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队伍中间的维加突然一把拽住自己前面的队员朝后一拖。
“卧倒——”
他凄厉地大喊一声。
“咚——”
草屑混着树枝冲天而起，骤然展现的闪光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显眼。
小心那些人，还要小心脚下，就差一句话，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声音其实不大，可听在正小心前行的托尼耳中则像炸雷一样，他手一哆嗦，腿一软，下意识就趴在地上，滚进一处树后。
“嚓～～～”一只野兔受惊，急蹿而出。
托尼从身边划拉了一堆枯树叶，把自己埋进去，然后就拼命地压抑自己的呼吸还有一下子快起来的心跳。
冷静，一定要冷静，托尼的魂儿都快被吓出来了，他拼命安慰着自己，没事，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嚓～嚓～嚓～～～”
一阵急速跑动的声音从山上传来。
刚才断后的两个人去而复返，脚步声清晰可闻。
“嘶拉——”
一副坚毅的面庞出现在树旁，他的手里端着一支M24狙击枪，冷漠地把枪架在胳膊上，腮帮子轻轻贴地枪托上，看向远方。
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他旁边，成跪姿射击状态，举着一枝M4突击步枪，为他提供掩护。
托尼在敌人近身时，情绪反而平静下来，他轻柔地调整着呼吸，慢慢把自己融入到树叶里。
你是一棵树，一棵树……
一分钟以后，端枪瞄准的人放下手里的狙击枪，朝同伴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两个人再次重复刚才的撤退顺序，只是副射手在撤退的时候，在路上重新布了一条绊索，只不过这一回安装的不是手雷，是阔刀定向地雷。
七百粒小钢珠会让正面三十米范围内死伤惨重。
维加从地上爬起来。
“都呆在原地！”维加大叫。
于是剩下的人都老实趴着。
维加没敢站直，弓着腰，小步挪到前面。
三个人倒在地上，没有声息。
维加用手挨个去检查每个人的呼吸，确认都已经死了以后，就朝周围来回检查，还在尸体卧倒在地的地方来回贴着草皮仔细看了一遍。
“穆伊！”他朝后面叫，“把手电给我！”
“嚓～～～”一个人匍匐着朝前挪过来。
“给你——”穆伊有点儿胖的身材做这种低姿匍匐很辛苦，他的肚子不得不跟地面进行艰苦的作战。
一个已经磨的黑漆都褪的差不多的战术手电从一只粗糙的大手递过来。
“退回去！”维加低喝道。
“嚓嚓……”
穆伊又退了回去。
维加深呼吸一下，打着手电朝左面的灌木丛晃了一下，然后赶紧朝右边滚去。
在滚到右边的同时，他确定一件事——
左边安全。
右边用同样的办法确定安全以后，他还是没敢站起来。
“走吧，”他说，“换个地方，别再走这条路了。”
“就把他们放在这儿吗？”后面有人问。
“白天再过来吧，”维加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算是默哀，“这下我们一定要跟过去看看了，不管他们是谁，他们欠我们三条命。”
爆炸响起的时候，邵乐也被吓到了，他的车队正停在山边，为接下来的动向忧心的时候——
“咚——”
回音寥寥。
“东北边——”英姬在无线电里汇报道，“直线距离两千一百多米左右”。
“这下不用多想了吧？”邵乐看围在地图边的人，“去看看，翻过两座山，会在山腰处看到一个村庄，那里就是托尼的家，然后再一直向北，差不多就是爆炸响起的地方，跟托尼最后的报告方位差不多。”
“那装甲车就放在这儿吗？”带队排长林子栋问。
“不是，”邵乐指着电子地图，“你们沿着这条道继续朝前走，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向你们汇报我们的方位，注意油料，要是不够返程你们就呆在那个地方等候，要是你觉得危险，就直接返回，不用等我们。”
“明白，”林排长点头，“万事小心。”
“你也要小心，”邵乐说，“三辆装甲车，再加上你们手里的枪，对土匪来说可是发了大财了。”
邵乐和大雷还有英姬携带个人装备，开始朝山上走。
三辆车沿着还能行车的路继续朝前走。
“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大雷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车队，突然觉得有点儿没安全感。
“没安全感了？Come on！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地，”邵乐突然开了句玩笑。
“呵呵……”大雷笑。
英姬也无声地咧了咧嘴。
翻过山，走了一段路以后，看到那个吉普赛村子时，邵乐才猛然想到——
“你们谁会说吉普赛语？”他问其他人。
会毛线！
“艹！”邵乐也有点儿傻，但愿自己临时恶补的可以用得上，他还从来没跟除托尼以外的吉普赛人交流过。
村子里很黑，跟周围的山差不多，邵乐乍一进来不得不打开手电，他得找人。
“往那边走，”英姬拿着定位仪指示着方位。
托尼一贯的谨慎救了他，他把自己的平板电脑放在家里，那上面有被动式的GPS定位功能，可以接收定位信号。
在一处黑乎乎的木板房前，三人停在门口。
“就是这里。”英姬肯定地说。
定位仪上两个点接近重合在一起。
“哐哐哐——”大雷握起拳头去砸那扇看起来有点儿弱不禁风的门。
邵乐一个没注意，再想拉住他已经晚了。
“咵啦～～～”
那门真的是弱不禁风，直接就垮掉了。
黑洞洞的门里，邵乐手里的手电光照的院子里惨白惨白的。
