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大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直闭着眼睛的桑白猛地睁开眼睛,扑棱两下翅膀,飞到了半空中,张开嘴,从口中喷出来的火焰犹如翻腾的云海。
灼热,强烈的火焰带有巨大的燃烧力量,一直不能感受自然元素的桑白从感受到如今已经能控制火焰,他很欣喜,也很彷徨。
最近陷入了沉睡的时间有些长,自从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了那只同样全体黑色的鸟,桑白就控制不住的总会有梦魇,之后每次都会看见那只鸟儿,并且,在它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看了一眼天色,桑白思念父皇的心思日渐浓重,而如今在能喷火之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飞去皇宫,去见父皇和母后了。正好今日是家人一同用餐的日子,从幼时到现在,都一直承蒙父皇和母后的照顾,如今还活着的消息应该告诉他们才是,免得他们承受年老丧子之痛。
在洛将军和洛夫人死后,将军府的大小奴才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桑白的内心没有变化是不可能的,不可否认死亡会让人成长,即使死在眼前的并不是自己的珍爱之人。
若是像洛落那般失去父皇和母后,想也是剜心之痛。
皇宫守卫森严,借着夜色的掩护桑白刚飞进宫殿,就差点被一名侍卫给打下来。全身黑毛,会被认为是乌鸦,而乌鸦被世人称为不祥之物,会给人带来死亡与痛苦,自然,侍卫们为了防止乌鸦的出现,还专门建立了一个小队。
藏在树后,夜晚路过的宫人有许多,桑白之前闭着眼都能走的地方此时却只能战战兢兢的等待给父皇送饭的宫人路过,好躲于裙摆之下,这样才能悄然进去。熟悉的面容出现,桑白找准时间一下子就钻进了裙下。
没敢乱动,担心宫人发现异动会引来大内高手。
“陛下,膳以送到。”
将御膳放置桌上,宫人就退出去了,桑白看到了皇帝身旁还坐着自己的皇兄,是桑尔,心里很不舒坦,并未现身,反而藏在屏风之后,暗自观察着。
“回父皇,丢失的刑器除了记忆存储罐之外,还有子母环。”桑尔微微颌首,继续说道:“贼人留在现场的面具和蓝星的一伙海贼极为相似,因都戴着纯色面具,并且攻击招式都极为相像。”
皇帝名叫桑侨生,十五岁继位后,在一年内以各种理由将兄弟全部处决,为人狠辣,手段极其残忍。而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对桑白的爱才令其动容。
桑侨生听到此话,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在你登太子之位前,注意一点。”桑侨生竟亲自端起面前的茶壶给桑尔倒了一杯茶,眉眼之间全是深沉的慈祥,看起来就像是个慈父一样:“前太子之所以成为前太子,是有原因的。”
桑尔点点头,应了一声,想起暗牢里那老翁发疯的模样,似是试探的说道:“那贼人不知怎的竟进入了暗牢里,还将焦连隆惹得发了疯,按照之前您教给儿臣的咒语虽将他制服了,可如今他还没有醒来……”
皱起眉头,桑侨生浑浊的双眸里暗潮汹涌。
他没有回应,而是低下头暗暗思量,和魔族合作,尚且留下了两分,相信魔族也是一样。仅做赤阳的王,桑侨生的野心可不仅仅如此,而这焦连隆一直都是个不定时炸弹,魔族也不知何时能将这炸弹取走。
焦连隆是蓝星人,而如今潜入御史台的也是蓝星人。作为上古家族的长老,失去踪迹肯定会彻查,只怕这丢失的刑器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
知晓魔族用上古家族的长老做人体实验,却提供场所还隐瞒,若是被世人知晓,肯定会身败名裂且遗臭万年,而如今,只怕那上古家族已经知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这里,不过还好,魔族如今还在赤阳。
“你与魔族商议将焦连隆转移地点,需得尽快,另外找个时间把洛落处理掉,朕派去的杀手都有去无回,这就代表洛落身边还有神秘的力量保护她,或者,那股神秘力量就是她自己。”不能保证洛落是否真的无害,既然不确定,那就杀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桑尔点头,看了一眼时辰,想起了母妃对自己反复提及的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告父皇,皇后失了子悲痛欲绝,曾在御花园几次遇见母妃都有挑衅之意,桑柔也几次大闹母妃寝宫,儿臣心疼母妃的战战兢兢,还请父皇做主。”
桑侨生手指摩擦着指环,在提及皇后和桑柔时面露阴冷。
“放心吧,封你为太子之前,朕会把一切有威胁的全都剔除掉。”御史大夫的权利已经被分割成好几份,只是丞相难办了些,曾经和先皇一起出征,积累了不少人脉和民心。
