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宴会时间也差不多了。
陵帝临走之间淡淡看了凝华一眼:“你好好歇着吧,今日宴会便不用去了。”
凝华行礼应下。
陵帝这才开了屋门,坐了宫车扬尘而去。
凝华见人彻底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召了心腹上前,低声吩咐道:“刑狱那边的暗人都知会一声,今天若是出事,不要阻拦。”
想了想,又吩咐道:“霜雪夫人那头也知会一声,算我欠她一个人情。”
想来她很愿意卖个面子过来。
心腹内侍闻言,迟疑了一瞬,还是开口劝道:“娘娘,陛下刚刚整顿了后宫,连国师都……咱们要不要先观察一段时间。”
凝华摇头,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心急。”
“当初答应过大祭司护国师一护,可如今实在是事出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现在都再不做些什么,怕是就说不过去了。”
内侍一听,便知她铁了心思这么做,遂不再迟疑,“那……要不要知会南家那边一声?”
若是夫人自作主张,怕到时候与南家……
“南二公子今天来赴宴了,”凝华身子靠后,倚在靠背上,疲惫的开口:“直接遣人去找他就行。”
与此同时,正殿正式开宴,南渊和夜心也磕磕绊绊的找到了刑狱入口。
“咱们不回去……会不会有事?”
夜心有些担忧:“陵帝有些不对劲。”
“没事,”南渊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大不了说我身子不适,提前寻个废宫歇着了罢,哪里会有人盯着不放?”
夜心不赞同,马上提醒他:“你忘了那白家小姐。”
宴若开始那没脑子的白家小姐寻不到南渊,必然会再起事端。
南渊也想到这一茬,有些头疼。
“看来,”无奈的看了看前方,“咱们只能加快速度了。”
夜心点头,面上神色立刻换了一遍,转为肃穆。
微微阖目,她将灵力全部释放出来,庞大的灵力宛如潮水一般铺散开来,向四面八方蔓延。
她怕被其他人察觉,因此不敢扩散的太远,只堪堪覆盖了方圆五里之内的距离。
什么也没有。
好看的眼瞳睁开,划过一抹疑惑的神色。
“居然……就刑狱里有几个守卫?那些宫人都去哪了?”
南渊听她这样说,剑眉一蹙,显然也察觉了不对。
“那国师在里头吗?”
夜心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是吧,我感觉到了鲛人的气息。”
南渊抬手,稍稍挽了一下衣袖,露出一截略显伶仃的手腕来。
“你要做什么?”
夜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蹙眉道。
南渊眉目凝重,“我以帝王之血试试。”
“不行,”夜心脱口而出,毫无回旋余地,“你上次才给了我不少帝王之血,若再动用它,怕是连你元神都要受些损伤。”
南渊厉声打断她:“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夜心,若是我不试验,里头万一有埋伏……”
“我的灵力虽比不得你帝王之血,也绝对不会逊色太多!阿渊,”夜心毫不退让,“比起里头的人,我更在意你的身体状况。”
南渊蓦然失声。
他看着眼前少女模样的夜心,嘴微微张了张,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两人就这样开始漫长的僵持,谁也说服不了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心眼珠子突然动了动,整个人俯身过去,凑到南渊面前。
南渊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下意识后撤,只可惜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
一炷香后,夜心将他摆弄成盘腿坐着的姿势,隐藏在不远处高高的灌木林里,拍了拍手,面上划过一抹满意。
就南渊目前这副虚弱的状态,还能拧的过她不成?
“你做什么?赶紧给我解开灵术!”
南渊一动不能动,连脖子也转不了,只能稍微动一下眼珠看她,心下的惶恐铺天盖地的袭来,南渊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现在真的非常极其无比后悔任凭这家伙来折腾,刑狱有问题已经是明摆着的,她不让他去,偏偏自己跑去涉险。
一想到夜心上次了无生息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南渊就觉得,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会疯掉。
夜心做完一切之后,还特意托腮蹲在南渊眼皮子底下得意的晃了一晃,“别担心啊,等我进去探一圈就出来,出来就给你解开,你应该知道我灵力不低,没问题的啊——”
甚至还像哄小动物一样拍了拍南渊的头。
苍白的男子闭了闭眼,依旧无法压下从心底升腾而起的怒意,“夜心,我没有开玩笑,给我解开!”
“我也没开玩笑啊——”
少女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丝毫不曾顾忌到南渊几乎炸毛。
“你听我说,夜心。”
极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南渊试图开口:“你应该清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上次给了你近三成的帝王之血,若是你再出事,我必然会将剩余所有血脉都给你,所以,你把我定在这里,对结果没有任何作用。”
“哦,”夜心不傻,根本不会去跳这个圈套:“帝王之血不过能解百毒而已,对寻常伤情根本不起作用,阿渊,你还是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吧——”
伴着清脆的笑声,少女的声音逐渐远去,没入那一方阴影里。
“夜心——”
南渊目眦欲裂,心知除了等援军到,已经别无他法。
他闭了闭眼,万念俱灰。
而此刻,东方艳阳已升至半空,冉冉生辉。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宿修和思芜正在议事,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两人皆被这重重的响声吓了一跳,一同循着声源望过去。
安格斯一身戾气的站在那里,宁很快就从外头跟进来,狼狈的汇报道:“陛下,巫者大人,属下拦不住他……”
“你当然拦不住我,”安格斯此刻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轻蔑的扫了宁一眼,“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鱼而已,还妄想在我眼前撒野,真是不知好歹!”
“你……”
“宁,”主位上的宿修淡淡抬手,打断宁的愤怒,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出去吧。”
宁这才狠狠的瞪了安格斯一眼,转身退了出去。
“夜心呢!”
安格斯环视一周,毫不客气的要人。
“笑话!”思芜不紧不慢的掀了掀眼皮,“我们又被绑着你家主子的腿,她去哪里,何至于跟我们汇报?”
“我没问你!”安格斯一脸不耐的打断思芜,“我问他。”
“更何况,你也没这个本事拦她。”
思芜闻言,怒极反笑:“你真当是有了靠山,海国就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了吗?”
安格斯根本懒得理会他,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宿修,仿佛要他给一个答案。
宿修搁下茶盏,也不计较他的失礼,缓缓开口道:“她去了南家,好像是要跟着南家的人去赴宫宴。”
安格斯立刻原地炸毛,“你就让她去了?这么去了?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的!”
“你说什么?”黑衣海皇语气陡然一转,十分肃穆:“她怎么了?”
似乎对鲛人海皇的态度还算满意,安格斯缓了一口气,有些颓然的抱住脑袋,声调亦是低下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他强逼着自己保持冷静:“至少现在,我与她的血契还没出现什么指示,可是我能够预感到……一定会出事!”
就连他今日占星结果,也是大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