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第一百二十五章
洛紫湮2018-01-22 15:043,222

  帝都凤烟阁。

  丝竹声声,笙歌曼舞,好不快活。

  一身华贵的凤娘子歪在贵妃椅上,金黄色的丝质鳞片纱衣逶迤及地,透出浓浓的慵懒气息。

  疆宁如同往常一样,走到她身边跪坐下来,握手成拳,不轻不重的替她捶着腿。

  原本阖眸养神的凤娘子陡然睁眼。

  她搁下搭在额间的手,精致的护甲微微蜷起,有些诧异的望着地上风尘仆仆的绝色少年。

  他的眉目如画,却依旧安详宁静,清清冷冷,宛如上好的玉石。

  “怎么回来了?”

  手臂撑着椅背,凤娘子微微倾身,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可眼底疲态依旧无法掩盖。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少年的发顶,动作十分温柔,似乎透着长者的温和,将他当作相依为命的后辈。

  疆宁抬眸,手下动作却不停:“听下人说,你近来身子不好。”

  同样,他自己眼也不瞎,从海皇独自呢喃的字句中以及圣女夜心的反应来看,十分清晰就能够猜的出来,她……应该是做了什么,才令自己身上血腥一夕散尽。

  “还行吧——”

  凤娘子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句,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你哥哥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日子都是接了你的位子来做事的,倒是招惹了位大族小姐。”

  疆宁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亲自试过水温之后才递给她,丝毫没有惊讶:“我回来了,他就可以走了。”

  “嘁!”凤娘子接了水,失笑,“我话里的重点是——你哥哥招惹了位大家小姐,你就不过去看看?”

  疆宁抿嘴,犹豫了一下,到底开始开口问道:“是谁?”

  他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在现在人族与海国仇怨越结越深的时候,到底是哪位大家小姐……竟是敢与鲛人生出牵扯?

  凤娘子垂眸,手指握紧了琉璃盏,喝了一口水,这才轻飘飘的扔出那个女人的身份。

  “苏家独女——苏瑾。”

  其实说起这苏瑾,在帝都也是传奇般的存在。

  在曾经南菱还没有被废掉双腿的时候,两人可是死对头,扬鞭赛马,射箭吟诗,几乎是从女子闺阁里的琴棋书画诗酒花,比拼到男人之间的剑影刀光,谁都不服谁。

  南菱十岁那一年,南家被卷入贪污之案,手底下的人被人收买犯了事,直接将整个南家推上风口浪尖,而这个设给南家旁支的陷阱,恰恰就是当初的苏瑾在背后谋划的。

  据说两人前些日子是因为一个鲛童起了争端,南菱喜爱虐待鲛童,见生的貌美的就掳回南家去留作奴隶,可苏瑾最看不惯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非要放了那个貌美鲛童。

  于是,两人直接当街打了起来,吓得两家下人没一个敢上前,最后还是叫了两家的老爷子才算是平了此事。

  那个鲛童……自然就跑了。

  南菱受了气,还没想出来怎么整治一下苏瑾,南家就出了事。

  虽然后来她小小年纪独闯了朝堂,以一人之力舌战群臣,好不容易驳回了陵帝所降的罪行,但那桩事,还是对南家的声望造成了一定损伤。

  后来,她们二人之间更加水火不容。

  南菱做什么,苏瑾就跟着在后头捣乱,而苏瑾做什么,南菱同样也各种插手,这在帝都已经成了大家见惯不惯的事了。

  直到几个月之前,南菱被柳弥废了双腿,两人之间的争斗,这才算是消停了一阵。

  知道这苏家小姐是何方神圣,疆宁掀了掀眼皮,眼里十分难得的露出几分笑意,“这么一说,我倒是生了几分兴致,想去瞧瞧,他是怎么虏获这位苏家小姐的芳心的——”

  “不过现在,”他屈身,将一旁搭着的薄毯盖在凤娘子身上,补上后半句话,“还是你的身子更重要些。”

  随意他俯身的动作,藻蓝色长发调皮的垂下一缕,凤娘子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扯了扯他的发,嗯……手感不错。

  她的身子……近来确实愈发差了,尤其将疆宁身上萦绕的罪孽一并过度到自己身上之后,她便常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有铺天盖地的呼喊和哭泣,猩红的天地,遍地狼烟和尸体,可也会常常梦到那个人。

  他十分认真的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开口,声音是狠戾的,也是冰冷无情的。

  他说:“凤茹挽,我以命诅咒你,生生世世,带着记忆轮回,每一世,都不得善终,亦没有救赎。”

  “直到阿烟找到你,将你欠她,欠这天下,欠翼族,欠海国,甚至欠你师父的一切一切,都一并讨回,方可解脱!”

