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郑哲浩以为沉默是郝冰的天性,但是、在那个活力四射、青春浪漫的岁月里,他见到了真正的郝冰。
刚上大学的郑哲浩是个自以为什么都能看透的顽固少爷,仗着不错的成绩,成了班长。
“那个头发不长、大眼睛的女孩儿叫什么啊?”
“郝冰,漂亮吧。”
唯一觉得不错的男人只有田野,只有他从大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好哥们儿,好朋友。
星期天,郑哲浩不喜欢像大多数男生那样去网吧打游戏,他更喜欢来到画室画画,他的好哥们儿田野正在寝室洗衣服,那是个勤劳爱干净的男生。
竟然还有人比自己早来,看到认真画画的郝冰,郑哲浩愣住了,脑子里只闪过了两个字,“好美。”
……
而这样的美,一直持续着,甚至更胜从前,哲浩看着喝光了一瓶啤酒的郝冰,很心疼。
“哲浩,咱们坚持到现在,为的是什么?”
现实有时候有些凄凉,郝冰的话打断了郑哲浩的思绪。
“为什么?”
这个问题当然也想过,毕业到工作十来年过去了,为什么一直坚持?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送你。”时间很晚了,两个人还是结束了没有尽头的谈话,打算回去了。
“还剩一瓶酒啊。”
“退掉。”
郝冰很坚决。
“送什么呀,我自己又不是回不去!”星空下,郝冰再一次拒绝了哲浩的好意,可是这一回,郑哲浩没听她的。
“我不放心!”他说着站起身穿上外套,“我们的总设计师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跳江的,你忍心让我跳下去吗?”
“切!”
偶尔郑哲浩撒撒娇也挺有意思的,郝冰几乎忘了他是个会撒娇会开玩笑的人。
这一次郑哲浩替郝冰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两个人继续聊着。
“我说、你怎么买这种车?”
“这不是便宜嘛!”
哲浩慢悠悠的开着车,听到郝冰这种回答也就不说什么了。
“哪像你啊,什么都玩儿过了,什么都比人快一步,大学的时候开着二手车满校园转悠,等到毕业后居然把车卖了跟别人挤公交!”
听着郝冰没有恶意的嘲讽,郑哲浩一声不吭,心里却很得意,那时候他开车兜风会叫上田野,而且还特意拽着郝冰,不过总是被她拒绝。
“进来歇一会儿?”
车子停好后,哲浩送郝冰到了家门口。
“不了,这么晚了,你早点睡吧!”
郑哲浩看着郝冰关上门后才离开,随着电梯缓缓下落,他走出了单元门口,好像鬼使神差的、他转身抬起头看着刚刚亮起灯的那扇窗户,看够了、才离开。
“我说你最近老是回来的这么晚,感情有人了?”
大学的时候、郑哲浩留着道明寺一样的头发,就差没竖起来了。
“谁呀?”
星期天的校园食堂没什么人,本来对田野有了女朋友的事并不怎么在意的,坐在这小子的对面吃着烧茄子,也就这么随口问了一句。
“她等下就过来了。”
田野刚说完,一个纤瘦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郑哲浩愣愣的看着,是郝冰。
“昨天才答应的,等会儿她过来你可别乱说啊!”
郝冰还没靠近,田野就先打了预防针。
“没你那么无聊!”
郑哲浩一脸的不屑一顾,可是当郝冰走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愣住了。
……
也许最初不属于自己的就永远不属于自己了,现在的哲浩用这样的想法自我安慰着,田野离开后、他没有问过郝冰就来到了她的身边,这到底是想要帮助她还是想要帮助自己,很多时候也搞不清楚了,离开郝冰住的小区,他一个人叫了辆出租车往“家”的方向去了。
……
梳洗过后,郝冰直接靠着床躺下来了,微醉的感觉消失得差不多了,点了两瓶啤酒退掉一瓶,这个年纪连发泄都要克制,不过她没有忘记林贺那个不知所谓的电话,但是已经这么晚,这个时候打电话也许不太合适。
就在这犹豫中郝冰不小心拨通了林贺的电话,电话的那头没什么动静。
“喂?”
