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要找这个人吗?”画像中人竟与县令大人刘洋平有九分想象,心想:莫非是老爷家的远房亲戚?
刘萋萋点点头,“嗯!”
衙役心中有了几分底,却问:“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刘萋萋理直气壮道:“当然知道了!”
“小姐请随我等进来。”衙役收起初时的几分轻看,赶紧鞠躬引路,满脸堆笑。刘萋萋在齐府见多了如此架势,没有半分怯怕,抬脚跟入。倒让衙役们高看几眼。
“老爷老爷,外头来贵客了!”师爷人未到,声先至。
刘洋平不满地从暖榻上坐起,惹得被窝里的美人儿一番抱怨。师爷一头闯入,没提防老爷居然偷偷把美人藏在县衙里头,这要让刘夫人知晓……师爷心头一抖,赶紧装没看见。
刘洋平被闹得没了兴致,整理衣装转出来,“什么贵客?”话音刚落,就见花厅里一个大红衣裳的小丫头窜到跟前,问:“你就是刘洋平?”
刘洋平有些愕然,这小女娃子才八岁样子,眉目如画,脸上却有几分菜色,暗怪师爷乱点贵客,刚要皱眉,却被个小娃娃问话,更是火大,当下没好气道:“老爷我就是。”他不知对方来头,只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奉命前来找他。
刘萋萋两眼已是笑意盈盈,“那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刚要喊出那一声“爹”,蓦然从外头传来一阵击鼓之声。师爷在旁责备衙役:“有人击鼓,你们几个怎么不拦着?”
刘萋萋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到县衙门前击鼓是喊冤的。怎么这个半老师爷却要拦着不让人击鼓呢?她没有想通,却下意识扭头抬眼去看刘洋平,只见刘洋平一脸严肃,对师爷的行止不发一言。嗯,爹爹就是爹爹,他自然是要让人来击鼓鸣冤的。
咽下那句爹爹,刘萋萋活蹦乱跳跟在刘洋平身后,想要看看爹爹如何审理案子。
不过片刻功夫,几个衙役拎着大木棍子进来,其中一个领头的对刘洋平禀报:“老爷,小的实在拦不住,这才让那刁民击了鼓……”刘洋平只沉着脸色挥挥手,“升堂吧。”
“威武——”
“闲杂人等退下!”堂上也没有闲杂人等,唯一的闲杂人就是刘萋萋了。可上至师爷下至衙役,都误以为这小娃娃跟老爷有什么关联,自然没有赶人,反而还有人拎来一把椅子,叫刘萋萋坐上去。
刘洋平也没多看刘萋萋一眼,只想赶紧把案子结了,好继续暖玉温香,趁这些天夫人不在。
刘洋平把脸一整,“堂下所跪何人?”
刘萋萋在旁边听得恹恹欲睡,直到刘洋平拍下惊堂木,判下案子,她才遽然从椅子上跳起。
原告却是不服,大喊冤枉。刘洋平一顿板子下去,事情也就平息。刚把案子结下,就听后头传来一片喧哗。这是怎么了?
上至刘洋平,下至师爷衙役,不约而同往里看去。
刘洋平转过屏风,看到房蜜的脸时,心下不由咯噔。
房蜜侍婢手里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一群奴仆围绕在四周。师爷衙役一看,自然全都明白,赶紧退下。
无人注意刘萋萋,她便挤入人堆,发现一个美妇满脸怒容,不由一怔。顺着美妇视线看过去,却是一个脸被打得血流不止的女子,哀嚎着跪伏在地。
看到刘洋平,房蜜横了一眼过去,吩咐道:“如此贱人,竟敢潜入县衙勾引老爷,实在罪不容赎。来人,把她打入猪笼,扔进涂江!”
一众奴仆早已待命,立即拉扯女子下去。
刘洋平一言不发,房蜜脸上一整,主动走过来温柔一笑:“老爷,我回来了。”刘洋平勉强点头。夫妇二人正要双双把家还,却有一红衣女娃拦住去路。
房蜜脸上不见喜怒,“这是哪家的孩子,长得倒还周正。”以为刘萋萋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丫头。
刘萋萋好奇地打量房蜜,说道:“我叫刘萋萋,你是谁?”
见刘萋萋大胆无礼,房蜜有些不喜,却对刘洋平道:“这孩子真是可爱,不如要过来,与惠香、惠莲做伴如何?”刘洋平随便点点头,“夫人做主就是。”
刘萋萋却展臂拦下刘洋平去路,“我有话要跟说!”
刘洋平很是不耐,“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礼貌,本老爷还有公务,师爷!”师爷立刻从外面奔进来,“开路。”
师爷连忙护着刘洋平走了出去。
刘萋萋哪敌得过师爷?只能眼睁睁被撞到一旁,不甘心的她朝刘洋平远去的背影大喊:“爹爹,我是你女儿啊!”