邵乐瞪大雷，“你有没有搞错？怎么说也是你朋友的家，第一次上门就把人家门拆掉了？”
大雷不好意思地揉鼻子。
“汪汪汪汪……”
狗马上狂叫起来。
有人拿着木棒和农具从其他木板房里跑出来。
这下麻烦了。
邵乐的头疼起来。
他们有枪，可是当然不能朝这些人开枪，伤到谁都不好，那些拿着原始武器的村民可不管这些，一锄头下来，邵乐也是肉长的，再被围起来——
黑灯瞎火的，谁认识谁呀？
“撤！”
邵乐果断下令。
三个人有点儿狼狈的跑出村子。
既然在这里得不到帮助，邵乐他们只好照着刚才听到的爆炸声方向走去。
只是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要更慢了，他们要先找到爆炸地点，然后经过侦察，再决定下一步的动向。
托尼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又耐心地等了快十分钟，才一点儿一点儿把身上的树叶拨开。
他现在就像那只刚刚被他吓跑的兔子一样，光是听到风吹树枝的声音都要停下听个好半天。
回去吧，别跟了，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跟自己说。
现在要是退回去，没有人会指责他，邵乐只会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做的对，就该退回来。”
可是托尼不想就这么退回去，他不喜欢冒险，他也很胆小，可是他想跟上去，到底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尽管他已经吓的要死，可他还是再次启程了。
每隔十米，托尼就停下来，耐心地用两种仪器轮番观察，只要有一点儿不确定就绝不上路。
很慢，有一度托尼甚至认为已经失去踪迹，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只要耐心地跟下去，总会若有若无的看到那两个断后的人影。
经过刚才的爆炸，前面的小队也小心的过了头，托尼小心，前面的人更小心，不光是断后的两个人不时会停下来观察后面的情况，四旋翼无人机也有两次飞过托尼的头顶。
要不是托尼十分小心，每次都提前发现，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此刻他已经光荣就义了。
再次翻过一道山梁以后，托尼突然看到前面又多了两个人。
他赶紧伏下身体，眼角余光竭力想看清山上的情况。
在望远镜里，多出来的两个人跟断后的人好像在交谈，可能是在就后面发生的事进行交流。
这是一次侦察，托尼在心里下了一个判断，他们在为即将进行的行动做行进路线的侦察。
两个断后的人消失了，应该是撤退了，但是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没有离开，他们先是在外面聊了一会儿，然后身影趴在地上——消失了？
托尼对这种情况已经早有了解，他再一次把望远镜放下，拿起热源瞄准镜。
两个热源趴在地上，头还冲着这边，这个时候不管朝哪边移动，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那俩货到底什么时候不会瞅着托尼藏着的位置，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托尼再一次拿起夜视望远镜，朝着那两个暗哨的位置查找。
藏的真好！
托尼心里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在绿色的场景下，一块插满树枝上的迷彩篷布下，一个双筒夜视望远镜在一点一点的调整着角度，细心地观察着。
他的望远镜正朝向另一个方向，只要朝着相反方向转移，就正好可以摆脱他们的监控，爬到山头上，看看山谷里在搞什么鬼，要这么森严的警戒。
等等！
另一个人呢？
托尼心中一惊，他连忙查看那个望远镜旁边。
没有人！
刚才明明是两个人的！
他把望远镜朝左边一挪——
望远镜五米外，原来应该趴在迷彩篷布下面的另一个人手里有一枝步枪，枪上面像一个炮筒一样的瞄准镜——
热源瞄准镜！
中计了！
托尼丢下望远镜，想都不想朝着侧面就就是一个侧滚翻。
“啪——”
一声轻响，一朵土花在他刚才趴着的地方溅起来。
托尼头朝下像个被猎狗追逐的兔子朝前蹿，接着就刹不住身体，朝山下滚去。
“嗖——”
一发子弹从他头上飞过。
“咵啦啦……”
托尼只能哀叹着抱住自己的头，弓起身体，把胸腹部护住，剩下的也只能祈祷了。
“嚓嚓嚓……”
刚才断后的人从右边的灌木里跳起来，加速朝托尼追去。
要是刚才托尼真的以为安全了，趁暗哨往左边看的时候，朝右边爬，就正好跟那两个断后的人碰个正着。
两个对一个，有心算无心，托尼被活捉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嘭——”
托尼的好运气在快到山脚的时候用尽了，他撞到一棵树，碰巧那棵树还很结实，把他拦住了。
“呃——”
肚子被树干顶了一下，托尼不由自主地伸开身体，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可是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托尼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踉跄着朝前跑。
“哒哒哒——”
一个短点射打在他刚才撞到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