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说:“碧云天,你个大骗子!你耗尽我十几年青春年华,我也要毁掉你一辈子!”
木莲郡主原本以为兜头泼下的毒药,不但会毁了他的容,还会毒瞎他的眼。然而世事难料,他却只是毒发烂面,除了无法见人,浑身上下并无太多痛楚。
刘萋萋心疼的道:“她竟因爱生恨,对你下如此毒手!方才你为何还要让着她?”他不过是一个靠乞讨为生的叫花子,而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俗话说的好: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何必还看她的脸色?
碧云天却道:“但我终究欠了她,的确耽误了她的美好年华,如今她也找到了好的归宿,此去途经涂州,她正是前往西川与夫家相面。”
南王王府阖府倒台后,德娴公主却并未受到太大牵连。不知今上是何用意,竟连木莲郡主的封号也维持不变。木莲郡主见碧云天被贬为庶民,曾求到德娴公主面前,并表示下嫁之心不会改变。一向注重门第、讲究规矩的德娴公主自然苦口婆心劝诫:“你可是本公主捧在手掌心的明珠,他碧云天没有了碧王,没有了世子的封号,就什么都不是了,你们二人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还能结为夫妻?”
起初木莲郡主涕泪涟涟,却也明白德娴公主是为自己好,只心中不甘。德娴公主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挥挥手,让贴身婆子上前一步,将碧云天私下与刘萋萋拜堂成亲的事实说出,随后还呈上当天他们成亲时的部分器物
证据面前,由不得木莲郡主不信。她大病一场,三天后才能自榻上爬起身。既然碧云天对她不起,她又何必给脸对方?木莲特意挑选商都时兴的簪花头面,亲自送到德娴公主面前请罪,并娇羞地暗示了自己想要亲自挑选夫婿的意愿。自此之后,心中对碧云天与刘萋萋的痛恨可想而知。
刘萋萋道:“你并不欠她什么,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夫家。”一旦一个女子有了好的归宿,人们通常都会认为这是女子的幸福。刘萋萋也如此觉得。她抬手指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山路,“喏,我平时就是去那里采药的。”
两人几乎并肩而行,碧云天把刘萋萋的药篓子背到自己身上,刘萋萋愣了一下后,面无表情转过脸去,在面对大好风光时,洋溢着满脸笑容。行了一段路,便寻到想要找的一种草药,刘萋萋拿着手里的药锄跑了过去,欢快的笑声荡漾在山间。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眨眼的功夫,刘萋萋一抬头,就发现自己的药篓装满了药材。她欣喜地奔过去,从中挑选了十几样,又找来合适研磨的石头,选了一处避风地,开始忘我地捣鼓起来。碧云天观察四周环境,并无威胁性野兽出没,瞧了一眼刘萋萋投入的样子,心满意足地转身去打猎物。
“碧云天,我成功了!你来……”刘萋萋兴奋地抬起头,以为碧云天就在近旁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时,连声调也变了,“试试?”她轻声呢喃末尾,目光透出了失望和担忧。
一只羽毛火红鲜亮的山鸡突然出现在眼帘。刘萋萋狐疑地抬起双眸,碧云天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他将山鸡交到她的手里,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开始擦拭额上的热汗,“这里的山鸡又大又肥,我们带回去宰来吃了,给你补补身子!”
他温和贴心的笑容瞬时消弭了刘萋萋心头的失望、担忧。她点点头,说:“好。”
绑好了漂亮的山鸡,又让碧云天盘腿坐下来,刘萋萋又让他闭上双眼,才开始把刚制好的药汁细心地涂抹在他的脸上。碧云天顿时感到丝丝沁凉被皮肤吸入,紧绷的四肢渐渐舒缓而开。待刘萋萋停手说已经好了时,碧云天脸上含笑,还舍不得睁开双眼,央求道:“我觉得不够,你再涂多点?”
刘萋萋不疑有他,问道:“哪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碧云天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时间长了,刘萋萋发现自己药都没有了,才察觉到碧云天的小把戏,她佯装生气道:“哼,你竟敢耍我!我不理你了!”
