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孤舟不喜欢路一尘评判穆加的语气,好像他有多了解穆加一样。
他这副明显不服的神气稳稳当当地落在路一尘眼里,十分的讨嫌。
路一尘晃着二郎腿,挑衅地问:“你有不同意见?”
孟孤舟垂下眼,在心中努力地搜刮出他对穆加短暂但独属于他的了解,企图在路一尘面前扳回一城:“在你还没来的时候……”
这句话让孟孤舟莫名地愉悦了好多,有着隐晦地宣告穆加某段时间独家占有权的意味,孟孤舟说道:“穆加曾请我参与她设计的一出针对界门守卫的计划,她的智谋,以及杀妖时的果决,让我觉得,怎么样也不该说是单纯……”
孟孤舟语调轻松地将那一段往事朝路一尘说了出来,不无炫耀。
“你以为单纯就是像那个狐狸公主一样不谙世事吗?”路一尘却是很不屑一顾,“是的,她聪明,她暴力,但不妨碍她单纯地为自己划分准则,并严格遵守非黑即白的界限。穆加就是一种粗暴的单纯,就是固执。你知道吗,穆加的单纯,对你来说是最致命的,一旦她知道了你的身份和目的,你说她会怎么做?会把缚妖索缠上你的脖子。”
路一尘说得阴森森的,充满恐吓地瞪着孟孤舟。
孟孤舟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反唇驳斥道:“你才更应该担心被穆加发现你的目的。我什么都还没做,而你的事证据确凿。”
路一尘无所谓地耸肩:“你说蜀中山洞那晚的事爆出来,穆加是倾向我还是更倾向你?别想了,当然是我,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还是悬镜门的捉妖师,三代单传的名门正派,而你呢,嘿嘿。更重要的是,我又不喜欢穆加,她对我怎么样,我可一点儿也不在意,顶多是行事难些而已。”
眼见孟孤舟脸色越来越难看,路一尘也不想把他惹得太恼,切换成苦口婆心模式:“说句大实话,穆加不信任你,也不信任我。相比起我们,她更信任那只傻傻的狐狸公主。她只不过是无人可用罢了。所以呢,只要你我配合的好,各自完成各自的目的,还能把穆加瞒在鼓里,这不是很好吗?”
孟孤舟低头思索,没理睬路一尘。
“诶?你说呢。”路一尘伸出翘起的二郎腿,轻轻踹了踹孟孤舟的膝盖。
孟孤舟正心中不快,被撩得心头火起,抬起脚就朝路一尘小腿踢去。
路一尘急忙缩回右腿,得了空隙,又提高作势要勾孟孤舟的脚踝,孰料孟孤舟脚腕微转踢向他左腿,差点把他踹得从椅子上翻过去。路一尘当下忙一脚稳住下盘,另一只脚勾抹踢挡地和孟孤舟过起招来。
这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只用一只脚你来我往地踢踢打打,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又憋着一口气想打倒对方,好让对方服气。
正斗得腿影重重,却突然听得外面有人大喊大叫:“穆加!穆加,你出来!”
是卿心的声音。
孟孤舟和路一尘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对视一眼后,都朝门口走去。
只见卿心在中庭叉着腰,生动地表演了什么叫扬眉吐气。在卿心身后,还跟着一长串耷拉着脑袋的人,男女老少皆有,细数之下竟有二十人之多。
路一尘顿时神色一变,卿心身后跟着的人都是捉妖师,看他们排排站好、神情乖觉的样子,显然是被卿心用妖术绑住了。
“你这死狐狸干什么呢?”穆加还没被喊出来,路一尘就忍不住跳了出去,一把手掌大小的云纹青铜圆镜自他手心腾空而起,射出千丝万缕的白光。
卿心身后的人被白光一照,浑身一颤,随即身上各自飘出一根雪白的狐毛,原来是这狐狸毛绑住了他们,这还是卿心从孙悟空的汗毛中得到灵感自创的小小妖术。
绑缚一松,那群人都连忙飞快地逃窜,但不约而同地躲到了路一尘身边。大多数都从路一尘使用的青铜镜中看出了他的门路,一个个诉苦道:“这只大妖不分青红皂白就突然把我们都绑了来,实在过分!”
卿心手一挥,将狐毛都收了回来,哼道:“谁叫你们不承认的?”
院子里的槐树妖和攀援蔷薇妖,见自家公主有事要办,都相当敏锐地抽出枝丫、攀藤附葛,将庭院周围和附近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要是有路人不幸经过,只看得到树荫浓密、风声沙沙,其他是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的,无知无觉间从鬼门关门口过了一遭。
在卿心喊完之后,穆加就已经出了房间,只不过见路一尘拿出铜镜,索性双手环胸,看起好戏来。
那群捉妖师在路一尘身后,胆子大了些,冲卿心嚷道:“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叫我们承认什么?”
卿心不听:“你们肯定有人在撒谎,既然没人承认,我只好把你们都带回来慢慢审问了。”
路一尘听了几句,大概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卿心说要给穿山甲讨回公道,便是把青州市附近的捉妖师都统统抓了来,一个个地审问,实在太不给捉妖师面子了。
而一想捉妖师这么没用,被卿心轻而易举地一网打尽,路一尘当真是又气又怒,悬在空中的云纹镜倏忽收回,立即抛出绘有狩猎纹的菱镜,恍惚间,刀戈相击、野兽哀嚎的声音呼呼响起。
“当捉妖师是摆设吗?”路一尘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