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虞嫣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白因齐的肩头,身上还披着白因齐的袍子。
难道,这小子就这样坐了一夜?就为了不惊醒我?这,这可怎生是好,我就算是他的刺客女友,他也是陛下啊!
陛下白因齐,确实就这样坐了一夜,男友力max的结果,就是此刻腰疼得直不起来,强忍着才没喊妈妈。
虞嫣又心疼又好笑:“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应该听你的,还是去客栈投宿的好。”
白因齐正色道:“哪里的话,上次我们一同醒来,我被你踹下了床去;这次我们一起醒来,你却在心疼我——这一夜对我意义重大。”
“一同醒来却被踹下床去”的回忆杀,实在是太有画面感太有杀伤力了,虞嫣忍不住想起那面红耳赤的一幕:明明是自己喝醉了,白因齐不仅“服侍”自己上了床,还洗了自己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用那双无比金贵的手!这,这可怎生是好,我就算是他的刺客女友,他也是陛下啊!
两人正在调笑,侍卫从树林中跑了过来。
“禀报陛下,前方探路侍卫回报说,昨日有店家看到绿玉公主和芥子国王子在客栈投宿,今天一早就出门了,想必是去找护国公大人了。”
白因齐指示:“好,沿路跟紧了,确保他们见到护国公为止。”
虞嫣很为闺蜜高兴:“想来白竹今天就应该见到小黎了。”
白因齐也很高兴:“我们今天赶一赶路程,应该可以追上小竹他们。”
但直到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也没看到白竹和蔡文广的影子。
在灾区,迎接他们的,只有田小黎和几位大臣。
田小黎深深地行礼:“臣不知陛下御驾亲临,有失远迎,请陛下赎罪。”
白因齐扶起田小黎:“免礼,我是微服私访,又事出突然,这种时候,就不必拘泥这些礼节了。”
白因齐接着询问这段时间的灾情,得知灾情稍有缓解,赈灾初见成效,钱粮都足额及时地供应到了灾民的手上,不禁对田小黎刮目相看。
于是,白因齐决定去见见灾民们。
等大臣们都下去准备了,虞嫣才有机会问田小黎:“小竹在哪?”
田小黎一脸惊诧:“小竹?她不是在宫中吗?”
白因齐和虞嫣面面相觑,暗叫一声不好。
田小黎有点急了:“虞嫣小姐,小竹她怎么了?”
白因齐解释说:“你稍安勿躁。小竹她在宫中烦闷,又牵挂于你,趁大家不备,留了字条就自己出宫,说是要来找你。”
虞嫣也说:“昨日禁军见她已经在不远处的城镇投宿,我们还以为她今天会比我们先到达。”
田小黎更急了:“我现在就去找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药……”
白因齐眉头紧锁,火速安排自己的侍卫和田小黎一起出去找白竹!
而另一边,灾民们听说皇帝亲自来赈灾,早已翘首以盼,纷纷聚拢而来。
白因齐站在山坡上,望着山坡下叩拜的灾民们,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赈灾官员拿出诏书开始朗读:
须弥国君诏,受灾五个州府,两年内税赋减半;三月内所征兵勇可解甲归田……
白因齐也大声宣布:
天灾难度,但度过此番磨难,须弥国必将国运兴隆,百世昌盛!
灾民们跪拜一片,山呼万岁。
白因齐转过头去,看向虞嫣,后者眼神里写满了赞赏……
正在这时,侍卫前来通报,公主,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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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黎的营帐之中,床铺之上,躺着一个虚弱的人儿,正是那消失了许久的白竹。
田小黎蹲在床边,轻声呼唤:“小竹,小竹?”
白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非常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是田小黎,她还是努力地笑笑:“小黎哥哥,真的是你吗?我每次都以为是你,但都不是你……如果真的是你,你忙完了吗?你怎么都累瘦了?……”
田小黎急得快要大哭:“我什么都不忙了,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
白竹又笑了:“……你骗人,我一定是在做梦了。我好困啊,我想再睡一会儿……”
田小黎冲过去揪住蔡文广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小竹她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蔡文广也一肚子气:“你现在知道关心她了?!白竹一个人待在宫里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田小黎更使劲地拽住蔡文广:“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你们为什么不拦着她?!”
蔡文广的气也更大了:“因为她想见你!!!因为她视你比自己的命重要!!!”
就在这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哦不是,是人命关天生死一线的瞬间,白因齐和虞嫣冲进了营帐。
“小黎,放手!”
田小黎看到白因齐进来,只好暂时松开了蔡文广。
虞嫣走到床边,握住白竹的手,满脸的忧心忡忡。
“小竹之前不是好多了吗,怎么会这样?”
蔡文广痛心地说:“白竹说她这次出门,已经把剩余的药全都带上了,但是昨天药吃完了,她就是因为停药,才会旧病复发。我带她找了好几位名医,都说白竹的病太过古怪,他们也无计可施。”
田小黎猛然站起来:“药方只有白河知道,我这就回去天牢找他!”
