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内的一家酒店,郝冰和哲浩见到了这个叫做李秀娟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的老练,可是更多的是一份慈祥。
“你叫郝冰?”
李秀娟似乎对郝冰更加感兴趣。
“是设计师?”
“是的。”
郝冰有些意外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关注。
“我看过宣传了,很不错的作品。”
不用哲浩再多说什么,这个女人对他们的合作好像已经没有任何的异议了。
“但是……”
郝冰正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响了,她看到是母亲打来的电话,示意后起身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你们这位设计师很漂亮啊。”
李秀娟的话让哲浩突然愣住了,随即笑笑,“是我们公司最棒的设计师。”
“是嘛!”
女人很满意的点点头,另一边郝冰告诉母亲晚上可能会晚一些回家吃饭,可能是习惯、又或是敏感,郝冰接着又问了一句,“小姨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呗。”
母亲的话好像很勉强,郝冰很想多问两句,但这个时候不应该问这些,可就在她即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小贺、和对象黄了。”
“什么意思?”
…
十几分钟之后,郝冰才放下电话回到了座位上,看着李秀娟,她的心思已经却已经不在这里了。
“对不起,我……”
“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李秀娟似乎很善解人意。
“没关系的,我和这位负责人说说就好。”
在郑哲浩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心的表情下,郝冰还是起身离开了,看到她头也不回的样子,这女人始终微笑着。
坐在车里,郝冰想着母亲刚刚说过的话,只觉得心中不免窜起一阵急火。
“听你小姨说回来好几天了,大晚上的那边的朋友开车送他回来的,喝了挺多酒的,工作也辞了。”
脑子里一直都围绕着这些话,郝冰做了个决定,她开着车朝着一个也许不该去的方向驶去了。
“咱们接着说吧。”
这个叫李秀娟的女人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虽然听说她离开这里已经有年头了,但是口音还是没怎么变,而且腔调也并不夸张,哲浩觉得简直就是主持人级别的。
“最难把握的不是精准的数字,而是作为人的情感。”
这是从前上学的时候,专业课老师说过的话,也是被郝冰和她的同学们,记在心里的话。
还是学生的林贺坐在郝冰的书桌旁,看着她在用电脑做什么东西。
“姐,这个是你做的?”
“嗯。”
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那个冬天对郝冰来说太难熬了,讲不出的事实让她连蒙起被子哭的勇气都没有,她继续用乖巧的笑面对着每一个人,这让她更加疲惫。
“这个也是做出来的?厉害!”
“最难把握的不是精准的数字,而是作为人的情感。”
耳边熟悉的声音依旧像个小麻雀一样,郝冰转过身,告诉了林贺这样一句话。
“啥、意思?”
少年对这话也许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看他懵懂的样子,郝冰难得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做那些三维模型了,没人给她什么任务、也没有必须要做的作业了,这会儿这些东西只是打发时间的工具,刚刚和林贺说的那句话也只是重复着课堂上老师说过的,说起这些,郝冰又想起了似乎就是昨天发生的那些事,这让她有些控制不住。
“出去玩儿玩儿呗,大过年的,你不能总在家待着吧?”
“也对。”
在林贺的鼓动下,两个人换上厚厚的外衣出门了。
门铃声让正在睡梦中的林贺不得不起身,看到是郝冰,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转身回房间了,也许林贺的样子只是稍稍颓废了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样郝冰多少有些安慰。
“坐。”
只是站在门口,就闻到了屋子里有着浓烈的烟味,这小子又坐到了电脑桌前,仿佛眼睛里只有游戏,电脑桌上的烟灰缸里堆起来的烟头看得郝冰觉得堵得慌,三两步走进屋子里站在林贺的身后,他在玩儿电脑版的对战游戏,不知道这样玩儿多久了。
“吃饭没?”
“你是说那顿饭啊,早饭的话起的太晚不用吃,午饭叫的外卖,晚饭好像还太早了。”
林贺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回答得满不在乎一样,郝冰站在身后哭笑不得,又不禁舒了口气,这臭小子居然还这么贫嘴。
“陪我出去吃吧?”
“去哪儿?”
