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楼被烧的干干净净。
肿着眼睛的司马箜听着捕快们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情,不敢相信的问着鹿九。
“这的确是烧了?烧了没错吧?”
“没错。”
司马箜还是看不见,他用手不断的摩挲着那块刺青。
从他眼睛中毒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抓着刺青,什么死后都不会放手。
“这是我用眼睛换来的,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从我手里拿走!”
鹿九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齐超说是地图,可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鹿九想起唐散金离开时对他说的那句话。
“别去水城。”
他看了看司马箜,还有两天眼睛才能恢复,这两天准备行李,然后去水城。
但这里该怎么办?又该如何对许琳琅解释?
司马箜肿着眼睛的脸突然呆滞,摩挲的手指也忽然停止不动。
“鹿九。”
他轻轻的呼唤。
鹿九从没有听见他这样叫过自己,抬头看见司马箜肿着的眼睛里慢慢的流出了眼泪。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他着急抬手,想要封住司马箜的大穴,以防毒入经脉。
司马箜却带着哭腔低声喊道。
“我找到‘财神’了,果然就在这张图里。”
又紧接着空出一只手来握着鹿九的手,要把那张刺青放到他手里。
“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
鹿九被他的样子逗笑。
“你不怕我拿着刺青跑了?”
司马箜愣了一下,又立刻反击。
“不会的,我们两个离不开彼此。”
鹿九摇头,拿过了刺青,按照司马箜所说的,在白纸上慢慢的画出来。
吕正把“财神”现在藏身的地方全部放进了这个老虎刺青里。
等到鹿九画完,一张完整的地图出现了。
“财神”齐文清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夹道处,挖了一个地下庄子。
地下庄子上又盖了一幢大宅子作为掩盖,平时齐文清一家就住在宅子里,和周围人无异。
按照刺青上的老虎图案不但可以找到这个庄子,还能保证进了庄子不中机关。
按照传闻中说的,这个庄子可能就埋藏着鹿家的所有财宝。
鹿九看着那块刺青,心中不解。
“吕正为什么会来找齐超呢?”
司马箜冷笑。
“他一定是背叛了‘财神’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吕正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着齐文清个老头子隐居在地下,还是在那么偏的地方。”
鹿九沉默。
司马箜接着说道。
“之前我一直认为齐文清难耐寂寞,想要重新出来,看来是他身边的人不安分。”
他仰起脸,红肿的眼睛的看向天空,双手合十。
“不过苍天有眼,这也让我们知道了齐文清在哪里。”
这也是鹿九第一次见到司马箜发自内心的笑,尽管看上去有些扭曲。
下午,鹿九来找许琳琅。
许琳琅正在小房间里把一具碎骨拼完整,这是隔壁县李仵作介绍送过来的,几个村民挖河蚌,没想到挖出了一具白骨。
但是时间已久,加上死状惨烈,全身骨头没有几根是完整的,头骨完全破碎;他们面对一堆碎骨束手无策,听说许琳琅是验骨高手,于是来拜托帮他们拼接好。
李仵作带来那人也是名仵作,家里世代都是做这个,一年前正式入行,小林。
他的父亲敬业但术业不精,一年前因为不幸感染了尸毒而重病身亡。
小林其实对仵作这行的心情很复杂,觉得没有地位,还经常遭人嫌弃,加上父亲意外之死,让他更加抗拒,但一时也舍不得离开,加上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只好懒懒散散的敷衍着。
这具白骨刚挖出来,就让他去看,看着碎骨他差点没吐出来,当然推脱说不会。
于是找到了旁边县的老李,又找到了许琳琅。
小林也听说过许琳琅的名气,但一直认为大家言过其实,仵作一直都是男人的天下,很少听说过有女人的身影,更不要提是个能让所有男仵作能甘拜下风的女人。
而且,年纪还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比他还小两岁。
加上他听说了许琳琅痴迷研究尸骨,认为死人能说出真话的传闻,更加觉得这个女人讨厌,他是出身仵作世家,从来没有听说过死人还会说话的。
来了之后看了许琳琅的小房间,更加的不喜欢。
为什么做仵作要做到这份上?和尸骨打交道这种事情就这么让人舒服吗?
他的父亲从没有这样,他更没有。
心情上的抵触,让他言语上就有些不敬,这让介绍来的李仵作也相当尴尬了,生怕许琳琅一生气把他们轰出门去。
李仵作暗暗的给小林使眼色,让不要因为许琳琅是个姑娘就轻看她。
但许琳琅看见这白骨,眼神顿时移不开了,完全不在乎小林说了什么。
立刻就毫不推脱的接了下来。
这么高难度的拼骨工作,她还是第一次遇见,除去对死者的难过,剩下的心情就是很激动。
小林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讥讽。
“许仵作,这具白骨我和李仵作都束手无策,你就这么有把握吗?”
许琳琅已经开始整理碎骨了。
“当然。”
李仵作赶紧拽了拽小林的衣服,让他不要再说话,但小林偏偏觉得许仵作在说大话。
“许仵作,你不会是在说大话吧?”
许琳琅拿起一块碎骨,仔细的看着断裂处的纹路。
她一直都能感受到小林的挑衅,但这种事情从她刚当仵作到现在,一直都在发生,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忽视他们。
证明自己不在于一时之气,而是用专业回击。
这么多年来,仵作这条路并不好走,许琳琅走的辛苦却不艰难。
一心一意走这条路,从不会被周围不相关的事情所分心。
“大话?我从来不说,我只用事实说话。”
小林冷笑。
“许仵作,那你这么厉害,这具白骨应该不会花很长时间吧?”
“明天。”
“什么?”
“明早来,那时我应该可以拼好了,你们早点带回去,也方便破案。”
李仵作看着气氛不太对,赶紧拉着小林道谢告辞,许琳琅并不挽留。
小林并不相信许琳琅的话,一晚上把碎骨并完整,这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还有许琳琅刚才看尸骨的眼神,似乎在她眼里,尸骨才是活人,旁边坐着的小林和李仵作到是死人了。
李仵作知道他不服气,笑道。
“我第一次见到许仵作也不相信,世上有这种喜欢尸骨到这个地步的人,还是女儿家。而且这姑娘长的这么好看,正确的人生路线难道不是嫁个好人家吗?但随后就发现,是我太狭隘了。”
小林冷笑。
“女儿家就要做女儿家的事,哪个女儿家看见尸骨不害怕,难不成她就是个夜叉不成。”
李仵作知道再说下去就停不住了,只好摇着头离开。
屋里的许仵作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对话,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拼接这具尸骨的快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