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前所未有的强。无论是障眼法也好,武功也罢,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淡然退去的,实在是厉害之极。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又是否知道自己的过去?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物了。除了老头子、鬼冢一郎,这个不明来历的老头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最牛的人物。楚凡不禁在想自己和他对上到底有几层把握,至少从目前看来这个来路不明的奇怪老头并不像是要与自己为敌的样子,反而还在提点自己,不过无论如何,这种感觉让楚凡很是不爽,从弈棋者变成棋子的确很纠结,但是反过来想想,若不亲身试局,何得破解之法呢?
管它呢,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想不通的不想也罢,既然有第一次偶遇,就会有第二次,自己有的是耐心,楚凡内心乐观得近乎有些嚣张。
晚上的邀请楚凡准时参加了,本来是要带肖雨若去的,却不想她有病人一时走不开,只能一个人赴宴了,颜中青和他一杆朋友对楚凡进行了盛情的款待,总之一顿饭吃得是两厢尽欢。
从酒店回来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了。
“大哥,你回来了!”
楚凡一进家门,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见到肖雨若欢喜地迎上来,他不由有些心疼道:“不是让你早点睡觉的嘛?怎么还没睡?”
肖雨若有些歉意地低声道:“对不起,我看大哥这么晚没回来,心里担心,所,所以······。”
“傻丫头!”楚凡摸了摸她的头,故意正色道,“以后不许这样了,大哥又不是小孩,不用替我担心。你自己也是中医,应该知道‘静养阴’,‘以血为用’,睡眠质量充足,会使女人血气充盈,这可胜过很多的养颜佳品呢!”
肖雨若闻言一副我错了的样子,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
见到这一幕的样子,楚凡不由愣了愣,以前可从没见过雨若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扮过可爱,今日这一见却有一股别样的味道,楚凡望着肖雨若,意味深长道:“雨若,是那老头教你这样做的对嘛?”
“不是师父,他只是说你平时很忙,又很辛苦,让,让我多照顾你,呀······!”肖雨若急急忙忙说到一半,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红着脸低下头,“大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当然生气了。”这死老头,教点什么不好,教这玩意儿,楚凡焉能不知道这老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提高声音,只是见到这丫头一副为犯错紧张兮兮的样子,他声音低了点,叹了口气道,“我生气是因为你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本身就身子骨比较弱,白天工作又那么累,晚上休息不好,很容易生病的知道嘛?你是医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雨若以后不会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大哥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肖雨若心里感动,抬头道,“大哥,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吧!”
都那么晚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了。楚凡点了点头,脱下外衣,在客厅沙发坐下,看着雨若给自己倒茶。
“大哥,给!”肖雨若递了过来,楚凡接过,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有种静心安神的感觉,他知道这里面有肖雨若自己调配的助睡眠的药物,暗道这丫头可真细心,看样子家里有个女人,生活还真是不一样呢。他端起茶杯,就要喝,本来放松的神经却陡然紧绷起来,这是什么味道?清澈透明的凉白开中散发着另外一种极淡极淡的气味,淡的让人几乎能够忽略,但这股奇异的如同檀香木香味的味道依然令人警觉。
这时,楚凡看到肖雨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却被他叫住:“等等!”
“大哥,怎么了?”肖雨若疑惑道。
楚凡摇摇头没说话,伸手将肖雨若这杯拿了过来,凑近轻轻嗅了嗅,果然也有这个味道,他打开茶壶,闻了闻,也是这个味道。
肖雨若见到楚凡奇怪的举动,心中不由泛起一股深深地担忧和紧张,轻声再次问道:“大哥,这怎么了?”
“有毒!”楚凡口中轻吐出两个字,随即又补充道,“现在还不十分确定!”
“茶里有毒!”肖雨若惊呼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起刚才自己和大哥差点就把茶水喝了,心中不由一阵后怕。
楚凡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这根银针的针头被特殊处理过,对大部分的毒都能有反应,他将银针针头插入茶壶中的水里,轻轻一搅,拿出来时,在明亮的灯光之下,这根银针的针头竟真的慢慢发生了变化,针头渐渐泛起了一阵幽蓝光泽,若是以前,这种幽蓝看着挺漂亮的,接近深海的颜色,但此刻看来却无不泛着诡异和恐惧。
“这种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孔雀蓝’,但却是剧毒。”楚凡淡然自若,娓娓道来,似乎完全没将这毒放在心上,“这种‘孔雀蓝’大多产于南疆,是由一种特别的虫草炼制而成,据说炼制工序复杂精细,容不得半点偏差,这种毒,下在水里或者饭菜里饮食里,都会因为寻常人的不注意,加上食物本身的气味掩盖了它原本极淡极淡的味道,而把其吃入肚子里。”
肖雨若端起茶杯细细闻了闻,也注意到了那股近乎可以让人忽略不计的味道,脸色有些苍白:“究竟是谁要对我们下这样的毒手呢?”