郝冰下意识的声音变得弱了些,“你睡着了?”
“没有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喘息声,之后林贺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卸下一天的疲惫躺在床上,郝冰闭上了双眼,享受这轻松的时刻。“刚才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也许林贺的声音有些低落,可是郝冰没听出来。
这话听在耳朵里,郝冰慢慢睁开了眼睛,笑容也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那谢谢你喽,居然还能想起我来。”
“这话说的,我可是很念旧的!”
“嗯!是吗。”靠着母亲亲手做的荞麦枕头,郝冰满意的点点头,笑得更惬意了。
电话的那一边,林贺又开始喋喋不休,郝冰重新闭上了眼睛,她轻轻点点头,安静听着林贺的念叨,她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像是你突然去网吧把我抓回家里啊,小时候写作业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啊,我背不下来课文你竟然拿尺子打我手心啊……”
“嘶!”
郝冰闭着眼睛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挺恨我啊?”
“哪敢啊!”
“切!”
……
说着说着郝冰打了个哈欠,“小贺,我有点头晕,晚上喝了点儿酒。”
“喝了多少?啤酒?”
“嗯、一瓶。”
郝冰说完揉揉太阳穴,其实她并不太难受。
“那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一瓶啤酒对你来说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现在不行了,老了。”
“哪有啊,姐姐!你还是很年轻的!”
“切!你就逗我吧!”
12点的钟声响起,郝冰睁开了眼睛,“小贺,我要睡了,你也快点儿睡吧。”
“行了,那你睡吧,晚安。”林贺听到后没什么忧郁的,他从来不贪恋和对方的电话。
“嗯!”
郝冰直接关掉了手机,盖好被子睡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能做些什么呢?也许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吧。)
……
最近各种传言不断的传来,每天看着电脑中闪动的画面和耳边传来各种声音,郝冰只觉得自己游走在现实和虚幻的世界,这让她越发的头疼。
今年的冬天并不是很冷,郝冰记得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冬天了,每到飘着雪花的时候,她的生日也到了。
“因为你出生的时候很冷,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这是小时候从父亲那儿听来的,不太会说话的郝顺峰总是尽可能的哄女儿开心,他那浑厚的声音和温暖的笑容、有力的手掌,在童年甚至少年郝冰的心中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心中对未来有着太多的憧憬。
大清早的坐在床上,拨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真是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不知道几时开始飘起了稀疏的雪花,这让天空显得有些阴霾,趴在窗前、郝冰淡淡的笑了笑,她觉得这种天气刚刚好,虽然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看到下雪就手舞足蹈的,可心中还是会觉得欢喜。
而这一天、她的工作似乎比平时还要棘手。
“今天还要上班应该申请加班费啊。”
哲浩笑眯眯过来,将手中的一个U盘递到了郝冰的手上。
“这是配好的样品,你听一下。”
“之前不是听过了嘛!”
笑过后,郝冰拿着U盘犹豫着,不称心的东西还要再听一遍,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是另外一段。”
“你直接传给我不就好了,干嘛还亲自过来。”
说着将U盘插到电脑上,并且打开了音响设备。
“大家停一下手上的工作。”
在郝冰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停下来,开始静静听着。
……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喜欢你!”
……
整个工作室都安静了下来,剧情中的声音出来后,大家面面相觑。
“你觉得呢。”
郝冰抬起头,声音也冷冷的。
“等下要开会吧,还是说一下吧。”
看到郝冰的脸上没了表情,郑哲浩知道她在忍耐。
结果这样的忍耐持续到了会议上,身为负责人在某一环节突然被干预,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侮辱了。
“这个配音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我认为没有必要换。”
会议就像是大杂烩一样,说话的偏偏是掌握资金流动的关键人物,郝冰也算是笑颜相对了,周围人在干什么不用看都知道,几个不相关的人装模作样的答应两声,身为元老的吴哥时不时的喝两口宝贝枸杞汤,哲浩一定又在玩儿手机。
(“从哪儿算是数一数二的?”)
