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着何绝书的脸，给他的笑容蒙上了一层温暖。
“青姑娘，说实话，以你的为人处世，我很难相信这本书会被你送过来。”何绝书面容诚恳。
鸦青与齐淮对视一眼，齐淮道：“确实，我们是来跟你交换的。”
“交换？”
“对，”鸦青颔首，“从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既然天一阁对江湖上的发生过的那些‘历史’了如指掌，那么会不会知道我所一直探查的那些东西呢？”
“坦白告诉你，我们对天一阁是有所求的。”齐淮说。
鸦青默默地把那半块黑玉面具放在了桌上，一言不发。何绝书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吃惊，恰好被鸦青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她心里忽然笑了。
赢定了。
“我们想知道这个，而你想要龙甲神章，怎么样？”齐淮此刻狡猾地像一只狐狸。
何绝书拿笔杆尾端挠了挠脸，微微皱着眉，心中暗暗做着权衡，从他那纠结的表情看来这件黑玉面具背后的事情或者人只怕是不简单。
在他纠结时，二人缓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微笑了，他们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就像两只吃饱了的土拨鼠。
“这东西……我见过。”何绝书认命一般地开口，“但它本来不应该存在了。这是北朝的东西。”
在鸦青的注视下，齐淮点了点头，他们心中早已有了这个推论。
何绝书接着说下去：“我没有见过它的存在，但我听过它的故事，二十年前的故事，当然这个时间只是大概，确切的时间我已经不记得了。二十年前，北朝的皇帝，不，应该说是上一任皇帝，郎春敬。”
他直呼北朝皇帝的姓名，这若是在北朝境内侮辱先帝名讳是该斩首的。但现在没有人会在乎这个，黑夜中的小屋里，在场三个人对这位战功彪炳的皇帝毫无敬畏之心。
“郎春敬曾有一支军队，战无不胜，而这只强大的军队当然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号，配得上他们战功的名号——摧鲸。”
“这我们知道。”齐淮道。他们当然知道，因为伏风的亲爹伏镇就是摧鲸的将军。
“对，这是一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军队，”何绝书认同了，“但是郎春敬攻狼孟、平瑞王、三次北上鬼方夺下冰河以南……能取得所有的成就，靠的却不是这只军队，而是……另一支，一支只有五个人的禁卫队。”
他的目光落点最终还是在这半张黑玉面具上，眼中有着无法掩抑的热情。
“他们被称为五芒星军。”何绝书补了一句。
“说的详细点。”鸦青颇有几分不耐烦。
“关于五芒星军我知道的并不多，首先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其次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组成和分工……”何绝书面露难色。
鸦青和齐淮飞速对视一眼，一根明晃晃的透骨针从齐淮掌中亮出。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讲理的人何必这么客气对吧，”何绝书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清了清嗓子又接下去：“其实我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你们昆仑那个姑娘，不说话老穿一身白长得跟天仙似的那个，她爹就是五个人之一。”
“伏风？”齐淮疑道，“伏风是将门之女，她爹伏将军是摧鲸之首，照你这个说法，战无不胜的摧鲸军还在这星军之下？”
何绝书微笑点头：“没错，我知道的最确切的就是这一个，其余四位么……稍等。”他忽然起身到身后的书架上翻找。
一盏茶的工夫，何绝书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二人眼前。书页像蝴蝶的翅膀一般飞快翻动，只是一会儿，何绝书将一页展开。
“这是我的前辈记录的，几十年前，在北都，漠平前辈曾与一个年轻人有一战，此战未分胜负，漠平前辈也不知这人姓甚名谁，不过据漠掌门自述，他当时使出了十成内力，那年轻人仍旧未落下风。”
“这个？”齐淮凝神沉思。
“对，”何绝书说，“这是漠掌门当初委托我们记录的，也有调查的意思，后来我们探查后发现……这可能是郎春敬的贴身侍卫，具体姓名不详。只知此人内力深厚，其经脉韧性远超常人，因此极适合练刚猛一路的内功。所以……是郎春敬手边最快的刀。”
说完，他发现对面两个人仍是倾听状态，何绝书不由得叹一口气：“没有了，朝廷的事本来就不归我们管，这也是我连蒙带猜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那本龙甲神章。
齐淮压着龙甲神章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忽而他灵机一动，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听说过长生丹吗？”
“当然知道了，”何绝书幽幽道，“那也是郎春敬搞出来的，具体用途没研究过，据说是用来控制人神志的药物，不过后来新帝即位后很多东西都学不会，就失传了，几年前被药王谷的北门谷主找到了残方，所以现在能找到的长生丹已经是补药了。”
“等会儿，”鸦青道，“控制人神志？”
何绝书用点头代替了说话。
“怎么了？”齐淮问。
鸦青的脸色难看得有些可怕，而那害怕又是如此真实，她单手扶额，薄薄的指甲挑起了一缕额前碎发，焦虑地摩擦着。
“我忽然想起来……”鸦青道，“师兄曾与我说，师父的至交好友季掌柜来信，说世间已无长生丹，唯昆仑独有一枚，万望赐药，救人性命。”
“哪个季掌柜？”何绝书疑道。
“鸿兴赌坊。”
传说鸿兴赌坊有北朝最漂亮的姑娘和最美的酒，但掌柜的是个怪人，他骨瘦如柴却饭量极大，一顿饭能吃半只烤全羊，喝两坛西凤，坐拥金山银山却住在闹市中一处小宅子里。
“鸿兴赌坊与北朝……”何绝书沉吟着，“我不知道有没有联系，但用长生丹救命一事闻所未闻。妥善起见，你们想做什么我不管，就当你们没问过我这些问题。”
齐淮无奈点头同意。
“嘿嘿，书我能拿走了吗？”何绝书夹着龙甲神章一个书角，微微用力拽了拽。
“给他吧。”鸦青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