碧云天睁开眼,眨了眨,发现她偷笑却故意板脸,就放了心,“你不要生气嘛,最多,我帮你背药回去。”
“成交!哈哈。”刘萋萋爽快地答应,脸上连假装的怒气都没有了。见她笑了,他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碧云天背起沉甸甸的药篓,刘萋萋双手抱起那只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山鸡走在前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行去。
红药在他们回家必经之路等待着他们,在见到碧云天时,明显流露出吃惊神色,不知道刘萋萋从哪里认回来一个长相丑陋到让人倒胃口的男子。不过,红药却识趣地没多问。刘萋萋朝他点点头,并没有介绍碧云天的身份,“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她料想红药不会无聊到跟在自己后面,却迟迟没有现身。
果然,红药的脸上现出一分凝重,说道:“你离开医馆后不久,医馆就被官府的人查封了。”
刘萋萋听了一愣,“哦?我娘呢?还有跟我一起的那些人呢?”她一急,险些将十二个杀手的名讳也暴露出来。
“你娘暂时被我安置在客栈,跟你来的人在你离开不久就走了。”
刘萋萋松了一口气,“我娘在哪里,带我去。”当下,她连医馆也不回了,心想:这件事一定是藏宝图惹的祸。
“娘,你没事吧?”推开客栈的门,刘萋萋连气都没喘匀,脚步也还没完全停下来,就猛地感觉脖颈上微微一凉。她低头,发现一把闪着亮光的剑横在这里。她呆住的时候,后面的人便往里推她,声音低低的,一听就是刻意压低,“进去。”
刘萋萋依言乖乖进去,才发现屋里稍暗的光线下,司徒流芳端坐在椅子上,身旁一左一右两名丫头。看到她与碧云天和红药过来,动作如出一辙地夹住司徒流芳,双目警惕地望着门口的人
几个人进去后,房门被关上。
“萋萋……”看到女儿被人威胁,司徒流芳失声道,“我没事,你怎样了?”刘萋萋稳了稳心神,朝她微笑,“娘,有我在,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知道。”司徒流芳如此笃定的口吻,更使刘萋萋定下心来。
持剑的人这时低声说道:“芳夫人,你的女儿落在我等手中,如果不想她死,最好把藏宝图交出来。”刘萋萋听他这个声音,只觉得熟悉,却不理会这人,反而问也被威胁着进了屋的红药,“你知道连丰盈、司白岩、刘锐权他们去了哪里吗?”
红药神色淡定得很,可他却愣是面对脖颈处的利剑装出害怕的样子,“连丰盈当时就吓晕了过去,我当时急着送你娘出来避祸,没有留意到司白岩和刘锐权这两个人。”
刘萋萋深看他一眼,“知道了。”她现在怀疑是这些人背后的人开始浮出水面。
“你们来晚了,藏宝图我已经给了别人。”司徒流芳神色焦急,语调却显得没有任何异常。
持剑的人手上立刻用力,刘萋萋便顿时感觉脖颈一痛,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她心头恼怒,悄悄从衣袖中掏出毒药,只待对方不察,便要毒翻对方。
红药察觉到她眼底闪过的厉光,立刻出手将面前之人劈倒,又出手迅疾把劫持司徒流芳的人敲晕,还能抽空在挟持刘萋萋的人发愣瞬间,将他一击即中。
红药看着刘萋萋流血的脖颈,终究叹气,目光深深,“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喊我一声师叔,求我助你一臂之力。”
刘萋萋垂眸装作没有听见,伸手扶向司徒流芳,问道:“娘,你没事吧?”司徒流芳摇头,对红药点点头,“多谢。”
红药尴尬一笑,“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又问,“他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司徒流芳道:“是邹府的人,我来医馆之前,曾经为了引导隐珠县主等人,特地去了邹府一趟。”那时她主要是想找刘萋萋,却没有想到刘萋萋不在。后来得到南王萧望秋后问斩的消息后,她便决定找出藏宝图的秘密,或许可以救他一命……
刘萋萋紧了紧握住司徒流芳的手,“娘,这笔账我记下了。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走在邹府游廊中的邹静之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他抬手摸了摸,原来是头顶滴下一滴雨珠。他叹息着摇摇头,迎面管家垂头丧气地朝他低头行礼,说道:“大少爷,行动失败了!”
邹静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猛地一把揪住管家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藏宝图是不是在你们手里?你们想私吞,却骗本少爷行动失败了?”这个计划他们精心策划了将近一年,怎么可能会失败?邹静之下意识地半点不相信
管家被抓差点窒息,一面拼命去掰邹静之的手,一面张嘴想要辩驳。这时邹老爷从他身后转出来,阴森森道:“不必怀疑管家,此事的确是我们失败。”
趁邹静之发呆失神,管家连忙挣脱他的钳制,缩手缩脚远离了他,却不敢真的走远。“老爷……”邹老爷根本没有瞧他一眼,目光中的苍老让邹静之心头大震,邹老爷说道:“我们就不应该把所有希望投注到刘家人身上,尤其是刘锐权那个无赖!”说着,绕过儿子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