林贺的眼睛依旧盯着键盘,两只手操作的非常熟练。
“不知道呀,你说呢?”
“你来找我居然还说不知道。”
在郝冰略带撒娇的声音中,林贺结束了游戏,他关掉电脑转过身,“就是说吃什么我说了算呗?”
“嗯!”
郝冰微微点点头,接着林贺似乎是不太情愿地站起身,“等我一会儿,洗洗脸。”
小区的附近就有一家小火锅店,环境也算不错,选好位置坐下后,林贺就去一边选调料去了,郝冰坐在座位上看着那小子的背影,刚刚他说“坐吧,我去帮你拿料。”的样子还是挺认真的。
“这个行不?”
林贺端着两碟小料过来坐下了,眼前的这碟是自己很喜欢的一种配料,这让郝冰又不禁一笑,她好像挺享受这种小小的惬意的,就像从前的某个时候一样,而那个时候失恋的、是她。
“咋这个时候过来找我?不上班?”
“想你了。”
学着林贺的腔调,说完后郝冰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好笑。”
林贺这么说着,嘴角似乎动了下,之后又面无表情的了。
“生日快乐呗。”
“谢谢!”
微笑着说声谢谢,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呢?”
两个人在等待的时间里闲聊了几句,这个时候店里很安静,随着菜品和小锅陆续的上齐,加热后开始飘着一种热腾腾的香味。
“实在没什么事就去店里帮忙呗!”
说出这话的瞬间,郝冰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不是太着急了,这小子几年的恋情这么惨淡的收场,而且是在订婚以后,连工作都没有了,这个时候还是应该安慰他或是什么都不说才好吧?
“我最近啥也不愿意想。”
林贺说着身体朝后仰着,“唉!”
菜都上满了,两个人一边吃一边继续聊,林贺好像并不介意郝冰的话,“我知道,我拎着行李箱一身酒气回家的,想想做的好像过分了,我妈虽然没说什么,可我还是觉得对不住她。”
看到林贺的眼睛变得暗淡,郝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候吃火锅,那晚上还能吃得下吗?”
也许是觉得太沉闷了,林贺换了个话题,“你晚上回家吃?”
“嗯!”
郝冰点点头,却有些忧郁,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吃得并不多,话也很少。
“求你个事呗?”
“什么?”
看到这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郝冰一时没反应过来。
“煮两只虾呗?”
“我知道了。”
这话让郝冰松了口气,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小子搞得哭笑不得。
将剥好的虾递给林贺,这小子叫了两瓶啤酒,自顾自的喝着,看上去真的没什么精神。
“姐。”
“怎么了?”
吞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一会儿功夫林贺已经喝光了一瓶酒。
“你现在下班了?”
似乎是经过了思考才问出的话,问过后,他自己都笑了。
“你要干嘛?”
不明白这小子是什么意思,郝冰只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的。
“没事。”
这样回答后,林贺将盘中的虾吃光了,其实他想说的是“蒸桑拿去啊?”
可还是没说出口,尽管他断定郝冰不会拒绝。
吃过饭后,郝冰还要回公司去,那么重要的事丢给哲浩就不管了,她这个设计师实在是不够称职。
“你去哪儿?”
上车后,郝冰还是不放心,站在车外的林贺依旧没什么精神,那么细细长长的眼睛没了神采,和它的主人一样消沉了下来,也不知道何时能恢复精神。
“回家,玩一会儿洗个澡,说不定会思考点正事。”
林贺说着两只手伸到了衣兜里,从一个兜里掏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他下意识的捏了下烟盒,又塞回了衣兜里。
“戒掉吧,啊!”
看到这一幕郝冰还是忍不住劝他,“你自己也知道对身体不好啊!”
“啊!”
回答得好像挺无奈的,郝冰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那我走了。”
说完后,郝冰习惯地微笑了下就启动了车子慢慢开走了,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了林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去,车子开得很慢,一直到看不清了。
“喂?”
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间,郝冰戴上耳塞拨通了哲浩的电话。
“什么意思?这么简单!”