郝冰默默在心中反驳着,这是她小时候就有的毛病,身为‘乖乖女’的她骨子里倔着呢!
“声音听起来特别年轻,这不是很符合男主角的年龄设定吗?”
(“我们又不是选小鲜肉呢,光听着年轻有P用啊!”)
“但是、”
说完这两个字,郝冰有些迟疑、她居然没忍住。
“但是这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郑哲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郝冰转过头去,哲浩满脸堆笑,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从整部片子的角度看来这个声音并不合适,不只是男主角,而更重要的女主的声音也并不是很好。”
“这个声音我认为很合适啊。”
对方看起来不紧不慢的。
“我们要的是一个历经了几千年受过磨难的女性妖怪的声音,不但要有成熟女性的魅力,而且……”
“我说……”
这人毫不客气的打断的哲浩,“我们做的好像已经超出公司能力范畴了,在这个三线小城市能有如此规模的影视制作公司已经实属难得了,如果做了太多超出本身局限的事,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要怎么办?”
……
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了,事情好像根本没得到任何的解决办法,,看着郝冰离开的背影,郑哲浩不甘心的转身去了吴哥的办公室。
“这么多人辛苦了两年多了,都希望能有个好结果,让外面人看看,咱们能做出这样的作品,有这些优秀人才,这也是大哥希望的吧?”
站在办公桌对面,郑哲浩说得很诚恳,面对这个从他进公司起就一路提携的师父,他不想说那么多寒暄话。
“我当然想。”
这个有些微胖,头上顶上一厘米密林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很坚决的说了这四个字。
“可是公司要赚钱,不能指着有限的拨款,动画也是破天荒的找了专业的配音团队,以往可都是直接丢给别家来做的。”
吴哥始终笑脸迎人,在哲浩看来这是名副其实的皮笑肉不笑。
“这是咱们第一次做这么大规模的动画,故事也是咱自己的,哥也说这是个好故事,不是吗?”
哲浩说得有些激动,吴哥倒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拿着保温杯到三步之外的饮水机处接了一大杯热水,哲浩瞟了一眼,里面是老三样了——红枣、桂圆、枸杞,真不知道自己到了这岁数是不是也如此。
“故事是不错,我到现在也这么说。”
这大叔回到座位上,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你和郝冰啊,专业上没什么问题,我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稍微混和一下,怎么都记不住。”
就在郑哲浩不知道眼前这个油腻大叔是何用意的时候,这人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试试这个吧。”
郑哲浩拿起了桌上的名片,上面写着“冰羽文化娱乐公司”“李秀娟”
“别人介绍的,说是有很多实力不错的配音,对咱们公司好像很有兴趣,说如果有需要很乐意帮忙,现在这个人好像就在本市。”
看到吴哥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哲浩不再有异议了。
回到工作室,郝冰发现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玩儿手机游戏。
“打得不错。”
郝冰就站在他身后,弯下腰轻轻哼了一句,这一声吓坏了这个年轻人,他猛地站起身,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郝冰并没有生气,她微笑着将手机讲起来交到员工手上,“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会儿更好。”
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这小伙子长吁了一口气做了下来,看着手机,干脆直接丢到了桌子上。
“要去吗?”
公司楼下的小餐厅,郝冰坐在桌子旁细细端详着手中的名片。
“对方说随时都可以见面。”
“那就今天去吧?”
听到坐在对面的郑哲浩这样说,郝冰晃了晃名片,“现在就去!”
郑哲浩苦笑了笑,果然被她知道后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