桑尔勾了勾唇,弯下腰,恭敬万分,既然如此,那儿臣就无比感谢了。
桑白躲在屏风后听到桑侨生说的话,只觉得从心底生出了凉意逐渐蔓延全身,脚上像是黏上了浇水,动弹不得。脑中突然出现之前路由和洛落聊天时说出的话,眼中全是悲恸哀戚。
和桑尔说的那些话,无论是魔族还是什么,父皇连提都没有与自己提及过。真的只是挡箭牌吗?可是,我可是父皇的儿子,拥有着无比尊贵的血统,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若不愿意立自己为太子,我也不会争抢什么,只是为什么要利用我呢?而且,还是以父爱之名。
直到桑尔离开,母后和桑柔进殿,他都没有生出一丝希望。
母亲还是如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冰冷而又存在感极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父皇一眼,而桑柔企图活跃氛围,可是气氛确是越来越尴尬,觉得实在喘不过气,草草吃了两口桑柔就告退了。
看了一眼母亲望着羹汤出神的模样,桑白跟在了桑柔的身后,一起回到了寝宫。
寝宫里,桑柔对镜将脸上的素妆擦拭掉,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陌生无比,刚才僵硬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双眼无神,她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手链,白嫩的手掌将手链攥紧,那还是小时候曾和桑白一起做的。
桑白在世时,桑柔没有叫过他几声哥哥,纵然身为太子,可是桑柔骄纵,根本没有把桑白当回事儿。那手链,一直都是藏在寝宫里最角落里的,都落了一层灰,可是在得知桑白死了并看到了烧成炭的尸体后,这条未曾当回事儿的手链便成了放在心上的至宝。
母后和父皇之间没有爱,关系比陌生人还要疏远,自桑白死后,几乎父皇每晚都留宿在德妃那儿,而母后虽然贵为皇后,却没半点争抢的意思,只是经常能望见母亲瞅着窗外的桃树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后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自有记忆开始,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还是知晓桑白死的时候,哭晕了好几次之后,便再提起桑白就没有任何表情了。一直以为母后是木偶人,没有心脏,只会夜以继日的重复着之前的行为。
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死气沉沉,若是桑白在这儿,肯定皇宫能热闹些。
眼眶酸涩,桑柔连忙仰起头,身为公主掉眼泪太有失身份,可是她真的很害怕父皇和母后一辈子都这样,明明应该是这世界最亲近的关系,可是却就连坐在对面用膳都未曾说一句话。
很迷茫,也很慌张,在桑白死亡之后,好像什么都变了,一直对自己亲昵的父皇也疏远了自己,甚至有时请安他都避而不见,而母后也是一样,看向自己的眼睛总像是在看着别人,很渗得慌。
不知道该怎么做,已经不止一次在父皇母后面前活跃气氛了,可是二人的视若罔闻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小丑一样。明明应该亲昵的不像话,比如说着暖心的话语和做出亲近的动作,就像别人的父母一样。
桑柔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正准备去洗漱,梳妆台前却落下了一只黑鸟,桑柔认得,这是洛落的宠物。高声尖叫一声,连连往后褪去,美艳的面庞几近扭曲,明眸中全是惊恐。
“这这这……来人!!!”
声音穿过耳膜,桑白翻了个白眼,桑柔这家伙的嗓门真的够亮的,却没有多做停顿,爪子上刚才沾了未干的墨水,趁侍卫没来,他连忙用爪子胡乱划拉了两下,一个白字出现在桌子上。
桑柔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掌,忍着恐惧半闭着眼睛走到桌子前,依稀能看出的字让桑柔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桑白,只觉得比之前更加惊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只鸟儿居然会写字,而且写的还是自己皇兄的名字,也太过稀奇了。
“怎么了公主?”
侍卫就在门口,等桑柔一句话,就会立刻冲进来。
“咳咳……没事儿,你们退下吧。”桑柔清了清嗓子,平复好情绪后把侍卫打发走了,而后,看着桑白绿豆似的小眼睛,声音低不可闻,倒像是自问自答:“为什么你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