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虎一路疾奔,很快就见到了东门,远远望去,但见一队官兵手里举着火把,一个个持械而立,再去看那城门,却是牢牢紧闭!
他不禁寻思道:“坏了,这城门怎么被关上了?这可怎么出得去呢?”
他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解释着想要出城,却被一名军校怒声呵斥了一番,不得已只得悻悻地退了回去,径往朋来客栈而去。
却说骆秋水当时担心晚到一会儿马应雄会遇害,急忙出了林子,火急火燎地赶往事先约定的地点。哪知到了那里之后,却无半点响动,当即不由得暗道:“莫非来早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正待寻个合适的位置藏身,却闻一股血腥味若有若无地随着轻风飘了过来。
他当即忍不住眉头一皱,一颗心却当即提到了嗓门眼儿:“千万不要出事!”
他急忙四下里寻觅,终于在一棵大树下面找到了马应雄的尸体!
猛然见此,骆秋水只觉浑身如遭雷击,当即身子一软便跪倒在马应雄面前,口中带着万千的愤恨和自责,嘶哑着声音道:“伯父,我来晚了!”
他缓缓地爬到马应雄面前,看着马应雄那张至死也未闭起的眼,十分伤心地伸手右手,将他的眼睛合起,但是马应雄那种愤恨、失望、埋怨、悔恨的表情却并不因为这个动作而有所改变,反而更加清晰可辨!
骆秋水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放在手上揉碎,也许只有那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愧疚与悔恨!
眼泪不可遏止地从他眼眶涌出,顺着脸颊一流再流,说不出的辛酸与懊悔!
骆秋水缓缓地背过身子,将马应雄背在身上,然后低低地道:“伯父,我送你回家!”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正如他内心的沉重一般,他每走一步,身子都忍不住一阵颤抖,这不是因为身上多了个人,也不是因为肩上的伤口在痛,而是因为他背负的是一种愧疚!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境,也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感受!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的痛心疾首,又是第一次如此的追悔莫及!
他忽然想起了萧不二,一想到此人,他的眼睛便险些凸将出来,他恨声道:“萧不二,都是你害了伯父,如若再见,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远处的天空一团霏红,接着便传来轻微的爆炸声,那声音很小,不用耳朵细听还很难捕捉得到,骆秋水忍不住放眼看去,不由得疑道:“难道今晚城里放烟花?”
突然想到城中如此美好,自己未来的岳丈却不幸惨死,这种强烈的反差立时便让骆秋水心中一阵隐痛,他忍不住低语道:“可恨老天如此弄人!”
他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天空却越来越红、越来越亮,而那爆炸声却越来越清晰了,他不由得忖道:“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一念至此,他当即将背上的马应雄背靠大树放下,然后,纵身飞上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往城中看去,却见城北方向此时竟是一片火海,那爆炸声正是从此传出!
他不禁大吃一惊,险些从树上跌落下去,心中暗道:“怎么像是铁马镖局的火?”
他当即被这猜测给吓坏了,急急忙忙地跳下大树,迎着城门方向便奔了过去!
待得赶到城门,却见城门早已紧闭,随即放开嗓子高声叫道:“官爷,我是城里的居民,因为白天去亲戚家贪杯回来的晚了,可否请你行个方便,把城门打开,放我进去?”
“不行啊!铁马镖局失了火,现在城门戒严,你要想进城,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城门上一人当即高声答道。
“什么?铁马镖局失火了?你确定吗?”骆秋水浑身已惊出了冷汗,却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骗你做甚?那里火势太大,现在城里的人不是在逃命就是在救火!”那人继续回答道。
此时,忽闻一声爆响传来,声震于野,清晰可辨,骆秋水的内心瞬间便被击溃,他只觉双腿酸软无力,再也把持不住,跌倒在地!
“看把你吓得!刚才的动静比这还大呢!”城上那人见到骆秋水被吓得跌坐在地,当即取笑道。
骆秋水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爬起来的,他踉踉跄跄地寻着旧路往回走去,一路上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知觉、没有思想,只是任凭两条腿牵着!