“没事,有大哥在呢!”楚凡轻轻拍了拍肖雨若的肩膀,安抚她的心情。
若不是雨若在这一直没喝这水等我回来,真的难以想象其中的后果,百密还有一疏啊!上次小岛野策划的试探以及这次的入室投毒,说明再也不能因为担心引起鬼子的怀疑而撤掉诊所和家周围的防御力量,不过最主要的就是将这个隐患彻底消除。南疆、蛊毒,你们既然想玩,那就玩得彻底点吧!我本仁慈,却屠戮众生。楚凡眼中极度平静,沉稳若水。
雨下的有些大,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雨飞水溅,迷潆一片,韩忠看戏回来,撑着雨伞,踩着青板铺就的街道,踏着雨水溅起的银玉碎珠,一路往家赶,脚步显得有些急促,就连一脚踩到水塘溅湿整个裤脚都不管了。今天晚上,戏场放得可是最精彩也是他期待已久的《霸王别姬》,不过不知怎的,他的心绪却有些不宁,完全没有看完戏之后的激情和喜悦。
从戏开始没多久,韩忠就开始有些心绪不宁,不住看似无意地回头观望,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就如同猎人看着猎物的感觉,充满死亡和毁灭的气息。数十年风雨飘摇过来,无数大风大浪挺过来,但从未有这种压迫感和恐惧感,可是等他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紧紧盯着戏台,疯狂叫好的观众之外还是观众。然而等他第五次回头看完,无功扭转头时,却被桌上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桌上静静躺着一张照片,照片中赫然是自己,但是这张照片却被一把淬染着鲜血的匕首钉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这时,戏已进入*之中,呼天漫地的声音掩盖了一切,韩忠猛然环视四周,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
所以,戏还未散场,韩忠就匆匆从戏场离开,以前,都是自己如此戏耍对手,让对手魂飞魄散,未动手便已吓破了胆,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却轮到自己享受这种感觉了,这算不算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呢?
“忠叔,走得这么急,这是要去哪呢?”这时,一个熟悉又戏谑的声音悠然响起,韩忠猛然驻足,只见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条胡同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
“戏场中的是你?”对方的面容被黑色的雨伞挡住,看不清,韩忠紧紧凝视着眼前这个人,全身紧绷,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对方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气息的波动,却带给自己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这样的对手是极其可怕的,他知道今天会是一场恶战。
对方撑着伞缓缓走来,每一步优雅落下,却都如同踏在韩忠心口,只听他边走边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介意呢?忠叔不是也很喜欢开这种玩笑的嘛?”说话间,他已在距离韩忠十步之遥处停了下来,慢慢抬起伞,伞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熟悉以极的面容。
“是你!”韩忠惊呼道,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一丝武功都不会的人竟会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没死。
“忠叔似乎很失望啊!”楚凡依然笑着,“对一个医生使用毒药这么拙略的手法是不是有些班门弄斧了呢?”
“是我小看你了!”韩忠沉声道。
“你错了!”楚凡耸耸肩笑着望着他,“是你老了,该死了!”
韩忠闻言眼中寒芒一闪:“你要杀我?”
楚凡依然谈笑自若:“有何不可!”
“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韩忠冷声道。
“你在害怕?”楚凡轻蔑道。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太猖狂,这样命可以久些。”韩忠笑道。
“先管好你自己吧!”楚凡善意地提醒道,“我这人一向尊老爱幼,给你先出手吧,这又是风又是雨的,怪冷的,早点完事,老子还要回去抱老婆睡觉呢!”
韩忠当下不废话,身体骤然启动,十步之遥瞬间便至,脚下猛然一蹬,扫起地上一蓬水,劈头盖脸朝着楚凡脸上淋去,遮挡住楚凡事先的同时,雨伞猛然一收,伞尖风一般向着楚凡当胸戳去,凛利无比。
而这时,楚凡微微一笑:“有点意思。”手上猛然一旋,伞猛然向下,疾速飞转,将那蓬水全都挡在外面,同时伞在空中随意画了一个圈,圈向韩忠的伞尖。
韩忠只觉楚凡的伞带着极大的回旋粘力,粘着自己的伞就往别处带,不由失声道:“太极!”忙弃伞飞身怒踢,猎猎铁风夹杂着雨水向着楚凡千钧横扫。
楚凡伞再度一个回旋,撑于头上,看也不看,另一只手看似随意格挡,却在与韩忠腿相触的时候倏然一转,当空画了一个太极气圈,向外抓住韩忠的脚踝顺势这么一推,用上借力打力。
韩忠感觉腿横扫的力道突然变大,竟带着自己的全身顺时钟回旋荡开,大惊之下拼命稳住身形,才在落地时不至于栽倒在地而出丑,饶是如此,也令他不得不感受到和眼前这个男人在武学上的差距。
雨水已经浸透韩忠全身,成串的雨珠顺着韩忠的脸滑落,渐渐迷糊了视线,显得有些狼狈,而楚凡依然单手执伞,站在原地,似乎不曾动过,望着韩忠笑道:“难道你才这么点水平?太令人失望了,也罢,让我来终结你好了。”言罢,只见楚凡撑着伞,闲庭信步般缓缓走来,倏的化为一道黑影,鬼魅般袭来。
韩忠猝不及防,但一身修为也不是无用的,听声辨位,陡然飞腿向左前方踢去,化为漫天腿影,分不清虚实,却被楚凡看破,一拳击来,轻飘飘,落在腿上却如遭重击,巨力狂风骇浪般滚涌而来,一下子就将韩忠轰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溅起漫天水花。
趁你病要你命,韩忠倒下的瞬间,只见一道人影纵身扑上,一个跳蹲,膝盖冲着自己胸膛电般撞来,心下骇然,躲闪已来不及,双手交叉挡与胸前,但他依然听到一阵骨头断裂时发出的咯嘣脆响,疼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击震断了自己的手臂骨,两条手臂无力地垂下。
“杀你,如屠狗!”楚凡凝视着他轻笑道,毫不犹豫地抬腿踩断了韩忠两条腿骨,不过他不得不佩服韩忠的那股忍劲,硬是没吭一声,楚凡再度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喉咙,血水喷涌,与雨水混成一起,顺着小街微微倾斜的露面向下流着。
雨中,是一道背影潇洒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