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波荡漾的深海人鱼族,所有的生命都为了生存,虎视眈眈着自己的同伴。青露殿下是最安静的一个,就一个仰望的姿势,托着血肉模糊的鱼尾发呆,多少年如一日,无所谓聚散离合,也无所谓生死存亡。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或许在她脑海里盘旋的事,都是别人不曾知道的。当年青露见华裳带着小落月外出,她便化成华裳的模样,进了吕真的寝殿。当时醉酒后的吕真,把她当做自己心爱的妻子,抱上了床榻。
次日晨起,外出归来的华裳,看了个满眼,伤心欲绝。吕真看到伤了华裳的心,要挥剑杀了青露。当时,跟在阿娘身后的月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阿娘在哭泣。父亲愤怒到要杀人,没见父亲如此愤怒过,她有些害怕,躲在阿娘的身后。她怯怯的看到,青露,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弹。父君挥着长剑,向她砍去,她也不躲闪。一时间,南荒的清幽阁,乱成一片,在南荒当值的仙娥和仙童们都缩头缩脑的不敢上前。他们和月儿一样,害怕发怒的父亲。善良的华裳实在看不下去,她相信自己夫君,不会背叛她,所以她向吕真为她求了情。
之后吕真让她滚回人鱼族,可她不肯走。还说已经是吕真的人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回人鱼族!后来她发现自己怀了吕真的孩子,更是变本加厉的介入吕真和华裳的感情。月儿那时候很小,她第一次听到父母吵架,他们大概是因为这个青露,父亲说:“杀了她算了,区区人鱼族,我不放在眼里。”而阿娘却说:“就算青露冥顽不灵,可孩子是无辜的,放她回人鱼族吧”
父亲无奈,又一次把她赶了出去。青露抱着父亲的腿哭喊,就是不肯离开。月儿隐约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很大,挺着大肚子的青露,抱着父君的腿,苦苦哀求。后来父君,把她封印在后院的结界里,再也没去看过她,过的凄惨无比。孩子出生后,青露为她取名若雪。本想着若雪出生,吕真能去看看她,可是吕真始终没出现。只有华裳,悄悄给她送去些被褥。青露看孩子的出生都无法留住吕真,在哪结界里,慢慢变的呆呆傻傻,可怜的若雪,出生后便无人问津,无辜的承担了她的母亲酿下的苦果。
月儿答应给人鱼族,寻青琅轩,也不是感情用事。无论父亲当初有多讨厌青露,若雪是无辜的,她不该承受那么多。所以不论若雪曾经如何伤害自己,都可以既往不咎。她为人鱼族寻回青琅轩,再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统统给若雪,算是弥补,父亲对她的亏欠。
寻回记忆的月儿,觉的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当她决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若雪,她觉的更是轻松,只因为,能用若雪喜欢的方式,弥补了她,着实很好。
清风舒爽,闲云飘飘,月儿腾云驾雾,往瑶池而去。在经过仙山时,她忍不住看过去,惊奇的发现,悠悠仙山,满山的奇花异草,浩浩荡荡蔓延向东海之东,开的姹紫嫣红委实娇艳,足足百里之多。本来就对仙山就有着,说不清喜爱,现在她更是管不住自己,便回来了仙山。
依然是那般,熟悉的感觉,微风轻轻,花香醉人。金丝雀在桃树上悠闲的展示它的歌喉,忽闪忽闪翅膀,带起,一片一片翻飞的桃花瓣。她想起,当初醉意绵绵她和仙尊说:“这样美丽的仙山,若是全都开满奇花,开百里那该多好”
没想到,她离开仙山后,仙尊真的种足了百里。
这做仙山就像有什么数法,她每次回来,都被温馨沾满心房,把那些伤心事,忘的一干二净了。她慢慢的向她和仙尊曾经的小木屋靠近。
而此刻的仙尊,为水麒麟推送内丹时,便感受到了,月儿记忆里的种种。他知道月儿恢复了记忆,他知道恢复记忆后的月儿一定会回到仙山,喋喋不休的告诉他自己记忆里所有恢复的点点滴滴。他便一直在等月儿回来。
如今醉意绵绵的他,感受到月儿在慢慢靠近。他半躺着在青香阁的石榻上,嘴角上扬。睁开微微眯着的眼,却看到月儿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跃身而起,把月儿横着抱起来,说道:“终于回来了,记忆恢复了,日后不许再离开仙山了”他把她横放在,洒落满地的桃花上,就要吻上去。
这时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抱住了他,这倒让仙尊突然清醒了,他发现躺在自己身下的,自己正要吻着的人,不是月儿,而是被天君罚完禁足的落月。
月儿远远的站在青香阁的门口,平静的看着仙尊的背影,他横抱起,那个女子,还温柔的说话,然后等他要吻下去的时候,她转身离开了。她看起来很平静,她没有哭,没有伤心。