他走到马应雄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嘶声道:“伯父!”
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只不过汇成这一句称呼而已!
他一连数次哭得昏死过去,哭了死,死了醒,醒了又哭,如此折磨人的惨状,简直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骆秋水缓缓地蹲下身子,将马应雄背在身上,然后缓缓地站起,口中低低地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伯父躺在露天野地里!”
他还记得去追萧不二的时候,那边好像有座破旧的土地庙,他寻着旧路,根据当时那渺茫的印象,向那座破败、狭小的土地庙摸去。
黑暗中,一切都是黑的,更何况还在这密林丛生的小路上!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簌簌落叶,猛然听来,说不出的阴森撩人,一片枯叶由着风性飘到了骆秋水的眼上,他当即吃了一惊,差点将背上的马应雄撂下!
他细细地盯着那片树叶看了半天,却只是看到一片黑暗而已!
他将背上的马应雄使劲往上抽了一把,然后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走到那座庙门前面!
骆秋水四下里看了半天,确定这里再也没人,才大着胆子推开了庙门。
这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骆秋水猛然吃了一惊,却见一只雪白的野猫“嗖”的一下子从身旁掠过!
那猫一个纵身便跳上一棵大树,此时正睁着明珠似的眼睛在向他观望,在黑暗中看来,那双眼睛竟是说不出的阴森可怖,骆秋水竟因此吃了一惊!
“喵!”那猫大着胆子一连叫了三声,这才十分不情愿地夹着尾巴离开。
骆秋水不由得苦笑道:“你也别不高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只能占用你老窝的!”
他将马应雄背进破庙,靠着香案放倒,然后,取出火折子,打出了光亮,此时但见香案上虽有油灯,但是里面却并无灯油,不由得叹道:“看来今晚上只能摸黑了!”
骆秋水借着光亮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此时火折子的光亮却暗了下去,接着就熄灭了,他正要闭起眼睛,忽闻一声猫叫传来,骆秋水忍不住放眼看去,却见那只野猫此时又走了回来,就在门口睁着一双鬼魅似的眼睛在向里张望。
骆秋水不由得苦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恋家!”
他这话说出,忽然听到屋内也传来几声猫叫,不由得奇道:“屋里怎么也有猫?”
他当即将火折子重新打亮,寻着声音找去,却见香案下面,此时正卧着两只未睁眼睛的小猫,在火光下看来,那猫拼命地想要站起,却因弱小而无法遂愿,骆秋水不由得皱眉道:“原来那只老猫的崽子在这儿,怪不得它不肯离去!”
骆秋水缓缓地站了起来,冲着门外的野猫看了一眼,笑道:“实在不行,你还是进来吧!咱们在这儿一起将就一晚?”
他刚一说完,忽然想到“猫诈尸”的事来,不由得暗道:“哎呀,还不能让它进来,万一引起诈尸可如何是好?”
他越想越担心猫会引起诈尸,不由得当即皱起了眉头,急忙走过去,将那两只小猫捉住,然后送出庙外,这才放心地回来将庙门关了起来!
做完了这些,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马应雄,这才有些放心地擦掉额上的冷汗,十分无力地在墙角靠了下去。
他刚闭上眼睛,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忽然觉得房中有些异响,便忍不住睁开眼睛,只是尚未看得仔细,却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骆秋水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却见马应雄一脸的木然表情,一双眼睛如死鱼一般紧紧地盯住他,一双沾满鲜血的大手却死死地掐住骆秋水的脖子,恨不得瞬间就致他死地!
骆秋水急忙一掌打在他胸口,马应雄当即便被这一掌震开,但是他却忽然又冲了过来,骆秋水急忙闪在一旁,口中急道:“伯父,我是骆秋水!”
马应雄哪里管这许多,他只顾拼命的攻击骆秋水!
骆秋水忍不住心中暗道:“莫非是诈尸了?”