几乎不可置信的,那个叫李秀娟的女人只是提了几个必须的条件,事情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虽然我也很惊讶,但就是这样,她好像早就打定主意和咱们合作了。”
“听你这么说真是意外啊,她不找同城的公司合作,非要跑来找咱们这种小公司。”
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这让郝冰摸不着头脑。
“那家公司、”
看着前面拥挤的车子,郝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
“没什么。”
对于郝冰来说有些混乱,她还不知道这种混乱是从何而来。
“那个人挺和善的,可是感觉上很有魄力。”
说话的功夫,红灯变成了绿灯,郝冰开着车继续往公司方向驶去。
“你被她吸引了?”
“是有那么点。”
和哲浩开着不着边的玩笑,郝冰的心里想着各种事情,有工作上的、也有她模模糊糊的情感。
“你在哪儿呢?没什么事吧?”
“嗯、没事,现在要回公司整理点东西。”
和哲浩的忧心忡忡不同,郝冰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之前有一部叫什么来着,那个、那个配得特别传神,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哲浩的话算是给郝冰吃了一颗定心丸,整理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后,郝冰就直接回家了,母亲忙活着做了几道菜,就连郝杰也破天荒的在家待着,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和乐融融的。
“妈这手艺一直都这么好。”
郝冰总是不经意的发自内心的赞美,她不像母亲或是小姨那样会做好吃的才要,弟弟郝杰对做饭做菜也挺有兴趣的,而林贺那小子好像是八岁的时候就自己在家里煎鸡蛋了。
“那个是我做的。”
郝杰迫不及待的展示的,看到那浸着辣椒油的炝拌菜,郝冰还是夹了一大口细细品尝着。
“味道不错。”
说完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了,妈说让你直接去小姨店里帮忙,什么时候去啊?”
“去是肯定会去的,打个招呼过去就行呗。”
“去了就认真干,别整天玩,你都多大了!”
和儿子的不屑不同,做母亲的心急啊,说完儿子看看女儿,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生日餐简单可口,这一晚郝冰留在了家里,躺下来后,她才开始去想一些事,大概因为太安静了,又没有霓虹灯的闪烁,很快就睡着了。
而这样的夜晚对于林贺来说是注定是难眠的一夜,刚刚还去饭店接母亲回来,看到在家颓废了多日的儿子出现,吴玉燕还是挺欣慰的。
“妈,我来这儿上班,你给不给我开支啊?”
开车的时候,林贺半开玩笑的转头看了下稍显疲惫的母亲。
“给、你要来我就给,你哥还说想来呢。”
儿子好像恢复精神了,听到他要来饭店上班当然高兴,母子俩谈论了一些往事,也说了一些关于饭店的事。
回到家后,吴玉燕很快就睡下了,林贺躺在自己的床上,昏暗的房间内,电脑已经关了,屋内的垃圾桶中躺着一个被捏扁的烟盒,他回想着和路小佳分手的时候那丫头说的话,还有一些和郝冰有关的往事。
那应该是长大后郝冰最后一次抱他,以后再也没有过。
“就那么爱吃麻辣烫啊?”
新年里、镇上没有几家店铺是开的,看出郝冰这个年过得没什么精神,林贺硬拽着她出来,姐弟俩在一个小胡同里的网吧附近看到了一家麻辣烫小铺。
“姐,今天我请客。”
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个子还没超过自己,可是说起话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嗯,不跟你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贺、听他说话,心情就会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不觉得辣吗?”
看到林贺面前那红的发亮的一碗,郝冰有些担心。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吃辣吗?”
林贺抬起头看着郝冰要的那份,他的嘴唇周围红红的一圈,看起来很可爱,郝冰还是忍不住笑了,尽管笑得很勉强。
“擦一下嘴。”
她伸手擦掉了林贺嘴边的辣椒油,林贺依稀记得童年时就是这样,嘴上的饭粒、雪糕,都是这样被擦掉的,不过现在、少年有了和以往不同的感觉。
热气和辣椒对于郝冰来说是个催化剂,又或是说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姐!”
一滴眼泪落在了碗中,这一幕被林贺看得清清楚楚。
“嗯!太辣的果然不适合我。”
郝冰抬起头,一只手托着半边脸,又马上站起来。
“我出去站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转身出去了。
“姐?”
