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宝宝回到齐夭夭的闺房。齐夭夭问:“萋萋,你怎么了?宝宝又惹你生气了?别理她。”
刘萋萋只耷拉着脑袋摇摇头,扑进齐夭夭怀里,一声不吭。齐夭夭一头雾水地看向宝宝。宝宝扁扁嘴,把刚才情形复述一遍,“许是吓着了。”
话音未落,刘萋萋突然抬头大叫一声:“才不是!小亮哥哥根本就不是饿死的!是被人杀死的!他为什么要睁开眼睛说瞎话?”
齐夭夭和宝宝不想她如此激动,都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刘萋萋却已站起来,转身飞奔而出。
齐府厨房。厨娘正在熬姜汤,转眼看到门口处默默发呆的小人儿,连忙过去拉进来:“天冷,怎么站在门口?”端了一碗热茶给刘萋萋。
刘萋萋呆呆接过茶碗,呆呆坐下。突然抬头,“厨娘,他怎样了?”
厨娘叹一口气,“还能怎样?一直躺着,不省人事!我看,你还是去告诉老爷和小姐吧。”厨娘有些为难地看一眼坐在凳子上的刘萋萋。
刘萋萋没吭声,放下茶碗,自己转到堆放柴草的角落。那里,仰面躺着一个俊俏的男孩儿,约莫十一二岁,双目紧闭,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厨娘,你帮我扶他起来!”刘萋萋脆声央求道。
厨娘愣了一下,心想:这孩子就是倔,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也罢,看这男孩分明失血过多活不了,让她倔吧。依言扶起男孩儿,就看到刘萋萋费劲地从大锅里舀起一碗姜汤,一路护着端过来。刘萋萋问:“厨娘,小亮兄妹你帮我安顿好了?”
厨娘心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自然,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会过得比这里好。”
昨日见刘萋萋连同三个死孩子被人送到后门,差点没把她吓死。好歹骗刘萋萋把小亮兄妹的尸体放在牛车上,上面铺一张烂草席,让自家男人趁天色渐晚送走。剩下那手脱臼、腿骨折的男孩儿,终因一时心软,也因刘萋萋盯得紧才没有拒之门外。
得知刘萋萋偷偷带回来一个死乞丐,齐大老爷气得七窍生烟,立刻下令把乞丐丢出去。要不是齐夭夭苦苦哀求,连刘萋萋也一并驱赶出府。
刘萋萋却对齐老爷大喊:“你赶呀!”
没想到刘萋萋如此嚣张,齐大老爷气得脸色发青,还是齐夭夭和宝宝合力,死死拽了刘萋萋往屋里拖,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在齐夭夭屋里,刘萋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完,就扑到门口。宝宝早防着她这个了,马上拦住。刘萋萋却再接再厉。
齐夭夭哀叹一声站起身,“萋萋,那乞丐已经死了,你还要他回来作何?外面天冷,你这样出去,我和宝宝都会担心你的。我爹爹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事到如今,她也有些烦了刘萋萋的倔性子。
刘萋萋闻言停了挣扎,却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宝宝连连推她去给齐夭夭道歉,刘萋萋半天不愿动。齐夭夭便叹气摆摆手,“罢了,由她去吧。”宝宝狠狠瞪一眼刘萋萋,眼中忽然有泪落下,“小姐,明天他们就要接你过去……”
齐夭夭黯然无语。
屋中只剩下宝宝说话的声音:“小姐,要不是这小乞丐非把死人带回来,老爷也不会这样待小姐。”没想到齐大老爷出尔反尔,说了不再送齐夭夭去做妾,可盛怒下现在又要把女儿送过去。
齐夭夭只扶着梳妆台不言语。
宝宝把一肚子怨怒都怪在刘萋萋身上,“都怪她!要不是她,小姐哪里会……”
刘萋萋猛地用头去撞宝宝。
宝宝猝不及防,连连后退,撞向屏风,差点闪了腰。“刘萋萋!”宝宝尖叫着要扑打刘萋萋,这时齐夭夭幽怨的道:“好了!还嫌本小姐不够心烦吗?”原本打算给刘萋萋请个西席先生,教她读书识字,现在,她却又要按照命运的安排,被自己的父亲当成礼物送去与人为妾。自己尚且顾不上,哪里还顾得什么小乞丐?
