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心!”秦长晋在那边猛喊,他冷汗都出来了,“吕教头,你这是胜之不武。”
窦元曦笑得得志:“这可是殿下之命,秦大人你忘了?”
“秦长晋!”萧策斥一声退到兵器架,随手取了大刀……
数十招之后又取了长剑……
窦元曦又给了荣修武一个眼神。
荣修武意会。
窦元曦之意是逼萧策,真正的韩不疑乃兵器高手,各兵器皆精通,窦元曦是有意要探看。
这眉来眼去的,萧策自是火,扔了长剑又取长枪……
这阴阳双棍威力无穷,加上萧策伤未愈,数百招下来萧策自是吃不消。
萧策扔了双锏站在那里喘息。
秦长晋快步上前搀扶:“殿下可是要传郎中?”
萧策手捂着胸口处喘息着,他看着窦元曦,眼底一丝窃喜浮掠而过,与眼底冷静的光泽交替。
这个女人存心打他。
毫无疑问。
定是那个女人,闹喜堂那个女人!
眼下窦元曦心里也是窃喜。
负心薄幸之人,就该狠狠地揍!
但她并未忘了形,只见她扑地跪下去,还带着一丝恐慌:“请殿下恕罪!”
荣修武自是配合着,也跟着跪下去:“请殿下恕罪!”
胜了东院王,还把东院王痛打一顿,若换了旁人,只怕要被拉去斩了。可这非一般人,是东院王留了心思的人。
那日女人那悲恸不已已深植萧策脑海,每每夜半惊醒,梦中皆是那一幕。
那一剑,该有多恨他呢!
该有多深的情才那般恨他!
他被痛打一顿换来一个笃定,又让他知道了一个从小不离左右的奴仆。
当真是奴仆吗?
吕十一,你怨本王负心薄幸,那你呢?
萧策此刻是又怒又恨,但终究是萧策,冷静时时占上锋:“便留下来吧。”
窦元曦暗喜,垂首道:“多谢殿下。”
荣修武松一口气:“草民多谢殿下。”
呼呼一阵寒啸,雪花密了些。
“殿下,唤郎中前来查看伤口吧?”秦长晋再次提醒。
萧策微微点头转身向游廊方向走。
秦长晋搀扶着随同而去。
萧策的身影在游廊远去,窦元曦才站起。
荣修武也站起。
荣修武与窦元曦想到一处去了:“那武功……便是他。”
窦元曦抬手以示制止:“我从来没有否认是他。好了,此处非说话之地。”说完转身也向游廊走去。
荣修武不再多说,大步跟去。
窦元曦与荣修武自礼房出来就遇上了公孙贾。
那公孙贾上前行礼:“吕教头。”
避无可避,窦元曦淡然回礼,伸手示意荣修武:“公孙主事,这位是武都将。”
公孙贾微笑向荣修武:“失敬,在下公孙贾。”
这便是公孙贾?当真是一派书生气。荣修武不敢大意也不敢紧盯着人家看,司越心思细腻且过目不忘,半点破绽便会让之看穿。当下他抱拳依礼道:“失敬,在下武义。”
公孙贾正抱着一摞宗卷,他笑笑道:“吕教头武都将,请恕在下失陪。”
“请。”荣修武伸手以示请。
公孙贾颔首向前方去。
窦元曦看向荣修武。
荣修武微摇头以示未能看出何异样。
这时一名仆役快步前来:“吕教头,殿下有请。”
窦元曦也不意外,大步向签押房方向去。
那仆役没有随同去,而是对荣修武道:“武都将请随小人来。”
荣修武点头:“有劳。”
内签押房。
屋内燃了炭火,温暖的气息夹杂着药香味。
窦元曦驻足在门内边上。
东面大案那里是空的。
“过来。”
西面屏风后萧策的声音传来。
窦元曦微忖,向那屏风去。
窦元曦眼一扫便在屏风边立住了。
萧策仅着中衣坐在那里。
此处并无他人。
窦元曦垂眼不动。
萧策那潜定的眼光叫人一时看不透:“过来为本王包扎。”
窦元曦眼梢微抬,眼光沉沉静静:“殿下,属下不会。”
萧策嘴角一牵带了一丝戏谑的意味:“害怕见本王的身子?”
窦元曦眼微动,闪出嘲讽:“殿下未免高估自己了。”
“那便过来。”萧策一笑竟带着一抹妖治。
那真正的韩不疑一向便总是这般,那引诱有意无意的,让人难以抗拒。
但眼下与往日不一般了。
窦元曦并没有糊涂,她在那里仍没有动:“殿下,属下并非郎中,殿下身子矜贵,若有个三长两短,属下担当不起,请殿下另寻郎中前来吧。”
萧策冷冷一翘:“吕十一,真当本王奈何不了你是吗?”他的声音湛冷,如同一片薄雪落下。
窦元曦心思极快忖度着韩不疑话中之意,微抿唇缓步上前。
她看案几上的物品。
看此般郎中并没有来。
她微拧眉。
萧策这是信她还是任性?
