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萋萋有些受不住她奇怪的想法,“我们若是想抢,刚才就不用费劲救你上来。”
婆婆抬眸不断扫视刘萋萋,目光中尽是狐疑。她沉默了一阵,又突然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跟着老身回家,以为老身家里大富大贵,等到时机成熟,就扮作贼盗进村抢劫!”
云王不悦,正欲说些什么,刘萋萋却淡然道:“时候不早,后会有期。”
“你方才举手,是想对那阿婆动手?”待走出一段路,估计那婆婆也听不见声音,刘萋萋才问道。彼时云王保持沉默,右手果然已探出宽松的衣袖,而左手则微微握拳。
“本王只是不悦她如此待你。”
云王声音闷闷,似吃亏的那个是他。刘萋萋歪头,仔细描了云王一遍,忽然笑眯眯道:“我如今心情甚好,你可信?”见云王不假思索顿首,她脸上笑容更深。云王趁她笑得自在,忍不住提议道:“听说蓝夭国今晚不宵禁,一道看看?”
二人相伴而行,眼看前方喧闹渐近,忽然从侧旁横过一人。因事出突然,刘萋萋止步不及险些踩到身后的云王。不及尖叫出声,已认出那是一名女子。一见有人,也不管对方是谁,女子即揪住刘萋萋裙角,口中哀求救命。
呼救声中,街角那头已涌来数十火把。
刘萋萋见无法摆脱女子,又见那些火把已形成包围圈,心里微微叹气,唯有抱歉地瞥向已及时搂抱住自己的云王,看来今晚的夜市是没法看了。
刘萋萋问道:“你是何人,他们为何捉你?”
女子抬头,灯火下,一张绮丽容颜让夜空也平添三分光亮。她泪眼婆娑,眼中带着浓浓的惊慌却又有十分的倔强。发现所求的女子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且看上去柔弱不堪,女子的眼光即黯淡了几分。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声音哽咽:“我是长老会挑选出来的候选神女,他们是大长老的人,因我不堪受辱,才趁人不备,偷偷逃出——你们一定要救救小女子!”言罢,一面磕头一面垂泪。
长老会?候选神女?云王与刘萋萋不禁互相看了一眼。
火把从中分开,里头走出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他上下打量一番云王和刘萋萋,许是觉得这对男女没有什么威胁,因此语调傲慢的道:“大长老家事,不相干的人赶紧走!”说时,更多的火把朝刘萋萋脚下靠拢。女子越发用力,若非刘萋萋身子前倾及时,恐怕裙子便这样被她生生拽下。
刘萋萋不得不出言警告:“若想我们帮你,先松开你的手。”
女子战战兢兢,力气终究略减,只是却不肯松手,就怕云王带刘萋萋朝后面小巷脱身,自己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但刘萋萋的话还是让她重新有了得救的希望,“你肯帮我?”话声未落,便觉拽刘萋萋的手整个麻了,她难以置信瞪大双目去看刘萋萋,后者已轻松甩脱自己,越到前方,站在了灯火辉煌的火把底下。
“我正有事要见大长老,不如一道。”
数十个火把静默在夜空下,片刻后尾随刘萋萋而去,犹如一道蜿蜒的小火龙。
领头的斯文男子自恃功夫高,却一路小跑也未能赶上刘萋萋的步伐。那是什么轻功,身形看似柔弱,却能携男子踏步如飞也毫不费力?斯文男子暗自纳闷的同时,一张黑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更显通红,“跟上!”不用他吩咐,手下人已经将逃脱女子绑了一并带上。
不过一盏茶功夫,众人来到大长老府邸。刘萋萋与云王抬头,府邸高墙灰瓦,门前及围墙随处可见大红灯笼,灯笼一个个错落有致,装在雕刻有精致花鸟鱼虫的镂空箱中。一见门前来人,里边得到警报的护院就呼啦啦奔出门外,左右分立,彼此互为照应,俨然应对敌军的姿势让见惯了不少大场面的刘萋萋二人也心头微微一惊。这大长老,可见在蓝夭国是何等的位高权重了!
本以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可顺利见到大长老。但这只是刘萋萋二人的想法罢了。方才那女子被生生拽入府中,与刘萋萋擦肩而过时哀怨恨极的眼神,令刘萋萋心内生出不舒服感觉。她微微蹙眉,声音平直地对拦住他们的护院道:“大长老若是不肯一见,恐怕日后他会后悔,将来的后果你们可能负担?”
诸护院彼此看了几眼,交流片刻后,有人即返身入内通报。
值此等候时间,云王悄声询问:“萋萋,你因何忽然要见大长老不可?”
