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托尼踩断一根树枝,他赶忙伏下身体,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但是他没有回去,而是继续朝山上走着。
波斯尼亚的树林从远处看着很美,很壮观,但是走进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容易迷路,因为四周都是原生态的树林,比人高很多,重点是长的都差不多,站在这样的树林里,你经常会陷入这样一个困扰,那就是要不要做标记,避免迷路。
如果是一名背包客,这样做是再正常不过,可是托尼现在不是来旅游的,他来找人,找失踪的人。
要是被人绑架的,那些人很可能顺着标记找到托尼,可是他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希望后面来的人——很可能是邵乐,可以找到他,而不是在山里乱晃瞎找。
托尼还是觉得不要留下标记的好,他站直身体,扭头努力朝后面看去。
虽然明知道不远处的山丘上就是吉普赛村子,可是完全看不到了。
那里当然不会有电,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点火。
手里的红外夜视仪是需要电源的,用完了就没了,所以要省着点儿用。
还可以再坚持一下,托尼休息了一下,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不是那么刺耳。
“呼~~~~”
“哗~~~~”
“啪啦~~~”
山风吹过树林,树枝摇曳,偶尔会撞在一起,发出噼叭的声响。
以前托尼从没一个人在丛林里行动过,这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到达山顶的时候,托尼再次伏低身体,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行动犯过什么错,有哪些是可以及时改正的,然后掏出望远镜,看向即将要行进的路线周围情况。
“滋~~~”
轻微的电机开启声,镜片上的景物变成了绿油油的一片。
树,还是树,荒草都长的半人高,偶尔会有兔子蹦跳着出现在镜头里。
这里确实是个打猎的好地方,要是有猎枪的化,满载而归是一定的。
可是没人想卖给吉普赛人枪,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拿着枪会去打猎,所以帕克先生和他的邻居十有八九是在用极原始的冷兵器,采取围猎的方法,希望可以多打一些猎物。
至少会有条狗吧?
一只野猪带着一群小猪哼叽哼叽地觅食。
“吁~~~”趁着一阵山风,托尼把一口闷在肚子里的浊气,缓缓吐出。
好吧,没什么情况,托尼把东西收起来,正要起身 时候——
“唰——”
他快速把自己的身体贴在地上,把后面的兜帽罩在头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架四旋翼无人机像蝙蝠一样无声地滑过夜空,从托尼的头顶几米处掠过。
它兜了一个大圈子,然后自南向北飞走。
直到确定它已经飞远,托尼才微微动了动,把收起的红外望远镜又掏出来。
镜片里还是一样的画面,连最为警觉的野兔都没有受到影响。
左面的镜片下方随着望远镜的晃动,调整着数字。
57米,74米,126米……
没有异常。
一直到扫过279米外两点钟方向的一颗山毛榉树的时候——
一个拿着遥控器的人出现在镜片上。
很壮,冷漠的眼神在绿油油的画面里更像是穿着衣服的一个野兽。
“抓到你了,混蛋!”托尼心里暗道。
无人机从北边兜回来,轻巧地落在他面前的一片草地上。
拿遥控器的人拿起脚边的一个无线电,说了一句什么。
托尼五点钟方向203米的距离,草地上站起来一个穿着吉利服的家伙,同样壮硕的身影,手里是一枝狙击枪。
七点钟方向189米外也站起来另外两个人。
四个人整合成一支小队,朝更远处的山上走去。
托尼又把身子放低一些,他不想这个时候急吼吼地跟上去。
又过了几分钟——
“唰——”
没有山风吹过的时候,85米外2点钟方向又站起来一个人,他倒退着朝后走了几步,经过一处草丛的时候,又站起来另外一个人。
同样魁梧的身形交替掩护着撤向远方。
托尼强迫自己不要出汗,可背后还是凉凉的。
要是刚才他就那么出去了,一定会被逮个正着。
托尼又看了看手里的望远镜,刚才搜索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扫过那么近的地方,可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东西也不能包打天下。
他又把热源瞄准镜拿出来。
不会产生热量的景物全都不见了,一个又一个桔色的像跳动火焰一样的东西出现在镜片里。
从形状和大小上可以推断出大概是什么动物。
