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妖的肾在那个人身上用的好好的，没有任何排异反应，至少从目前来看健康得不得了。”路一尘对穆加说，“那人真的走了大运，这么好的肾至少得值几百万啊。不，要真的拿出去拍卖，几千万都有可能，毕竟这么健康的身体可不是钱多少能衡量的。”
豹子精笑嘻嘻。
穆加脸上的忧色比以往时候都更要外露：“这就是我所担心的。”
路一尘问：“担心妖怪器官会被商业化？”
穆加点点头：“财帛动人心，而最可怕的是，这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巨大的财富，还有健康。以往俗语都说健康是买不来的，一旦能买来，多少人会疯狂？”
路一尘说：“那我们捉妖师，应该是这个产业链的前端，产业链到底能不能成，就看捉妖师的良心了。”
穆加看了眼路一尘，忽然问：“你们捉妖师有良心的多吗？”
“这……”路一尘一时间不好回答，想了想，措辞严谨地说：“捉妖师也是人，不是神，人是什么样，捉妖师也是什么样。顶多就是捉妖师从小被灌输捉妖护人的责任理念，可能会比人类的良心平均水平好上那么一点。”
像他认识的捉妖师同行，有穷困潦倒四处漂泊的，碰到妖怪作恶就抓，也有锦衣玉食在有钱人家当镇宅宝。
人类中做生意的，有不少奸商，也有部分诚诚恳恳经营的，从不因商业领域不同而有多少变化。
穆加懂了，叹一口气：“即使捉妖师不为了钱受雇去滥捉妖怪，被钱冲昏头脑或者被病魔逼急的富豪权贵，未必就想不出办法对付这些没接受过妖河洗礼的小妖怪。现在的武器和一百年前比起来，不能同日而语了。”
“是啊，现在他们的热武器足以跨越法术的层级，对妖怪造成巨大的伤害。”说到这路一尘眼神发亮，作为人类似乎很骄傲。
豹子精听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在担心有人类知道我的肾很好，来捉我吗？那没事，我没了肾也不会死，不像人类那么脆弱。”
路一尘斜睨他一眼，说风凉话：“你以为他们只要肾？”
“那还要什么？我的苹果园？”
“你的心肝脾肺眼角膜，一个都不放过。”路一尘觉得还挺押韵，“然后可能还会觉得你的身体很有营养，连你的骨头、血肉都得搅碎了煮汤。活的器官卖给有钱大富豪，肉汤卖给中产阶级，一趟无本生意能赚翻。”
豹子精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人类……人类这么可怕的吗？”
“就准你们妖怪吃人类，不准人类吃你们妖怪吗？”路一尘磨了磨牙，故意恐吓，“以前不吃，是不知道能吃，现在知道了，嘿嘿。”
豹子精退后两步，连忙把求救的目光大批量地送给穆加。
“没事，你明天赶紧回妖界吧。这事我们三个不说出去，没人会知道。”穆加思绪不宁地说。
豹子精连连点头，觉得路一尘实在太可怕了，特意绕着他拐了一个圈，才曲折去了1号楼。
“他的肾呢？怎么处理？”路一尘收起嬉皮笑脸。
穆加反问：“肾在人类肚子里，难道还能剖开拿出来吗？算了，就像你说的，那个人很幸运。”
路一尘显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你就不怕别人看出异常来，把他抓了去研究，发现了肾的诡异来？”
“他还不算出格，只是身体变好了，靠意志力打败病魔的类似事情并不少见。”穆加食指不停地敲着桌面，笃笃笃的，“而且移植的时候就没发现那颗肾的异常。”
路一尘道：“听豹子精说的情况，那应该是黑作坊，可能型号对上了就直接移植，没怎么做仔细化验。而且，就一般医院的设备水平，可能也发现不了，但研究所的就不一样了。我是大学生，去过高级实验室，你得信我。”
穆加挺烦躁，语气凌厉地说道：“那总不能为了一件未必发生的可能事件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类吧？”
路一尘闭嘴，瞧了穆加半晌，才笑说：“我有时候挺奇怪你的立场，到底是偏向妖多一点，还是人类多一点？”
