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神塔。
一身墨黑色古袍的年轻祭司正端着手上热气腾腾的粥,小心翼翼的喂给榻上俊美的鲛人男子。
“怎么样?要不要再喝一点?”
镜摇了摇头,示意足够了。
墨曜这才搁了碗,将桌上一切收拾妥当,遂取出一管子药来,腾出手取了个软垫,令他靠的舒服一些。
镜措手不及,深蓝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将他的视线尽数遮挡。
“唔……”
镜开始止不住战栗,纵然已经上了这么多天药,而面对这个人……他还是止不住的羞涩。
也开始嫌弃自己的肮脏。
那天发生的事……仿佛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一样,时时刻刻回放在镜的眼前。
撕裂般的痛楚,无数个人的叫嚣和调笑,全身伤痕累累,镜睁着眼,眼里依旧没有一滴泪。
恍惚中他好像察觉有人来了,是个少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些人的惨叫,血腥味在半空弥散,闻得他想吐。
再后来,那个少女的声音也消失了,就只剩他躺在血泊中。
等待墨曜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令人心神碎裂的一幕。
周围一地尸体,而那个碧眸蓝发的鲛人男子就躺在他们其中,睁着眼,已经恢复了八分的视力却没有半分聚焦的样子,身上青青紫紫,身下却漫延开刺眼的猩红。
“镜!”
墨曜心神俱裂,几乎飞一般的扑上去,将镜抱起来。
他身上伤口很多,却都不致命,周身往外浸透着一分分刺目的红色,夺目却耻辱。
“啊啊啊!”
墨曜抱着他,失声痛哭。
他反复的说对不起,是他来晚了,眼里的血丝与猩红终于让镜说了多日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我没事,只是……脏了。”
“不脏,”墨曜紧紧抱着他,这个平日高高在上,永远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却无助的像个孩子,“忘了这些,镜,忘了这些。”
“嗯,”他十分疲累,却也从善如流的应着,“忘了,我听你的。”
说完这一句,他便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了整整七天。
醒来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温温淡淡的,给什么就吃什么,偶尔也会说几句话,墨曜给他上药的时候也十分配合,一点都不挣扎。
温顺的十分异常。
“差不多了,”墨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日再上最后一次药,就可以了。”
镜“唔”了一声,脸埋在长发里,令人看不出神情。
墨曜抹了些药在上头,细细开始为那人的伤处上药。
镜禁不住惊叫起来,那日的恐怖经历再度浮上脑海,他陡然战栗:“不要……不……”
细细的吻落在耳垂上,镜挣扎的力度便立刻软了下去,连腰身要失了气力。
“别怕,”那人在他脖颈间吹气,一遍又一遍的安抚:“是我,是我。”
那吻一路向下,给予了他极重的安全感。
镜整个人都是惶恐不安的,“唔……不要……嗯……”
然而墨曜这次十分耐心,动作温柔,细细碎碎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夹杂着室内馥郁的熏香,翻滚出一袭热浪。
石室内外,蔓延开全然不同的风光
春纱帐暖,良宵苦短,两颗心也因此愈发贴近。
天黑的时候,镜没有半分力气的被墨曜抱着去清洗。
因着担心他的身体,这次墨曜十分有分寸,避开镜身上的伤口,因此镜的伤口基本上没有撕裂,墨曜便在清洗完之后又上了一遍药,这才抱着他睡觉。
可是镜身上疼的厉害,即使涂了药也没有缓解多少,实在睡不着,只好开口找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墨曜想了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思索道:“没什么打算,跟着你走罢。”
镜瞪大眼,不可思议:“跟我走?”
墨曜低笑:“你别忘了,我所有的,就一个你,更何况吾主也是海国未来的王后,镜,你不要我跟你走,我该去哪?”
镜还是不信:“那你的祭司……”
“不出意外,陵帝早就遣人接替我了,”墨曜理直气壮的在他清瘦的脸上捏了一把,“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留不住我。”
“那——”镜还是一肚子疑问。
“别这那了,”墨曜打断他,声音再次染上几分威胁:“我瞧着你还是甚有力气,不如咱们……长夜漫漫……”
镜立刻噤声,没好气的开口:“睡觉,我困了!”