宝宝为齐夭夭的话吓到,讪讪地停了手,可怨恨的目光却没放过刘萋萋。
刘萋萋不服气,狠狠瞪回去。
转眼半月过去,送齐夭夭出府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
刘萋萋咬着下嘴唇,站在齐夭夭身后,看她被几个婆子丫头梳妆打扮试衣裳。终于鼓起勇气走近,“齐夭夭,我来帮你梳头!”婆子丫头被她钻了空隙没拦住,都有些生气。却听齐夭夭对镜说道:“不必了,时也命也,我该认命才是。”
刘萋萋只感一股浓浓哀伤传遍全身,迫使她脚步凝住。“齐夭夭,不许你生我的气。”
事到如今,齐夭夭也醒悟了一件事。扭头看向刘萋萋,但见小女孩儿大眼睛泪光莹莹,偏倔强咬着嘴唇不哭出声,齐夭夭道:“我没生你的气。”就算没有刘萋萋,父亲为了仕途,也断不可能因为她就罢手。
刘萋萋却是不懂,但听得齐夭夭说不生她的气,登即破涕为笑。
是夜,齐府上下已妆点完毕,一派喜气洋洋。齐夭夭端坐梳妆台前,听几个经验丰富的婆子唠叨“与人为妾”的注意事项。宝宝却不在跟前伺候,跑到齐大老爷跟前,“老爷,奴婢有一妙计,既可解小姐不愿为人妾之围,又能令老爷顺利做官。”
齐大老爷本来是打算出来透透气,毕竟送女儿给人做妾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心情有些不好。乍然见到女儿的贴身丫鬟,初时他还有些不悦。可是听宝宝如此说,便露出几分惊讶。如今夜色红灯笼罩下,这宝宝倒比平时添了几许妩媚妖娆,齐大老爷不由有些心痒,突然生出一亲芳泽的念头来。
宝宝笑靥如花,见齐大老爷屏退左右,便袅娜移步过去附耳,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齐大老爷先是一怔,说:“这不太行得通吧?邹老太爷可不是好糊弄的。”随后,听宝宝说得在理,便又点头,“嗯,如此一来,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刘萋萋奔入齐夭夭闺房。想起宝宝所言,齐夭夭心里有些不悦,到底是小乞丐,怎么调教也难成气候,面上却是带笑:“萋萋,过来。”婆子们见小姐有话要说,识趣地退至一旁
刘萋萋见齐夭夭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脚下一顿后,直直扑到她跟前,抬手要抚向齐夭夭眉头:“齐夭夭,你别皱眉头!不好看!”
齐夭夭心下微酸,避开刘萋萋的手,指着一旁案桌上的碗,“过了今夜,只怕以后我们再难相见,萋萋,喝了这碗酒,就当是为我送行。”宝宝说,刘萋萋一直不愿她给人做妾,只怕到时要大吵大闹,反倒给她平添晦气,不如下点迷药让她安稳睡上一觉。
刘萋萋不疑有他,走过去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她做乞丐这几年,喝过不少酒,这喝法却是仿照江湖人。看在齐夭夭眼里,却更加不喜,有些后悔当初一时心软竟然把刘萋萋带回。
齐夭夭见刘萋萋目光定定望向自己,到底有几分心虚:“萋萋,你也别怪我爹,他是做得有些过,可也是,为了你好!”刘萋萋抬头望向她,没坚持多久,身体慢慢软倒。
刚命人带走刘萋萋,宝宝便走了进来,神色紧张。不等齐夭夭发话,宝宝便急急问道:“她喝了吗?”
齐夭夭点头,漫不经心道:“嗯。”
宝宝见齐夭夭愁眉苦脸,心下一紧,忙过去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虽然那邹老太爷一把年纪,却是个疼人的,小姐过去给他做妾,日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老爷这么做,也是因为邹老太爷自己看上的你。”
齐夭夭听了却是心中一惊,“他看上的我?”
宝宝露出一丝奇怪的笑,那笑却在齐夭夭惊疑之时一晃而过,“小姐难道忘了城隍庙前之事?”
“你……”齐夭夭心口猛地一跳。那日她为人调戏,难道就是那时被邹老太爷看到自己容貌?
次日,一顶轿子自后门抬出齐府。
耳边萦绕呜哩哇啦丝竹乐声,“好吵!”刘萋萋皱眉,伸手揉揉朦胧睡眼,正要打个哈欠,便觉手被谁用力拽住。定是宝宝生自己的气,所以一大早起来就要收拾她。刘萋萋想着,毫不客气挣脱对方,同时也已睁眼看清眼前状况。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红光满面的老脸,上面布满皱纹,眼袋深深下垂。老者头插红花,身穿红衣,此刻正睁着一对小眼睛望向自己。
“啊!”刘萋萋以为自己梦魇,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要蹦了起来,“娘!”她下意识叫出声。
老者却笑着一步步朝她迫来,“嗯,齐文正这狗东西,竟敢李代桃僵,送个瓷娃娃过来。嘿嘿,小娃娃长得倒是白嫩水灵,老子若不收下,倒是便宜了那狗东西,哼……”
刘萋萋但觉全身汗毛竖起,也不知道如何躲避,只是拼命往后缩,嘴里喃喃叫嚷:“娘,娘!娘……”三年了,母亲再没出现过,每当她无助的时候,她更加渴望得到母亲的庇护。可是,娘亲去了哪里?为什么她一点记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