萧策紧盯着窦元曦:“愣着作甚?”
窦元曦不再多说,上前解衣。
雪白的中衣令她有一瞬的恍惚。
那一日韩不疑因除南宫鹤而受伤,她与韩不疑起争执一气之下离开,她万没有想到,这一离开便是翻天覆地。
再面对之时韩不疑是萧策了。
她不自已地心颤,指尖也随着轻颤。
“你在害怕?”
窦元曦失神这弹指间萧策正凝望着她。
窦元曦眼一动回神,手上的动作从容镇定:“自然害怕,若是令殿下的伤雪上加霜,属下如何担当得起?”
萧策唇角一动似讽,他自然不认为是害怕他的伤雪上加霜:“本王不责怪你便是。包扎伤口若能将本王弄死,那……是你的本事。”他的眼光一直凝定在窦元曦的脸上。
窦元曦知道自己被萧策试探,她从容抬眼对上萧策的眼睛:“殿下此伤竟扎在胸口上,如何而来?何人竟伤得了殿下?”
萧策双眉一动嘴角勾起:“你不知道吗?”
窦元曦平静看那带血丝的伤口。她故意提此事便也是为了试探萧策,对于萧策这般话她了然于胸:“听表姐说殿下成亲那日遭了刺客,难不成是那刺客刺伤了殿下。”
“非刺伤,而是要本王的命。”萧策指指胸口,“你看,那得多恨本王呢?”
窦元曦心里暗哼,
扎得太轻了。
心里这般想这厢她从容为他处置伤口:“殿下的仇家?”
萧策心里好笑,便陪她这般唱戏:“本王这般好人,何来仇家?依本王看便是忌妒。肚量这般小,哪个男人敢要?”
窦元曦真想一掌拍那伤口:“原来是殿下负了他人啊。”
这吕十一出言不逊,萧策并未恼,他细心忖度着该说不该说的话:“吕十一,你有无脑子?这般便认定本王负了他人,你可曾想,本王与那女子素未谋面,何来负?又曾想,是否哪家女子赖着本王以此想要本王娶她。又或者,朝中哪位大人与北院王不和,故此一闹令北院王蒙羞。”
窦元曦暗惊。
素未谋面?
竟讲素未谋面?
是存心这般讲或是真心话?
有意告知她是吗?
若韩不疑有心隐匿在乐成国,认她会对他韩不疑不利吗?
此番都说素未谋面了,便是说真不识得她。
不识得……岂不是连他自己是韩不疑都不知?
思及此,她幡然明白。
离魂症!
韩不疑患了离魂症!
窦元曦心中大骇,手亦不自主地颤抖。
突然一只微暖大手握住她的手。
窦元曦眼一热双眼竟然迷离起来,内心反复那个判定。
韩不疑患了离魂症,是真的不知道她了,眼前这个韩不疑的心里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女人没有挣扎反而眼中带泪,便是说伤心于自己不知道她?也便是自己与她真有着令人缱绻的过往?萧策眉蹙起,没有松手,反倒紧握了些。
窦元曦摒一下呼吸令自己冷静,她挣开手,唇上艰难地抿出一抹笑:“殿下此伤不轻,让人看着觉着痛心。”
窦元曦极克制但仍一语双关。
此伤不轻?痛心?不简单的萧策立即反复地咀嚼这句话。
女人明白了何事?
明白他患了离魂症吗?
“吕十一,你便是也如那女子那般肚量小吗?”
窦元曦这清理那伤口便细致了许多,再也不想拍掌了,甚至懊悔刺了这一剑。她克制自己波澜涌动的心,眼微动道:“殿下此话何意?”
萧策抿抿唇,似乎也发觉了女人的前后变化:“你不是曾说不为妾吗?”
窦元曦手微顿:“属下便是想寻得一心人白头偕老,从未想与他人共侍一夫,若那般,不要也罢。”
一听那句不要也罢,萧策心里就来火:“你的心可真大,心里装着一个一个男人,自是不要也罢。”
窦元曦也恼,这好端端地前来乐成国便患上离魂症了,都干了些何事?她恼火用力绑那绷带。
“弄死本王你好逍遥了是不是?”萧策气不打一处来。
窦元曦哼一声:“你不死我也逍遥。”
“你休想!”萧策乜眼去,“那个恶奴,你离他远点。”
窦元曦瞪眼那厢手再用力:“他是我的防阁护卫。”
萧策伸手去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来衙门当少爷的吗?还带防阁护卫?今日起他便不是你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