就是找个已经成名的江湖名流单挑,只要一赢立即声名倍增!”
丁一品沉吟片刻:“嗯,掌门不掌门的我倒无意,只有第二条可以考虑考虑。”
楚无香嘣的跳起蹲在椅子上:“太对了师弟,简单直接,我看以你的武艺咱也别在那些二三流的小虾小鱼身上浪费功夫了,直奔主题!我已经打听好了,现在的天下第一高手是四川成都府的川中大侠‘推拿手’肖山。”
丁一品低头沉思。
李轻扬很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肖山?天下第一?”
丁一品看了看一脸殷切的楚无香也心里嘀咕,这家伙能有如此好心帮我?但一看不屑的撇着嘴角的李轻扬,立即坐起来一拍桌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