店外黑漆漆的,林贺已经跟出来了,他的声音很小,可是郝冰听到了。
“姐、怎么了?”
只是看着姐姐的背影,这让少年有些害怕。
“小贺。”
郝冰转过身,借着月光,林贺愣住了,他看到的是郝冰哭红的双眼,还没等他再说什么,郝冰已经将他抱住了。
“姐?”
少年不知不觉中抬起双臂,学着大人的样子抱着,轻轻拍着姐姐的后背,这是他第一次像个男人一样安慰别人。
“你到底咋了?有人欺负你了?”
林贺问得很小心,也许他怕吓到抱着自己哭的人。
那一晚一直到回家,林贺也不知道郝冰为何会哭得那么伤心,送她回家的路上,只是听她说什么“毕业了才知道很多事都不是原来想象的样子了,”还告诉他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最要别生病、要健康长大。
之后两个人对这件事都没有再提过,过了几天林贺就回家了,他要准备新学期的事了,而之后、郝冰离开了家,在小城开始了自己的打拼。
最初林贺一不明白那一晚郝冰为何事哭得那么伤心,印象中这个表姐不是随便掉眼泪的人,直到后来发生了另外一件事,他才模模糊糊的感觉到那眼泪的缘由,而她当时说的那些话自己现在也明白了,尤其是父亲过世之后。
没有烟还真是不习惯,可是……
“林贺,咱们分手吧。”
回想起路小佳的话,林贺的感觉并不只有伤心。
“你真的爱我吗?”
再见到路小佳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闹僵的两周后了。
“我想过了,也许你觉得我太势力了,但是我就是觉得房子是最重要的。”
临走,路小佳说了这样一句话,“也许你最爱的始终不是我。”
这话给了林贺当头一棒,而现在,可以安心躺在床上的他开始慢慢释怀了,路小佳的话没有错,他不可以去否认,尽管也没办法承认。
给动画重新配音的工作正稳步进行着,李秀娟是一个有诚意有远见的人,对于这次的合作、她甚至是不计成本的,难怪哲浩也说这个人厉害,郝冰开始佩服这个女人,当她再次听到重新配好的样本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现着光芒,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看到这样的郝冰,郑哲浩也觉得轻松了不少,他觉得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但是和郝冰的距离,好像怎么都不会太近了。
林贺在自家饭店的体验也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一有空就会发个信息,晒晒自己的心得体会什么的,就连倒垃圾也要发个照片,然后附上几个字“我在劳动。”
每次看到这样的信息,郝冰总是忍不住乐出声来,弟弟郝杰可没这么活泼了,同样在那儿干活,回家后和爸妈说一下情况后就没什么事了,至于他之前说的开店、好像没那么回事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对于林贺来说这是非常忙碌的时候,和郝杰在前台帮忙不同,他更喜欢在厨房打下手,可能他真的对做菜更有更有天分。
“由我市星空动漫公司主创、和S市冰雨文化娱乐有限公司共同制作的动画电影《千年狐妖》正在紧张制作中,据了解,这部以长白山天池为背景的电影构思由公司耗时近十年的时间完成,预计将在农历新年前后与大家见面。”
市电视台的新闻介绍了关于电影的信息,不只是家里人,林贺也看到了。
“下班了!”哲浩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工作室依然只剩下郝冰一个人,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我知道。”
刚刚看完重新编配过的片段,郝冰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轻松。
“今晚大家出去玩儿,你要一个人在这儿开通宵?”
“我好像没这么不合群吧?”
说笑中郝冰穿上了外套,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工作室。
“喂?”
刚刚坐上车,郝冰接到了表弟林贺的电话。
“怎么?那个啊!谢谢。”
郑哲浩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静静看着,这一刻他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在郝冰的周围好像有一堵墙,他穿不过去的。
“电视台说得夸张,你随便看看就好。”
“电影?嗯、到时候你去看就好啦!哈……”
这种高兴,即使是和家人之间,也很少见到,这是郑哲浩认识的郝冰。
“是谁的电话啊?”
等到郝冰打完电话后,哲浩才随意问了这样一句。
“嗯?哦、弟弟。”
郝冰说完后发动了车子,目的地正好是小姨开的那家饭店。
“哦!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