“我的立场就是个镇守者。”穆加不咸不淡地说，“看来我得在进入人界的准则上再加一条：不能在人界遗留任何器官。你去睡吧，明天我再叫徐雪峰拿一点妖怪的血液去化验，看看妖怪化形后的身体和人类究竟有哪些不同，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徐雪峰是谁？”
“一个警察。”
“哦。”路一尘了然，觉得坐飞机也累了，便回去睡觉，走了几步，被穆加叫住。
“路一尘，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穆加那张看过百年风云的脸有一丝悒悒不安，“或许你不懂，你太年轻。我亲眼看着一些事情变得面目全非，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但总是会牵扯出一些当初那群人和妖完全没料到的情状，比如今天的器官移植。我不知道，还有多少猝不及防的变化会来。”
路一尘沉默地望着孑然一身的穆加，忽然笑了笑：“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们呢。”
路一尘手一转，一枚铜镜在掌心沉稳地待着。
捉妖师始终在传承，始终没变。
孟孤舟一直没睡着，在他从酒吧下班时，他看到穆加坐在前台沉思些什么，没有去休息的打算。他知道，穆加在等路一尘回来。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孟孤舟不知道抱了什么样的期待，连忙去看手机。
是今天那位女客人发来的她的房号，并说希望孟孤舟能去一趟她的房间。
孟孤舟还以为她的房间出了问题，叫他去看一看。没多想，正好睡不着的孟孤舟便按照房号找了去。
女客人这会儿刚洗过澡，穿着修身的丝绸睡衣，大波浪卷半干未干地散在肩头，平添几分妩媚。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女客人眼送秋波，“进来吧。”
孟孤舟尚且还没被穆加教会男女有别，当下没起疑心地走进去，见女客人已经坐在洁白的大床上，双手后撑地仰视着他：“你要去洗澡吗？”
孟孤舟摇摇头问：“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女客人甜甜一笑，伸出手勾住孟孤舟的衬衫衣摆，食指搅动着，“你心里不清楚吗？”
孟孤舟皱了下眉，抽回了衣服，这么弄会皱的，他的衣服不多，还全是穆加给的，赔都赔不起。
女客人一怔，随即调笑：“你不喜欢这种吗？”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身若无骨地靠向孟孤舟，双手就要去解他脖子下的钮扣。
孟孤舟总算是明白了女客人的意图，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
“哎呀！”女客人狠狠地摔倒，望着避她如蛇蝎的孟孤舟，都快委屈哭了：“你没这意思，喝我的酒干什么？”
孟孤舟哪敢争辩，在她说话间早已逃出了房间，重重地摔上房门。
下楼的时候，就听到了穆加不安的语气，从不像在他面前的那样子。在他面前的穆加，是谈笑风生背后的无所畏惧，是踩着白虎身上时的意气风发与畅快淋漓。
随后，孟孤舟听到路一尘对穆加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管发生什么，还有他们呢。
……
第二天一大早，女客人拖着行李箱气呼呼地要退房。
穆加笑着给她办了手续，见客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问道：“老板娘太好看，不舍得走，还想多住几晚吗？”
女客人闷不开心地哼了一声：“你们旅馆的人都挺拽啊。”
穆加笑得意味深长：“部分人恃靓行凶，是挺拽，但我不是。你要是邀请我去你房间睡觉，温香软玉在怀，我肯定不舍得跑。”
女客人脸一红，还以为是孟孤舟把昨晚的事情和老板娘说了，不禁心中暗骂，她行走情场这么多年第一次失利也就算了，还被对方告状、嚼舌根，真丢人。
拿了押金，女客人连看都不看那边的孟孤舟，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