再来再来……他非断掉不可!
纵然这样,次日醒来的时候,镜浑身上下依旧没有不疼的地方。
尤其是,简直……动一动腿就痛出一身冷汗。
“醒了?”
墨曜察觉了他的动作,温柔的笑了一下,手依旧在镜身上输送着灵力,这令镜伤口的疼痛处缓解了不少。
镜舒服的低吟了一声,难耐的扭了扭腰,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顿时周身一僵,痛的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墨曜立刻发现他的不对劲,遂掀了被子,立刻去看他的身子。
入眼先是脊背上斑驳的青青紫紫痕迹,在身子上显得格外刺眼,墨曜心下一疼,有些后悔昨夜的情不自禁。
还是弄伤了他。
“别看……”
镜如今实在有些狼狈,俯身趴在柔软的床上,不得不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趴着。
脸上一红,他将头深深埋入枕头,忍不住害羞起来。
这副模样逗的墨曜哈哈大笑,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给镜清理上药,只是没想到,小家伙还是这么禁不住逗。
不过昨夜倒是自从镜受伤后两人第一次缠绵,看他的模样,想来……应该是暂且走出了那些阴影。
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那些阴影一直留在这个人脑海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努力清除他们。
思及此,墨曜忍不住松了口气,他这么多天的努力,到底不算白费。
侮辱镜的人早就被夜心杀死,而背后下令之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陵帝。
被旁人用药玩弄了那么久,以致于掏空了身子,一步步萎靡下去,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一个帝王。
神思回转,墨曜低头下去,将身下之人抱起来,一处一处的检验他身上的伤口,偶尔有一两处裂开的重新包扎上药。
怎么这人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是昨夜洗澡时又冷着了……
再一伸手探上男人额头,果真带了点微微的热度,虽不明显,可仍旧令墨曜心下一疼。
“唔。”炽热的目光定在背上的感觉太过强烈,这样扭曲侧卧的姿势又十分难受,镜忍不住kangyi起来。
“忍一下。”
他不停地安抚着这个小家伙,与他说些平日里好笑的事情。
除此之外,然而墨曜手下也没有闲着,沾了药膏,轻轻的在那人身上的伤口处按摩涂抹,听着身下之人细细的低吟,他眸色渐深,手下动作却快了起来,赶紧结束这难耐的上药折磨,撤身离开。
周身痛楚的减弱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镜舒服的忍不住蜷起了身子,却见墨曜将他捞入自己怀里,再将被子捞过来,把两人裹成一团。
镜撇了撇嘴,将头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算是暂且默许了这个回答。
“我想离开这儿,墨曜。”
“哦?”
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鲛人手感极好的一头蓝发,墨曜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想去哪里?”
等一切事情结束……天大地大,他想去哪里其实都好。
“唔……”镜有些不安的动了一动,“先回海国那边好不好?我总觉得……这里压迫太重,我有些……”
先前还好,可是最近总有丝丝缕缕的威压从塔顶露下来,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很多东西他暂且还没想明白,最近接连受伤,让她整个人的脑子有些昏沉起来,于是将心里的疑惑仔细的跟这个人说了说。
墨曜一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塔顶封印松动了。
自从那日帝宫出事之后,他抱着镜回到这里,就发觉那上头封印松了不少,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力量……
在蠢蠢欲动。
可他到底修为深厚,当初只是堪堪疑惑了一下,随即便抛到脑后了,倒是忽略了镜的身子和微薄的修为。
单凭着这样微博的修为,很难不会受到上头封印之下那个东西的压制和影响。
想到此处,墨曜十分抱歉的亲吻着身下男人的额头,语气含着浓浓愧疚:“抱歉,是我疏忽了,等一会收拾一下,咱们就去那边。”
“没事,也不是……特别难受,”镜害羞的扭动了一下,感受到男人的疼惜,忍不住有些别扭,“唔……就是……怎么说呢?就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如果他出来,那么我们这些人,将会有很大的麻烦。”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拢在怀里。
“无事,不要去想这么多,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