一旁的房蜜听了心头一惊,看向刘萋萋的眼睛立时睁得滚圆:“你说什么?”
刘萋萋目光追随刘洋平背影而去,嘴里喊道:“刘洋平是我爹!”理直气壮。
房蜜盯着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来人,与本夫人把这胡乱攀亲戚的小骗子赶出去。”早有几个仆妇上来,连拉带拖把刘萋萋丢了出去。
“小东西,识趣的,就莫要再来。省得皮肉之苦。”仆妇一副嘲讽脸色。
刘萋萋从地上爬起,灰头土脸欲要追上刘洋平,却哪里还有父亲身影?
丢出刘萋萋后,房蜜把脸一沉,“本夫人只不过回了一趟娘家,这县衙就弄成人人随便都可进出的地方了?”一众仆役和若干衙役不敢应声。房蜜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巡视过去,说道:“若有下次,休怪本夫人无情。还有,刚才那种小骗子,今后若有谁敢放进来,或是在老爷面前提到,打扰了老爷,小心狗命。”
“是是。”众人一叠声应下。可不敢得罪刘夫人。刘夫人是何人?可是连老爷都敬畏之人,还是国舅爷的远亲。
刘萋萋掸走身上尘土,刚抬头,只觉脖颈一片冰凉。却见一绿衣女子满带恨意盯着她。刘萋萋却不怕,抬手就要打掉抵住她脖颈的长剑。“你是谁?”
浅语本想吓死刘萋萋,不想小丫头不但没被吓得哇哇大哭,就连浑身发抖都没有,不禁一怔。“我是来纳你命的人。”她阴森森说出这话,眼睛紧紧盯住刘萋萋。
刘萋萋见她收回长剑,鼻子里哧出一声。“我的命是我的,你凭什么来纳?”她从浅语眼里看出自己被人所恶,也打心眼里不喜对方。
浅语气得长剑再指萋萋脖颈,“小东西好猖狂!”本不想当街杀人,可刘萋萋实在把她气得不轻,当下想也不想,就把长剑一递。
刘萋萋之所以不怕她,是因为没意识到长剑可以随时要她性命。
此时,浅语长剑一递,刘萋萋下一瞬便命丧黄泉。而浅语自负,相信凭刘洋平这等货色,想来也是草草了结如此命案。那时,她早已逃之夭夭。唯一有些顾虑的,便是死里逃生的小主人
就在长剑眼看快要刺入萋萋咽喉之际,刘萋萋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同时蹲下小小身形。哭声引来路人围观无数,纷纷对浅语指指点点,“这人怎么回事,竟当街欺负一个小孩?”
浅语轻敌,长剑速度本就慢了,恰好刘萋萋蹲下,长剑也就落空。猛地遭人指指点点,浅语面色难看,却再无法当众下手。她不由跺脚咬牙:“算你命大!”转身倏地隐入人群。
刘萋萋不知自己已躲过一劫,伤心大哭全因今日认父不得。众人见她哭得伤心,有的已过来安慰。其中一个男子轻拍她的肩背:“小丫头,看你哭得伤心,是不是被人欺负啦?说给叔叔听,叔叔替你报仇?”
刘萋萋呜咽不理。
男子继续:“肚子饿不饿?叔叔这里有糖吃……”
刘萋萋拍开那块糖,哭得更大声。
一旁有人说道:“这个小孩子真是的,哭这么伤心,还以为是我们把她弄哭了。”
刘萋萋止住哭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哭我的,要你们多管闲事!”
众人讶异,也有人生气,“这孩子真是不可理喻!走,管她死活做什么?”
男子却未走:“你不认得我了?”
刘萋萋这才认真看向来人,是个陌生人。刘萋萋抹走眼泪,“我又不认识你,你想干什么?”
男子嘿嘿笑得和蔼,“我在钓鱼,你没看到吗?”
刘萋萋一脸茫然,不知他在讲什么,“哪里有鱼?”
男子弯腰俯身,正色道:“以你为饵,钓一条小鱼。小鱼很快就要出现,到时一定叫你看到。”
刘萋萋更加懵懂,“听不懂你的话,滚开!”企图甩开男子,自己去找刘洋平。不信见到刘洋平,她还认不了这个爹了!
男子愕然于刘萋萋的凶猛,跟在其后,自然也是故意教她看到自己。刘萋萋恨得牙根痒痒,却是甩脱不得。不知不觉,竟已来到齐府门前。
刘萋萋忍不住停下,想进去看看齐夭夭如今如何。正想着,从门里抬出两顶轿子。轿内恰有人掀起窗帘,便看到宝宝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