  凤娘子嘴角泛起苦笑。

  她已经十分疲惫了,然而还是得不到解脱,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怎么欠了这么多人呢?

  更何况,这具身子已经快四十岁了,在凡人的年纪里,算是年长的了,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老化与无力,只能用仅存不多的力量苦苦支撑,维持着尚且年轻的容颜。

  再入轮回?她不是没有想过,再换一个身体,换一个更加年轻有力的,只是……似乎那个人的要回来了,那人一旦回来……她怕她不能第一时间去见他。

  再说,就算她再度身入轮回,也仍旧摆脱不掉这些记忆和罪孽,还会令凤烟阁一夕倾尽。

  到时候,疆宁怎么办?

  凤娘子抬眸,再一次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鲛人少年。

  他似乎长大了些,身躯骨骼也不似曾经那般单薄柔弱,而是长成了一个真正能够被依靠的人。

  可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眸里,似乎夹杂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一想到这种可能,凤娘子就皱眉,心下有些隐隐排斥。

  她曾经为爱疯狂,为爱做过很多很多不被认可的事,她的一颗心、整个人都是那个人的,绝不会有再分给其他人的余地。

  至于眼前这个她捡回来作伴的小鲛童,更是没有可能,绝对没有。

  “疆宁。”想了想,她还是开口,嘴角含了粼粼笑意:“若我死了,你当如何?”

  疆宁动作一顿,目光十分锐利的看过来,隐隐透出看尽人心的力道:“你想做什么?”

  凤娘子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疆宁的敏感程度,可她到底是老江湖,遂憋着笑沉脸,特意想逗逗这个小家伙:“我已经快四十岁了,疆宁,死去是早晚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届时你当如何?”

  疆宁闻言,觉得好像有点道理,遂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才答道:“那我就去寻你,总归你还有记忆,而且我们鲛人的寿命是非常长的,每一世我都可以去寻你,凤烟阁我为你撑着,等你回来。”

  每一世,我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声音清润,却字字坚定,铿锵有力。

  凤娘子略微失神,只觉这一瞬眼前光芒万丈,那碧眸蓝发的鲛人少年姿容倾世,正含情脉脉的望定了自己。

  心口处蔓延开无尽暖意,透出四肢百骸,瞬间遍布全身,凤娘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愣了愣,只见手心的命线竟是长了半寸,就连原本慢慢流逝殆尽的力量,都恢复了几许。

  这……是怎么回事?

  “好了,”努力平复下内心的波澜,凤娘子尽力在面上不露痕迹,笑的一如既往,“疆宁,去瞧瞧你哥哥吧!我也累了,想睡一会儿。”

  绝色少年十分乖巧的点头,“这里靠窗,凉的厉害,要不要到榻上去睡?”

  她最喜欢躺在靠窗的地方,因为那里最方便看星象,虽然她占星的能力在一分分下降,然而她还是改不掉这个喜好。

  仿佛都成了一种习惯。

  凤娘子再度望了一眼窗外,迟疑的点了一下头,刚想起身去床上小睡,便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疆宁打更抱起来。

  “啊——”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就圈住疆宁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胸前。

  冰冷的气息一分一毫的爬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让凤娘子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头,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年尖尖的下颌。

  侧脸绝色却也柔和的紧,轮廓宛若刀削,一分一毫,尽是精致,她抱着他的脖颈,眼见他眉眼不动,动作却十分温柔的转身,走到榻前,将她轻轻放在上面。

  “睡吧,”疆宁替她掖好被角,十分温和的低声开口:“我去瞧瞧哥哥,便回来守着你。”

  直到疆宁的脚步声远去,凤娘子这才动了动,回过神来,面上浮出懊恼之色。

  她在想什么?抑或说,她刚刚做了什么?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惑了心神?白白活了这么久,看了三万年的世事,就被一个海国的小孩子给……调戏了?

  不对!疆宁他一定是用了海国独有的惑人秘术,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中招?

  凤娘子捂着脸在装潢华丽的大床上翻滚,深觉她这张老脸已经被方才的行为给丢的干干净净的了。

  唔……都是假象都是假象,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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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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