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我们如何做?”
妇人瞥一眼昏迷不醒的刘萋萋,转身出屋。外面漆黑一片,暮春的空气里有几分潮湿,“小姑娘既然如此有用,便先留着。”
“可那手镯……”
妇人遽然回过身来,胖墩的身形下,那双眸子却让人敬畏,丝毫不敢冒犯,“怎么,你们也没有法子取下?”众手下沉默,妇人了然,“那就砍了那只手,送到盛独山庄去!”
盛独山庄。
小世子碧云天忽然感到眼皮子跳得厉害,抬手按了又按,不但没有令其停止,反而心情突然变得烦躁不安。他召来流年时,已是星夜:“浅语可处置了?”
流年道:“属下已处置,主子放心。”
少年却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本世子若说——不放心呢?”
流年跪下道:“若是属下令主子不安心了,属下恳请主子责罚。”抬眸看向碧云天发白的小脸,又补一句:“只求主子好好保重身体,莫再轻易动来动去。”
碧云天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却没有让流年起身:“那灰衣人的身份可有查清?”
流年禀报:“查清楚了,是……”
“说。”少年不耐烦。
流年犹豫片刻,终于咬牙道:“是皇后的人……”上次是碧王府的人,这次,居然是宫中直接派出。他们,非要将世子置诸死地才肯罢手吗?可是,小世子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为何,小世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停休过?
碧云天稚嫩的脸上微微色变。不想为流年所见,他连忙背过身去:“嗯,很好,知道敌人是谁,以后就好办多了。”
暮春之夜仍然寒冷。刘萋萋于颠簸中苏醒过来,听到身旁有人谈论如何斩断她的手,取下那昂贵手镯。记忆中似曾遇过类似情形,刘萋萋心中惊骇,冰凉泪水纷纷滚落,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心中更把盛独山庄所遇少年恨到入骨。
妇人哧的轻笑出声,刘萋萋便觉一根发烫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你现在对我们来说,可价值连城着呢。”
刘萋萋再也装不下去。睁开水汪汪的大眼时,心里自然很不服气,“你们……你们要砍我的手?”她哆嗦着身子,稚嫩声音微弱得几乎如同蚊蚋。
妇人显然耳力过人,于奔驰马车中笑得可亲,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小丫头不是想脱掉那镯子吗?不砍掉你的手,如何脱掉呢?”
刘萋萋被她难住,一时垂头丧气,“我……我不脱了!”她鼓足勇气,想要站起身来,却一下子没有稳住平衡,差点栽倒在马车里头。妇人一把扶住,和气地道:“坐好了,不然我现在就叫人砍了你的手。”
刘萋萋被她说的话吓住,小脸发白,眼泪停住。从妇人怀中挣脱后,选了马车中她认为最远离妇人的地方蜷缩成团,默默蹲下。此刻,若在她面前放一破碗,活脱脱就是街头常见的小乞丐了。妇人有点好笑地瞥一眼刘萋萋,却没有再为难于她,问外头的人:“还有多久能到?”
大约过去一盏茶时间,一行人在涂州驿站歇脚。早有人进去打点。不多时,出来几个衣着统一的小吏,低头弯腰赔笑相迎。
刘萋萋默不作声蜷缩在马车一角,她长久地把小脑袋埋在自己臂弯里,感觉只有这样,她才略略心安。可是,没过多久,就被妇人的手下拎下马车,丢入驿站里的一间房,“老实呆着,回头给你下镯子!”
老实呆着?
才怪!
听到外头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刘萋萋才抬起头,转动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观察四周环境。大门已被反锁,前头一个窗户距离地面较高,目测足有两个她叠加才可触碰到,而且窗口很小。若从前面窗口出去,恰好对着妇人吃饭地方,岂不被抓个正着?刘萋萋不由扭头看向后头窗户……
外面,一行人正吃得欢,猛地听见关刘萋萋的屋里发出“嗙啷啪啦”的大响声,妇人立即抬眼看去,另有玄衣男子奔去查看
但见屋中桌椅挨着后窗墙面东倒西歪,显然方才是被人刻意堆叠。上头窗户洞开,冷风挟潮湿空气进来。众人立时明白刘萋萋是从这窗户逃走了。
玄衣人脸色变了一变,妇人已随后冲入屋中,“连个小丫头也看不住,真是一群废物!”连忙指挥一玄衣人绕到后窗察看,自己探往窗外看去,“这么高的窗户跳下去,她的脚一定受伤跑不远,还不快追!”