只有拳头大小的是老鼠,一蹦一跳的应该是刚才在望远镜里出现过的野兔,一个大家伙带着一团团小东西,那是刚才路过的野猪。
两个人形“火焰”正在朝着远处走。
更远的地方是四个聚在一起的人。
不过经历了刚才的有惊无险,托尼也不敢再大意了,他耐心地又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有其他人从某个地方跳起来以后,收拾背囊,把枪上的保险打开,朝山下走去。
刚才的六个人给托尼的第一感觉就是很专业,托尼还是个菜鸟,对付这种专业人士,菜鸟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最谨慎的办法去应对。
每前进一段距离,托尼就停下来用手里的两部远程观察工具交替搜索一遍,而且在行进间,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脚下,每一次的迈步都小心翼翼。
蓦地——
托尼抬起的右脚又轻轻朝后落下去。
他微微伏下身体。
黑咕咙咚的,仅凭肉眼是看不清地面有何异常的,但是托尼就是觉得脚下的地面不能踩下去。
看来不能再摸黑前行了。
托尼从包里翻出一部夜视仪,又拿出一顶凯芙拉头盔,把夜视仪装在上面的挂架上,把头顶的软帽摘下来塞回去。
但愿他们不会走的太远,托尼心里暗暗祈祷。
脚下不远有一根细细的绊线,为了不被发现,大晚上的还在上面铺了碎草屑和树叶,足见设置的人相当的专业。
不过托尼也没有冒然跨过了事,他又再次朝两边看去。
果然,在左边一米五高的灌木丛上还挂着一个绿色的圆筒。
托尼只得从这一条看起来相对宽敞的开阔路退走,转向另外一条路。
从刚刚开始跟踪就这么艰难,托尼心里有一点儿烦燥,可是他没有放弃目前的谨慎。
烦燥比送命好。
邵乐打着大灯,毫不顾忌地开着两辆重型装甲运输车和一辆轻型装甲车就那么直眉愣眼地径直朝着北边开过来。
“我们是不是太明显了?”大雷在车厢的噪音里大声地问正在闭目养神的邵乐。
邵乐没有睁开眼睛,“不会,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就是出来撒尿都再明显不过,反正北边也有我们的人,就当是去增援的。”
英姬看着手里的黑色箱子,那里面有一部卫星电话,她缩到邵乐边上,“托尼没有回应,”她说,“好像他把电话关了,我这儿连GPS信号都追不到。”
“只能等着他来联系我们,”邵乐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点儿,“千万别尝试主动去联系他,任何一点儿讯号都可能让他的对手察觉,到时候我们只能去收尸了。”
“所以——”
“等,”邵乐也着急,但是必须冷静下来,着急不能解决问题,只会犯错误,“托尼一向小心,他不联系我们就表明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帮不上,但是也不要捣乱。”
于是就安静。
外面的黑暗依然浓重,没有灯光的照明,对面不见人是一定的,感受过的人都会了解,这个时候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因为你无法确定对面有什么等着你,自己的想像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在托尼刚刚走过的地方,一支12人的小队出现在山上。
他们没有先进的武器装备,衣服也乱七八糟,大部分穿的是迷彩服,但是款式分别很大,有的人是丛林迷彩,有的人是城市迷彩,还有一个穿着黑白相间的雪地迷彩,而现在根本还没下雪。
一个身高有一米七左右的瘦子叼着一根草棍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山下。
虽然天很黑,可是他好像看得到前面的情况一样。
“哎,维加,”旁边一个穿雪地迷彩服年纪比他大很多的人捅捅他,“要不要跟上去,这帮家伙全是生面孔,在我们的地盘搞什么鬼?”
叫维加的人虽然脸上皮肤很粗糙,手上的骨节也很粗大,两手青筋暴起,眼睛是金棕色,乍一看到,你的第一反应就是——狼。
可还是可以看得出,他是这12个人里最年轻的,不过权利却无疑是最大的,光是看其他人看到他就满脸的信任,就能看得出,他不是靠心黑手狠得到尊敬。
“跟去看看也行,”维加心里觉得有些不安。维和部队来了,北边的卢卡已经有驻军,至少几百人,然后这些人就出现了,怎么也要看看他们要去哪儿,要干什么才行,不然实在难以安心。
“一定要小心,”他嘱咐后面的队员,“前面那些人设备很先进,靠的太近会被发现。”
12个人好像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排成单箭阵形朝山下走去。
经过一处灌木的时候——
“铮——”
有一声微小的声音,在山风中很容易被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