看见田小黎冲出营帐的背影,白因齐回头对虞嫣说:“你带小竹回宫吧,务必小心。我去追小黎。”
虞嫣点点头:“你也小心。”
白因齐看着虞嫣,欲言又止。
虞嫣明白他在想什么,温柔地说:“小竹的性命要紧,其他的事情你尽管做主,我绝不怪你。”
白因齐点点头,冲出了营帐。
虞嫣转过身,看到蔡文广沾湿了丝帕,正小心翼翼地给白竹润湿嘴唇,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
接下来兵分两路,齐奔京城。
田小黎和白因齐一前一后,策马狂奔,恨不得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另一边呢,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进,不敢太快,因为车内是已昏迷的白竹。
虞嫣抱着白竹,眉头紧锁。
蔡文广则手足无措,不停地发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虞嫣想了想,说至多三天。
蔡文广却不依不饶:“……白因齐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救白竹么?”
虞嫣替心上人解答:“王子放心,陛下比王子想的还要重情重义,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救小竹,他绝对不惜一切代价。”
蔡文广看着白竹,眼神坚定:“若是须弥国医不好白竹,我就带她回芥子国,天下之大,总有人能治好她!”
虞嫣看着蔡文广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什么。
就这样餐风露宿星夜兼程,白因齐和田小黎终于回到了都城,立刻赶到了天牢。
打开关押重刑犯的一层又一层的大门,才见到牢房深处的白河。
不愧是一代枭雄,即使人人都认为自己大限将至了,白河依然腰背挺直地坐在牢房中间。
白因齐吩咐狱卒退下。
白河听到白因齐的声音,头也不回:“我与你无话可说。”
“今日朕来,是有求于你。”白因齐丝毫没有犹豫,也丝毫不顾及什么面子。
白河冷笑:“我已一心求死生无可恋,你求我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朕来求的,是一个小姑娘的命。”
白河顿了一顿:“白竹?”
“正是。”
白河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旋即紧绷,面色也恢复凛然:“可惜你求我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白竹要怪,就怪你这个哥哥害死了她吧。”
见白河已有触动,白因齐赶紧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吧。”
白河走到白因齐面前,隔着铁笼看着他:“白因齐,成王败寇,我不服,也决不求饶。”
白因齐极力克制着,用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白河盯着白因齐的脸:“你回去吧!”
突然,在一旁的田小黎,缓缓地……跪下了!
白因齐一回头:“小黎!”
田小黎摆手,不让白因齐扶自己起来,并转向白河,哀切地恳求:“王爷,求你给小竹一条生路,求求你。”
白河已经走回去面对墙壁,不再发一言。
白因齐也不再多言,拉起失魂落魄的田小黎,转身就走。
另一边,终于赶回都城的虞嫣一行人,回到了熟悉的绿玉斋,屋内陈设依旧,白竹却已不再是离开时那般健康的人儿。
焦急等待的虞嫣,一看到垂头丧气的田小黎,就明白了几分。
田小黎苦涩地问:“……小竹她,可有好转?”
虞嫣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半睡半醒的。醒了便要找你,睡着的时候又昏昏沉沉。”
田小黎握着白竹的手,红了眼眶:“是我对不起她,我把她带回来,没能治好她的病,现在连陪她都做不到……”
虞嫣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白河,不肯交出药方么?”
“白河一心求死,我……”
虞嫣忽然想起什么,从桌上拿起一样东西。
“你在这里陪着小竹!”
她风风火火地刚迈出白竹的房间,就看见白因齐正在门口训斥一众御医。
跪在地上的几位御医,花白的胡子在风中飘荡,颤颤巍巍地可怜至极。
但那为了妹妹已经急红了眼的白因齐,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大声斥责着:“偌大一个须弥国就只有白河能得到药方,要你们何用!!!”
御医们哆哆嗦嗦地答:“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一旁的蔡文广也是干着急:“连御医都没有办法了?”
虞嫣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我再去见一次白河吧。”
白因齐转回头,就看到虞嫣那冷冽决绝的眼睛。
天牢之中。
虞嫣将一坛酒放在白河面前。
白河面容憔悴,却英气不改。自己倒上一碗酒,一饮而尽。
“好久没有喝到莲花记的酒了,这是要送我上路么?”白河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发问。
虞嫣给自己也倒上一碗酒,看着白河:“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害死了我全族,让我成为了孤儿,却又抚养我长大;你教我剑术,让我去杀人,却又把我保护起来;你骗我去杀白因齐,我却救了他,还遇到了自己的缘分;你一直想除掉白因齐,自己登上王位,最后却大梦破碎。”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造化弄人而已。既是我一手造成,我也一人承担。”白河依旧是条汉子。
“世人皆道你是十恶不赦的逆贼,我也理应恨你入骨。但白河,你真的就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么?”虞嫣终于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但白河不语,又喝了一碗酒。
虞嫣拿出那个从白竹房间里找到的东西,放在白河面前。
“这是白竹的日记……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白河。”
白河的手抖了一下,碗里的酒洒了出来。
虞嫣趁胜追击:“我觉得,若这天下还有一人,认为你是好人,那就是白竹。”
说完,她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白河,将酒碗向墙角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