几个玄衣人从前院绕到后窗,有一个心急的直接运用缩骨功自窗户里钻出,却在下一瞬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妇人在屋里听得惊呼声,察觉不对,“怎么了?”语气急躁不耐。精心部署了几个月,没想到竟被一个小丫头搅和得功败垂成,她简直气到想吐血。
“回主子,下……下面是悬崖,崖下是急流。”那人答得磕磕巴巴。
妇人一愣,“什么?”小丫头居然自寻死路去了?反应过来的她,马上喊道:“快,马上安排人手,分成两组,一组沿水流搜,一组检查悬崖,一定要尽快搜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不信那小丫头会凭空消失!
约莫过去一刻钟光景,驿站重新恢复安静,甚至于因为春意盎然,而平添几分祥和。
小吏推门而入,嘴里兀自咒骂刚才那一行人的傲慢,猛然见一个小女娃娃微笑着自床幔后面走出。女娃娃生得白嫩娇俏,大眼睛滴溜溜转动间,煞是可爱。
刘萋萋背着小手越过小吏,大摇大摆自正门而出。呆怔过后的小吏,下意识尾随其背影看去,但见小人儿轻哼歌儿,蹦蹦跳跳远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慢悠悠铺洒在地上,照得“刘府”两个鎏金大字更加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刘萋萋身穿一袭青衣,腰间束一条红色丝绦。青红相配间,更衬得她水灵灵地可爱。齐府那次,与爹爹错失了相认良机;涂州衙门那次,自己贪玩想要看爹爹如何审理案子,以为迟早会相认,还是错过;至于金银窝那次,她想不明白,一直像个大姐姐待她的宝宝为何突然会对她那样?可是,到底因而遇到亲爹,刘萋萋对宝宝的厌恶减少了至少一半。但那次,还是没有认到爹爹。
可能那些地方都不吉利吧?那就直奔刘府而来。刘萋萋站在刘府大门口,手抚门前大石狮子正想得入迷,就听一人问道:“小姑娘真勤快,这么早就过来应征我们刘府的粗使丫头了?”
刘萋萋“啊?”了好大一声,抬头见是个又老又弱的老婆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此时,从刘府里走出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老婆子:“好你个懒婆子,让你到厨房劈柴,跑这里干什么?”
刘萋萋循声看去,却见一个漂亮女孩儿越过那四旬妇人,娇声说话,“是我让牡妈过来挑丫头的,”转而对先前跟刘萋萋说话的婆子微笑,“张妈,以后厨房劈柴的重活儿,不必牡妈做。”
张妈见是大小姐刘惠莲发话,一时不好顶撞,可是想到厨房劈柴的确缺少人手,便道:“可厨房劈柴的活儿,总要有人做……”
“我来做!”
未等张妈把话说完,就有一个清脆却稚嫩的声音崩出来。
刘惠莲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浅绿色衣裙,年纪比刘萋萋大三岁,肤白胜雪,唇红若雨后熟透的樱桃。好漂亮的小姐姐!刘萋萋一时看得目定神迷。
刘惠莲视线在刘萋萋身上打了一个圈,见是个寻常小丫头,根本未留意什么,“这是打哪来的小奶娃?”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正想让人打发走,却见面前牡妈露出为难神色,她便住了口。
牡妈嗫嚅嘴唇,打量旁边跃跃欲试的刘萋萋一眼,对刘惠莲说:“大小姐,奴婢觉得不如让她试试?”张妈表面上没有为难她,可保不齐大小姐一转身,就要追着她去劈柴了。想到那堆叠如山的柴,还有张妈的厉害,牡妈心里就感惴惴难安。
刘惠莲自然没想太多,转头见张妈表情默然,就随便嗯一声,算是同意让刘萋萋进府做事。
刘萋萋想道,等进去以后,问这位美丽的小姐姐,认爹的事便算成了。满心欢喜的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冲着刘惠莲就是一个大大的鞠躬。刘惠莲见状,只皱着眉头,扭身跨进门去,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样子。
刘惠莲进去鸣凤院时,便有婆子帮着挑起珠帘,“母亲。”她中规中矩地唤道
里面一个衣着明丽的妇人坐在窗前,正修剪一盆花,听到叫声,便侧过脸,脸上露出慈爱笑容:“惠莲来了。”抬眼问那挑完珠帘跟进来的婆子,“厨房的粗使丫环可买回来了?”
………………………………题外话…………………………
低语: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刘萋萋终于踏出重要的一步,回家!吼吼!
观众:回家也算踏出重要的一步?
低语:接下来就是庶女与嫡母的对手戏了,哇咔咔,终于要迎来这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