刘萋萋抬手托起左手,示意掌心上一物,眉眼带着淡淡的柔和,“是它带我来的,我也不知为何。”云王顺着她的示意看去,却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飞虫,正耍赖皮般在刘萋萋掌心上翻滚,他不禁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当是本王陪你来大长老这里看戏。”
“你怎知会有好戏可看?”刘萋萋斜眼,多少含着些挑衅。但也平添几许往日所没有的女子妩媚,让云王瞧得心中如有羽毛拂过。
二人正谈得兴之所致,里头便有人飞奔而出,“大长老有命,请客人入内!”
绕过高大的巨松屏风,转过几道曲折的游廊,又不知穿过几道垂花门,这才听见带路的人说到了。二人观察四周,只见花木繁盛,便连厅内能摆放的地方,也都或盆或罐挤满了形形色色的花木。如此花木环绕下,使花厅萦绕在一片花香底下,让人误以为是置身于花海之中。刘萋萋只是闭目眨了几下眼,便恢复了心底的些微涟漪。但转头发现云王如痴如醉去嗅一朵白色花瓣,刘萋萋便脸色一变,不容多想一个箭步奔至跟前,劈手将那朵白花直接砍了
“你干什么?”云王声带浓郁怒意,见眼前白花好端端直被刘萋萋揉烂了,扔出去老远,便连眼色也平添一分恼怒。这是刘萋萋从未曾见过的,她心头猛然一惊,却是丝毫不让地挡住云王抬手捞向侧旁一朵白花的动作。
云王见有阻滞,眼神一厉,手掌直接化为利爪直扑刘萋萋面门。如此动作化为实质,刘萋萋容颜必定受损。只是刘萋萋却不避让,瞳孔微微一缩的同时,一口咬向云王手臂。这处地方,是距离自己最近的。
当听见云王的叫声与之前嗅花时声音的不同后,刘萋萋咧嘴,无声而笑。
云王回过神来,知晓适才他被毒花迷惑,勾动心底深处的黑暗,不由满心歉疚,低头瞅向刘萋萋,后者尚来不及掩饰咧开的笑容。他怔住片刻,不由抬了手臂伸过去,“看你咬得开心,不如继续?”
刘萋萋抬头,一对大大的眼睛亮的耀人眼。待看到云王带着戏谑的笑容时,她即放下心来,解释道:“方才你中了毒花,出现幻觉,一时情急我才咬了你。”
刘萋萋的一本正经,并没有让云王的戏谑终止,“我不管,你都在本王身上留下印记了,本王这辈子,你可得负责到底!”话音落下,四周寂静一片。
只是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
“好。”
原本带着耍赖的腔调,被刘萋萋干脆利落的回应惊着了。云王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而刘萋萋已经转过身去,低头对掌心里的小懒虫作安抚。云王被丢下一个,不由有些恼恨小懒虫,凑过去问道:“你与小东西说些什么,它能听得懂?它为何如此躁动不安,当心别被它伤着了,这小东西可浑身都是毒。”
“想必是它的原主人出了事,所以它才会如此焦躁。看样子,我们要面临一场恶战。”
原来说话间,一个衣着宽松的老者在一众护院的簇拥下来到花厅。双方相隔不过两丈,老者已然表示自己内心的惊讶:“二位竟是有些本事的,居然能够顶到现在仍无事!”
刘萋萋二人一听便知来的极有可能就是大长老本人,“想必你就是大长老。”她十数载研毒,自然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稍有差池,云王嗅过白花后即爆血管身死。若是遇上体质奇特的,也许只会导致疯癫。但她又岂能容此等事情发生?
“不错!听说二位找老夫,不知有何贵干?”老者进入花厅后,便有人迅速安排座位,让他舒舒服服坐下,同时几个侍婢近身伺候,一个剥葡萄皮,一个喂进嘴里,另外一个则负责擦拭嘴角。侍婢络绎不绝,一时间香风阵阵,令原来的花香味显淡,也让云王头脑开始晕胀。
刘萋萋斜睨对方,悄悄递给云王一粒药丸,示意其含在嘴里,又一本正经瞅着大长老道:“废话少说,还不赶快把我的朋友请出来?”
大长老就着侍婢的手吞下一颗葡萄,显然对刘萋萋的话不以为然,“老夫这里可没有你的什么朋友,况且,老夫见二位也是生面孔。”这话才刚落音,身边的护卫、侍婢等人便纷纷笑了出声。刘萋萋冷冷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大长老近旁的侍卫立即站出一人:“放肆!你当这是何地,也容你们放肆?来人啊——”
但那啊字尚未结束,那人的双眼便陡然出现嫣红血泪,连痛都来不及呼,那人就整个先是颤抖继而扭曲随即滚爬在了地上。场面太过诡异,连大长老也差点被嘴里尚未咽下去的葡萄呛着了
云王想要伸手遮住刘萋萋的眼,而萋萋却已先冷笑一声道:“我们来此,不过是为了请故人出来相见,大长老却不由分说,态度嚣张,还妄想让我们死于非命。只可惜,大长老这一次可是看差了眼!”她伸手将不知何时飞去偷袭别人双眼的小懒虫接住,眉眼含着嗜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