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尘在关键时刻还是不会轻易掉链子的，没幼稚到和穆加顶撞，立即抛出一枚云遮月纹镜。
镜子悬在救生艇的上方，倾泻下一道道柔和的月光，周遭忽然自水面升起雾霭，雾气涌动，越来越浓，将他们都笼罩在里面。
这雾气在人类肉眼看来，只是水面上一阵再平常不过的轻烟，压根看不到什么救生艇。而水中若是隐匿妖怪，也嗅不到这些生人的气息。
穆加夸道：“悬镜门果然非同凡响。”
路一尘得意地笑。
卿心纳闷：“你怎么随身带那么多不同样的镜子？”
“靠这门手艺吃饭的，哪能不带够？”路一尘倨傲道。
穆加突发奇想：“如果我把你的镜子全都拿走，你还能使出什么本事来？”
路一尘嘿的一笑：“看过《笑傲江湖》吗？”
穆加说：“看过，怎么了？”
“里面的令狐冲就是只会剑法，拿走了剑，就几乎成了废物，这是血一样的教训啊。”路一尘痛心疾首，“这教训都摆上电视了，我们悬镜门还能不吸取？”
穆加哦了一声：“意思是，拿走了镜子，你还有后招。”
路一尘神秘地笑，给穆加一个你还太年轻的眼神。
在大家都在讨论镜子的时候，也只有孟孤舟一个人能做到心无旁骛地紧盯先走一步的周小金了。
“到视线范围了。”孟孤舟提醒大家。
众人往前一看，果然看到一艘救生艇的影子，周小金就坐在上面朝水面张望。
卿心也忍不住学他，朝水里看，除了幽深宽广的水域，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有河神？”卿心好奇。
路一尘冷笑：“河神是假，妖怪是真。”
穆加严肃起来：“不知道这妖怪从哪来的。”
“还能从哪来？还不是妖界。”一说起妖怪的事，路一尘又变得刻薄起来。
穆加不想理他，但还是把对徐雪峰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路一尘一怔，随即面色阴沉：“既然你把可能性都排除了。那剩下的最后猜测就算不太可能，那也是唯一的可能。”
“什么？”穆加斜睨他。
路一尘一字一句道：“他从妖界出来，但没去你的旅馆报道，而是直接隐匿在了青州河里。很大可能是在柳小柳当值之前，我听孟孤舟说过，之前的守门者很讨厌的，他绝对可能会隐而不报。这说明，这水妖在青州河底逍遥快活很久了！”
“不可能！”穆加先是下意识地道，“即使没去我那里报道，我也能感应到妖的气息。当初也有你们悬镜门参与封印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封印对妖怪的感知性。只要在青州市内，我心念一动，就能感知到妖怪存在。”
路一尘的确无话可说，只闷声道：“也许水妖有特殊的办法。”
“那他费尽心思潜在青州河底的目的是什么？即使他有办法逃过我的勘察，但绝对不会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离开青州市，在河中也只能潜游一小段。”穆加问。
路一尘想不出回答来，恼羞成怒地说：“我只是在提供一种假设，你这么不依不饶干什么？”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孟孤舟从中调和道：“现在争辩没有意义，等看到妖怪真面目再说吧。”
哼。
穆加和路一尘齐齐哼道。
卿心朝孟孤舟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像在说，这两个幼稚鬼。
穆加和路一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狠毒”的目光钉向卿心：“你身为在场的唯一妖怪，有什么话想说吗？”
卿心举手求饶：“你们继续啊，别带我。”
孟孤舟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三人一怔，然后齐齐恶狠狠地把矛头转向孟孤舟：“你又想说什么？”
孟孤舟面不改色：“我想说，水妖应该出现了。”
“别混淆视听！”路一尘企图拆穿他。
穆加凝重起来：“真的出现了。”
路一尘立即噤声，几人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前方的湖面。
那里，周小金还在朝水面张望，嘴里喊着：“河神，河神，您在吗？我来了！”
那平静的水面依旧无波无澜，但水面之下涌动着诡异的气息，阴冷、黑暗、庞大、贪婪，正飞快地接近。
穆加立即解开头上的缚妖索，握在手中随时祭出。
周小金兴奋起来，好似是看到了水下的黑影：“是您吗，河神？”
“是我。”水底传上来的声音经过厚重的水域，显得沉闷而诡异。
周小金却脸现狂热，几乎流下泪来：“我就知道不是我的幻觉，是您救了我！”
“是我救了你。”那河底怪物幽幽说道。
周小金虔诚地把双手伸入水中：“我该如何报答您，河神？”
一道刺耳的笑声桀桀响起：“我本来想让你替我寻找信徒，但我现在，饿了。”
“什么？”周小金茫然。
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水花翻涌，自白沫中升出类似于巨蟒的灰色生物，浑身披鳞，目如灯笼，嘴吻咧开，露出森森利齿。
周小金吓得惨叫一声，跌倒在救生艇内。
“不用怕我，到我的肚子里，是你的幸运。”灰色生物笑道，一张本就可怖的怪脸愈加狰狞。
周小金猛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胆子真小，晕了的人类吃着都没有嚼劲了。”那灰色生物不满，但还是张开嘴朝周小金叼去。
咔擦，尖利一声响。
灰色生物翻滚进河里，痛得嘶叫，只见先前差点折断自己牙齿的居然只是一根柔软的绸带，不禁怒不可遏，尾巴搅动漩涡，再次攀起上身，吼道：“是什么人？”
“你姐姐！”穆加自救生艇一跃而出，落在周小金身边，缚妖索重回她的手腕。
灰色生物的竖瞳阴冷地盯着穆加，心下警惕，他居然没发现这个女人的接近。顿了顿，灰色生物想起了什么，惊道：“你是穆加！”
“知道就好。”穆加冷声道，手臂一样，缚妖索再次弹出，朝灰色生物的七寸打去。
认出是穆加，灰色生物就没了逗留之意，急忙朝水中扎去，身子一摆，遁入水底，再一摆尾，如离弦的箭飞走，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路一尘从后赶了上来，问穆加：“你怎么不拦着？”
“我不会水，怎么拦？”穆加没好气地说。
路一尘一怔：“我也不会。”
穆加道：“不会水你捉什么妖？”
“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术业有专攻没听说过？”路一尘不满，“要是悬镜门的也会下水捉妖，还要轻鱼岛干什么？”
穆加只得问卿心和孟孤舟：“你们俩会水吗？”
卿心抱紧自己：“我是一只狐狸啊，你怎么能奢求狐狸能在水里追的上一只蛟？”
“那是蛟？”路一尘诧异，“蛟这种妖怪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
穆加闻言闭目一思索，睁开眼道：“我几十年前好像见过一次。”
“我会水。”等他们都说完了，孟孤舟才轻声答道。
“会水和能在水中作战可是两回事啊，小孟。”路一尘说道。
孟孤舟就换了个说法：“我能在水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