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可恶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响，千叶一脚踢在沙发上，气冲冲地走过去开门。自从熏早晨离开后，千叶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喝了大半天的酒，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打开门，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英俊中带着一点粗鲁，嘴里还叼着可笑的棒棒糖，一头乱糟糟的卷发，只扎了一半在脑门后，桀骜不驯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摇滚歌手。
“你找谁？”
关侑拿下棒棒糖：“我找夜莱的干儿子，夜灵的哥哥。”
千叶盯了他几秒，把门打开了。
“你是谁？”
“我是夜莱的委托人，你妹妹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自从她朝着我胸口开了一枪后，我们俩就谈崩了。”关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
千叶脑袋转了几圈，猛然醒悟道：“夜灵说她杀了一个人……莫非是你？”
“没错。”关侑撇撇嘴，大方承认了。
“你杀了我师父？！”千叶艰难地理着思路。
“是这样，又不全然是这样。”关侑拍了拍脑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容易才解释清楚了，千叶看他的眼神却还是不太友善。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爱信不信！”关侑懒得废话，“难道你没发现夜灵回来后，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吗？”
千叶深呼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是……她回来的第一个夜晚就梦游……雨滴都没办法靠近她……她甚至可以轻易跳跃到几层高的楼上，从这个楼顶跃到那个楼顶……我追了她很久，后来累得直接吐了……可第二天早晨，她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我甚至怀疑，那天晚上只是我的一场噩梦！”
“你不是做梦，夜灵身体中的确蕴藏着可怕的力量。只是现在她对力量的操控还不甚熟练，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爆发。现在我们唯一要担心的，是两天后的赤月之夜……”
“什么赤月之夜？”
“赤月之夜，魔女觉醒。”关侑与千叶耳语了许久，说出了夜莱死亡的真相，关于魔女的传说，还有‘Hope’的封印问题。现在，长老会唯一缺的，就是当年那个驱魔师，不知道投胎转世去了何处。魔女每一次沉睡，驱魔师也会跟着轮回转世，换言之，魔女觉醒，驱魔师也会逐渐觉醒。
“只要找到驱魔师，就可以救夜灵了吗？”
“这个救，看你怎么想了。首先，驱魔师是魔女的天敌，他的能力足够干掉魔女，杀死或者封印。其次，他是谁，是敌是友都是未知数。”
“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的家族在大唐时期就乘船去了日本，改姓西岛了。”
“魔女……到底是熏，还是夜灵？”千叶担心不已。
关侑看着他，戏谑道：“你希望是谁？”
千叶一拳打在沙发上：“我希望……都不是！”
“谁在后面？！”关侑猛地推开浴室门，一个披着长发的少女缩着肩膀，惊恐地瞪大双眼迅速躲进了千叶怀里。
“哈，金屋藏娇。不知道熏看到了会不会气炸。”关侑哈哈大笑。
千叶想起熏离开时震怒的眼神，假装无所谓道：“随便她，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关侑用食指隔空戳了戳他的脸：“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你此时的表情就不应该是悔恨交加，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她是谁？”
“一个无家可归的失忆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见着谁都又抓又咬，看见我就老实了。她一直跟着我，所以我被上头命令把她带回来，等她记忆恢复后，再送走。”
“硬塞给你做女朋友，你上司还真人性。”关侑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真奇怪，这女孩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嗅不到女孩身上有妖异的气息，可直觉告诉他，这来历不明的女孩，绝非看起来那么胆小。
“我会盯紧夜灵，有事再联络，警察先生。”关侑挥挥手，再一次看了白裙少女一眼，起身告别。
千叶起身送人后，再度把自己丢进了沙发中。
小希摇晃着双腿走过来，雪白的小腿在日光中泛着柔和的微光，她的皮肤有种透明的质感，整个人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小天真，笑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婴儿。
可此时这个婴儿把头靠在千叶的腿上，摇晃着脑袋，哼着不知名的歌，咬着食指，哼哼唧唧。
千叶从未对小希有过非分之想，对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小孩，是的，小孩。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熏对小希莫名的敌意，她甚至连勺子都不太会用，这个世界的一切她都充满了好奇心。
一个人失忆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力也会衰退吗？
或者，小希，其实有智力问题？
魔女……魔女……魔女……
千叶的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个词语，像一颗巨石，滚入了深渊，回声阵阵，久久回荡。
关侑刚走到楼下，就黑暗中闪出来的熏拽住：“认出千叶家的那个女孩了吗？”
关侑耸耸肩：“有点眼熟，不过想不起是谁。”
熏恨恨松开他，一脸焦灼：“那个小希……就是稀！”
“什么小希就是稀。”关侑不解。
“你杀了多少只了，难道就不认得那河里吃人的稀了吗？！”熏一脚踹在墙上，怒道。
关侑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河里的稀，已经彻底进化成了人？！物种进化不可能这么快的！除非……”
熏十分着急，匆匆解释道：“我和千叶初识的地点，就在东格林兰道上，当时有一群稀袭击我们……后来我的人来了，活捉了一只稀，我父亲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这些玩意儿。我亲眼看着那只稀一点点变成了人的模样……然后从容器中逃了出来，我不知道它为什么找上千叶，稀可什么善类！”
她担心稀接近千叶，一定有阴谋！
关侑摸了摸下巴，笑道：“也不一定，万一人家对千叶一见钟情呢？变成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心上人！你看什么《白蛇传》不都这样吗？！”
熏气得锤了关侑一拳，恼道：“胡扯！那只稀……对千叶有杀意！”
关侑看着大惊失色的熏，调侃道：“如果他色欲熏心，被稀干掉，也活该。不过那只稀装可怜扮可爱，倒是高手，如果你有它二分之一的功力，千叶早被你拿下了。”
看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关侑只得安慰道：“他是一名警察，不是笨蛋。”
“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熏急红了眼。
关侑顿了顿，轻轻摇头：“那可不一定。”
“什么意思？”熏皱眉。
关侑望着虚空，压低嗓子，缓缓道：“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