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琳琅走的很急也很气,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山里,在那里有个树洞,是她从小就用来静心的地方。
齐超说的没错,许老爹已经离家出走了。
许老爹会轻功,除此之外还会很多,包括拳法。
这些许琳琅是知道的,但是不是杀拳,她就不知道了。
五年前,许老爹上山伐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肩膀受了很重的伤,伤好之后,还会出现麻痹和僵硬,为了更好的恢复,他开始练拳。
那时候,许琳琅才知道他是会拳法,但许老爹告诉她,这套拳法是年幼时体弱所以学来强身的,并没有杀伤力。
许琳琅才刚开始当仵作,不懂武功,但她也能看得出来那套拳法绵软无力。
即使真如齐超今晚所说的杀拳,许琳琅绝对不相信他会杀人。
许老爹只是一个又老又病的瘸老头,唯一会的就是打棺材,青山县待了二十多年,怎么会有一个年轻的仇家。
还有齐超说的那些关于风雷堂的事情,她更是一无所知。
昔日江湖的“辣手郎中”和现在的落魄棺材店店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许琳琅也根本不会相信。
但她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许老爹对人体非常的了解,从小到大,他们父女两就没有去看过郎中。
总是许琳琅还没有感觉到病,许老爹就会“不小心”从山上把草药当成野菜采回来,又“恰好”煮成汤,等到其他人都病倒了,许琳琅还是安然无事。
有一次她去别的地方验尸,路途遥远、气候差别也很大,同行的人纷纷病倒,她却没有生病。
验尸完后碰见了一个老郎中,无意间看见了她随身带的干粮,认出了里面有防治风寒、水土不服的胀气、消化不良的草药。
老郎中要去了一块干粮,掰碎了细细的检查,最后告诉她,这些草药用量精准,丝毫不差,既没有多用一分,让人吃了不适,也没有少用一分,减少效果。
这个老郎中在当地行医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保证把草药放在干粮里就能防止水土和伤寒。
而那些,都是许老爹“老眼昏花”把它们当成野菜给许琳琅做成了菜饼,饼有两种,分别放了不同的野菜。
虽然当时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事情,
但现在再想一想这些,齐超说的那些似乎不能完全认为是谎言。
她回想那连续两晚来到她家的县令和侍卫。
他们一定也在怀疑许老爹是凶手。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个人被拳打死在青山县,这里会拳法的人本应都是嫌疑人。
在查出真凶之前,谁都无法洗脱嫌疑。
加上现在,许老爹还突然离开了。
许琳琅觉得气闷又委屈,如果齐超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许老爹要瞒着她呢?
夜晚的树林,凉风过境,树影交错,树叶发出了“沙沙”的抖动声。
许琳琅从树洞里出来。
她的手抚上了腰间的牛皮带,里面装着十几把各式各样的小刀。
她很懂人体结构,知道刀插在人体哪里致命,插在哪里不致命但能疼的致命。
她的心情还是很糟,但已经准备好拿刀了。
一个人影从树林间飘了出来,还在嘻嘻笑着,像个狐狸一般。
“许仵作,不要这么紧张吗,我只是路过而已,你不会不让吧?”
来的人正是司马箜。
齐超冲出去后,他也跟着出去了,但齐超动作太快让他没有跟上,于是决定去一趟许琳琅家,看看是否许老爹是否真的已经出走。
但是许琳琅也没回家,许家空无一人,他翻看了一遍,许老爹的东西少了。
因为害怕许琳琅被别人绑走,他又只好又出门去找。
居然在山里找到了。
他摇着扇子看着许琳琅,虽然在笑,心里却想着。
“这死丫头,我还以为她被齐超给抓起来了。”
许琳琅看着他冷笑。
“唐侍卫,你的速度不快啊,我还以为你会立刻跟过来呢。”
司马箜摇扇子的手停下了。
他看着许琳琅,有些不敢相信。
许琳琅冷哼一声。
“你再像死人,都不如真正的死人那样毫无声息,我太熟悉死人了,你骗不了我。”
凉风继续吹过,司马箜也不掩饰了。
“这种绝招你练了多久?”
“生下来到现在都和死人在一起,不用练,自然就会了。”
司马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许琳琅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我只知道梁上有人,怎么会知道是你?到是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司马箜得意的笑了。
“你和死人接触久了,自然就沾上他们的气味,我的鼻子很灵的,当然可以找到你。”
在山上找了不算短的时间这种事,司马箜当然不会说出来。
“你找我干什么?”
许琳琅的心情很不好,她对眼前这个人也并没有比齐超多出一点好感。
司马箜看着她,语气尽量不显得是在幸灾乐祸。
“你爹已经离开这了,现在你是一个人,刚才又拒绝了齐超,就不怕他暗算你?”
许琳琅表情像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那些不出大门的娇小姐了?看过我解剖尸体之后人,都不敢暗算我,他们甚至连这个想法都不敢有。”
司马箜尴尬的笑了。
“你不要搞错了,我可不是齐超,闲的没事就想找刺激;我绝对不会把你当成女人,你看你的样子,还没有你旁边的木头像个女人。”
许琳琅的手又紧紧的按在了牛皮带上,她面无表情,可她在生气。
司马箜又笑了,他发现这个女仵作也不是那么的无趣。
“你爹出走的事情,我刚才已经知道了。”
他看着许琳琅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但我绝对不相信凶手是许老爹,你不用把齐超刚才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许琳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但眼中的戒备少了很多。
司马箜接着说道。
“所以,我想请你能相信我。”
“相信你吗?你想让我干什么?”
许琳琅冷冷的问道。
司马箜向前一步,拿着扇子说道。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信任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起破案而已,这些日子新案旧案都在一起,难道许仵作就不想知道谁是凶手?”
许琳琅还是不相信。
“辅佐县令破案,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你又何必特别说出来呢?难道说你要给我看什么秘密不成?那你又为什么会相信我?”
司马箜沉吟了一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因为身世。我是从小父母被仇家逼死,一人辗转流离;你爹出走,只留下你一个人,虽然知道一定还能相见,但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司马箜看着她,眼神真诚。
“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想让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像今晚齐超那种人……你能想到还有我能帮你。”
停了停,司马箜接着说道。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我会尽全力帮你在唐大人面前隐瞒的,这本来就是私事,不说也无妨,明天你只要正常来衙门就行了,如果想告假,给我说一声,我们用白鸽联系就行。”
许琳琅看着他,若有所思。
司马箜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可以做朋友的人。
但他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就是刚才听见的,关于风雷堂的事情。
“辣手郎中”的故事他也听说了,但他的信息里,风雷堂土崩瓦解之后,这个郎中已经死在大火里了,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风雷堂的秘密和三分之一的财富。
但如果真的像齐超今天所说的,“辣手郎中”还活着,就是许琳琅的爹,那么消失的财富,也一定还在。
那么就算鹿家的财库找不到,风雷堂当年财库里的三分之一也够了。
司马箜捏着扇子,心里的算盘已经拨动,他努力让自己笑的不那么像个狐狸。
今晚果然如齐超所说,月色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