这时,马应雄忽然张臂一扑冲了过来,骆秋水一怒之下,急忙射出飞刀,但那马应雄却丝毫不惧,虽身中飞刀,却连哼都不哼一声,依然迎着骆秋水攻了过来!
“果然是诈尸了!”骆秋水这下可慌了手脚,急忙闪身避让,可是,这破庙本来就小,哪有多余的地方让他自由躲闪?
骆秋水一个不慎,身子已撞到了香案上,那马应雄就势一扑,当即便抱住了他的双腿,骆秋水当即大惊,急忙举掌击了下去,却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马应雄的脑袋上!
那一掌骆秋水可是出了全力,但闻“喀”的一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过,马应雄七窍出血,当即便将脑袋耷了下去,一双胳膊也因此松开了紧缚。
骆秋水下意识地看去,却见此时的马应雄一动不动,他忍不住一脚将他踢翻,那马应雄仍是一动不动,骆秋水这才可以确定他是真的死了!
此时,他已惊出一身冷汗,气息也跟着喘了起来,口中不由得道:“我的天哪!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诈尸!”
他说到这里,急忙打起火折子去看,却见马应雄一脸的惨状,满脸是血,此时静静地躺在那里,说不出的瘆人!
忽然,马应雄的手指竟然略微动了一下,骆秋水当即吓得将手中火折子扔在地上,整个人十分惶急地夺门而出,一直跑了半里远,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十分恐惧地向身后看去,但闻风声阵阵,哪里还有半点人声?
他不由得心中暗道:“这可如何是好?伯父突然诈尸,这种事说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
一念至此,他忽然又产生了一个疑惑:“我莫不是在做梦吗?”
他急忙在脸上抽了一个耳光,却十分清晰在感到那一巴掌的疼痛,当即道:“看来不是做梦!”
“那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诈尸了呢?难道他根本没死?不行,我得回去看个清楚!”
骆秋水想到这里,急忙起身,寻着旧路返了回去。
他再次将庙门推开,细细聆听屋内的动静却并无声响,于是大着胆子往屋内走去,正走着忽然脚下似乎碰到了一样东西,他急忙弯下腰用手捡了起来,拿到手中一看,却原来是火折子!
他当即面上一喜,急忙把火折子点亮,然后用眼去看马应雄,却发现此时,竟然不见了他的踪迹!
骆秋水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一身冷汗瞬间就从周身的汗毛孔里渗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却见庙门空空如也,居然什么也没有!
“他到底去了哪儿了呢?就算他先前没死,可是中了我一刀又挨了我一掌,无论如何也是活不成的,那他现在怎么又突然不见了呢?”骆秋水十分狐疑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莫非他逃出去了?”
他想到此处,急忙冲出庙门,四下里寻了半天,却并无半点痕迹,当即十分泄气地重新走回古庙。
骆秋水站在屋内,思索良久,终于忍不住自语道:“难道是有人偷走了他的尸体?”
猛然想到这里,他当即高声叫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快点出来!”
房间里静无人声,并未半点回应!
此时,火折子的光亮再次暗了下去,眨眼功夫便已熄灭,骆秋水的心却因此跳得更加厉害了!
他不由得怒道:“这里也太邪门了,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一念至此,急忙走出破庙,一溜烟似的朝着城门而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却还是在林子里瞎转悠,骆秋水也是跑得累了,忍不住喘着粗气道:“怪了!怎么跑来跑去还是在这林子里?莫非是遇到了鬼打墙?”
突然想到这里,骆秋水的背后已升起一股森寒的凉意,他下意识地向后看去,却见身后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便是随风舞动的树木枝叶!
他十分恐惧地背靠着大树,战战兢兢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浑身冒着冷汗,口里喘着粗气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
林中隐隐传来树叶飘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却是一片安静!
骆秋水十分愤怒地瞪着眼前的一切,怒道:“不管你是人是鬼,要么滚出来与我决一死战,要么就给我滚远一点儿!不要再这么装神弄鬼了,我求求你!”
他的声音已近似哭泣,但是却似乎感动不了任何人,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仍是不见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