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不快追！”路一尘对孟孤舟说。
孟孤舟就要跳下河，被穆加拉住。
孟孤舟看向穆加，漆黑的眼里恍若水面睡着的月。
穆加说道：“别追了，那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水下是他的主场，你一个人追过去太危险，出个事我们都没法接应。”
路一尘撇嘴：“这要是我，早就把我丢出去追了，还管我生死。”
穆加睨他：“你是专业捉妖师，孟孤舟能和你比吗？”
“那现在怎么办呢？”卿心问，其实她知道水底下藏着妖怪挺不开心的，她希望妖怪都是好的，可偏偏不如意，作恶多端的妖怪还挺多，真给她丢份。
穆加道：“先把这人送回去再说。”
穆加拈了一点迷迭香花粉在昏睡的周小金鼻子上，等他醒来，自然会忘却今晚的事。
做完，穆加和他们退回自己的救生艇，路一尘又升起隐匿阵法，将众人包裹在迷雾里，远远地看着周小金这边，也是防止妖蛟再次出现。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周小金幽幽转醒，表情有片刻的茫然，接着说道：“我怎么睡着了？”
他左右张望，一看手机时间，都快一点了，不由得大失所望：“难道河神真的是假的？都是我濒死时的幻想？”
周小金不愿意死心，直到又等了两个小时，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终于放弃，百无聊赖地发动救生艇回去。
穆加都睡了一个觉醒了，小声道：“这人可真执着。”
路一尘见缝插针地说：“这就是人类的悲哀之处，被蒙在鼓里，遇到危险还以为是神仙，可怜可悲啊，结果还被人笑话执着。”
“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穆加也启动救生艇，跟在周小金身后回游轮。
路一尘哼了一声：“那我说点正经的，这妖蛟你要怎么捉？”
穆加似乎早就有了想法，直接说道：“你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吗，那把轻鱼岛的人给我叫来。”
“哇！”路一尘跳了起来，“敢情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是不是还想找轻鱼岛算账，报穿山甲的仇？”
“想什么呢。”穆加白他一眼，“这是给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路一尘哼哼两声，还是掏出手机给轻鱼岛岛主发了条消息，说明这里的情况。
显然，轻鱼岛岛主也是个极为警觉的人，半夜听见手机响就立刻醒来，还给路一尘回复了一条立马动身的消息。
效率极高。
弄得穆加都快对他们印象转好了。
……
林敬在游轮上等得着急，总算是把周小金给完好无缺地等了回来。
“怎么样？”林敬一面把救生艇给重新吊回去，一边问道。
周小金耷拉着脑袋：“没看到什么河神，原来真是我的幻觉啊。”
“要相信唯物主义啊。”林敬笑道，“哪有什么河神啊。”
周小金丧气地垂着头，一宿没睡，精神不好，先回去睡觉了。
林敬继续值班，顺便等穆加回来，十分真诚地向穆加道谢。他还以为穆加会是骗子呢，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骗子。
早上六点钟，游轮绕了青州河一圈回到码头停靠，游玩的人可以去青州市内玩，也可以选择留在游轮上等，随后游轮就要启程离开青州河，进入长江，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穆加没有回旅馆，她让路一尘回去等轻鱼岛来人，她则在青州河两岸巡逻，要不然不放心，生怕妖蛟恼羞成怒做出过分的事来。
孟孤舟提出来要陪她一起。
穆加想拒绝时，孟孤舟就道：“如果他还敢出来作恶，你我分别在岸上水下配合，或许能捉住他。”
穆加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终究还是同意了。
天气有入冬的迹象，早上太阳升得晚，这时候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与河水的白雾几乎交融为一体。
河岸两边，是砌好的石砖路和栏杆，景观带上的常青草长得茂盛，捧着许多露水，往行人的裤脚上洒。
没走一会儿，穆加的脚就湿透了，连头发丝儿都沾到雾气，水灵灵地贴在额头上。
太阳升起来了，挥洒下金红色的光辉，镀在河面上，镀在行走的人们身上，这一瞬间，穆加周围的世界都泛着金色的灿烂。
穆加忽然笑道：“这场景，让我想起来一首诗，人类写的，外国人，金发碧眼那种。”
“什么？”孟孤舟偏头看她，然后就不想移开目光。
穆加看着河流尽头跳出的太阳，念道：“朝雾初升，落叶飘零，让我们把美酒满斟。我们要把这灰色的日子，镀一镀金，镀一镀金。”
孟孤舟似乎没听懂，于是就没说话。
穆加道：“是不是很有韵味？你说妖怪能写出来吗？有时候我在想，之所以人类的身体孱弱，是因为已经给了他们美妙的灵魂。”
孟孤舟垂下眼，有点无端的自卑。
“唉。”穆加叹气，“你说我是不是挺可恶的？”
孟孤舟郑重其事地摇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远的我不知道，就近的而言，柳小柳和乔晨阳能在一起，多亏了你。”
“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穆加颓然，“我总说我是公正的，我对于人和妖一视同仁，不偏袒任何一方，可有时候不偏袒是不是一种放纵？”
孟孤舟忽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穆加：“你说你公正？”
“难道不是吗？”穆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至少我力求公正，不以偏见看待人或者妖。”
孟孤舟有些紧张：“那你能公正地对待所有事情吗，都不加偏见？”
穆加更奇怪了：“公正地对待所有事情，这个我还不敢说，难保我不会有个人情绪，但我在努力保持公正。”
孟孤舟深深呼吸，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我希望你也能公正地对待我。”
穆加笑了：“难道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
孟孤舟道：“我是说，在我坦白我的身份之后。”
穆加抿唇，近乎严肃地盯着孟孤舟的眼睛。一双清澈而狭长的眼睛，瞳孔的眼色十分浅淡，这会儿落满了水面的波光粼粼，那是镀了一层金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