那一刻的她,觉得,天下美好的事情很多,仙山就很美好,没有她的欣赏,仙山依然美好的令人心醉,仙尊也很美好,不论他身边有了谁,都很美好。
她不再执着,让所有的事和人,在她注视不到的地方,肆意美好。她嘴角上扬,一步一步的慢慢离开。
“怎么是你?”仙尊迅速起身,不悦的问,他突然就清醒了,方才的醉意,荡然无存。
“仙尊,我好想你。你知道吗?被禁足在落月殿这么久,我每天都在想你,无时无刻的想,仙尊”说着她上前从后面抱住了仙尊。
仙尊推开她时,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月儿姑姑,你可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
仙尊闻声上前,他果然看到了月儿,她再和紫儿说话,她每次回仙山,都会穿着那件,仙尊初见时送她的粉色长衫,那是她的最爱,当初她说这衣服和仙尊的衣服很搭,如今依然是那件衣服,只是风一吹,显得的宽松了许多,许久未见了,她消瘦了。
月儿,宠溺的看着紫儿,摸着他的脸,不卑不亢的笑着,“紫儿,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紫儿看着许久未见的月儿姑姑,开心的不得了,可是刚才发生的事,紫儿也看了个满眼,此时此刻,月儿姑姑她满脸的从容和淡定,却让紫儿觉的多了几分陌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到仙尊来了,他懂事的褪下了。
仙尊注视着月儿,果然还是迎来了她不卑不亢的笑,仙尊当然希望月儿过的开心快乐,可是那一刻,她没有眼泪,没有伤心的表情,她从容淡定的微笑着。仙尊却突然觉的好陌生。月儿要经历多少内心的挣扎,历经多少艰辛,经历多少生死。才能换来这波澜不惊的平静?
“月儿,你回来了?”他看着她微笑的模样,问到。
她说:“路径此处,看到了悠悠百里,灼灼娇艳的奇花,便没管住自己,许是打扰到少昊仙尊了”
“打扰?少昊仙尊?”听到此处,想想月儿刚才看到的情景,仙尊的心突然痛的有些难以忍受。
他皱皱眉,问道“许久不见了,都变得生疏了?记忆已经恢复,无需再执着其它,这次回来,就别走了。”
“仙尊,你说的对,记忆恢复了,我才知道,自己的执着,就像一场孤独的挣扎,等知道了结局,才晓得自己的执着有多可笑。”说着她,微微一笑。再看向仙尊,认真的说:“仙尊,我是该好好谢谢你的,因为在我这场无知的挣扎中,你帮了我最多。这谢谢二字,似乎,分量太轻”她停顿了一下认真的把话说完。这不是气话,是她思量很久后的结果,她觉的自己唯一感激的人就是仙尊,因为仙尊,从救起她的那一刻开始,他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月儿,不需要你感谢我,只要你需要,为你做的再多,也无需感谢”其实说月儿在历经种种后,慢慢的释然,变得从容淡定,而仙尊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对月儿的感情也发生了变化,从开始的疼爱和宠溺变成了尊重,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月儿,我给水麒麟推送内丹之时,看到了你被封印的记忆,你才是南荒的女君。你才是那个被九州大地,称为女战神的落月”
“是呀,造化弄人,现在的落月,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若雪,你也曾经,为他们调制了冰山雪莲”月儿轻笑一声,侃侃说到。
“月儿,那你不该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仙尊问她,
“现在对我而言,大概只是自己想做什么,或者不想做什么,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月儿目光看去远方,平静的说道,这言外之意就是,她不想做回落月殿下,也不想做回南荒女君,只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仙山也不重要了?”他思量片刻,本来想问,他也不重要了吗?可是想想还是问了句,仙山也不重要了?他不想问的那么敏感,为难了月儿。
她竟然平静的回了一句:“嗯!”其实她是何等爱这仙山爱着曾经精心呵护的奇花。可是现在,她亏欠的妹妹爱仙尊。她不是将他送给妹妹,而是选择退出。她接着说:“若雪她从小就承受着,不该她承受的苦难,几万年了 ,心里有恨,我能理解。好再她心中有爱,不过,上天就爱作弄人,是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得到眷顾,谁都不知道,我只希望,日后她活的温暖些”
月儿说若雪心中有爱,想必是在说若雪对仙尊的爱,她说希望若雪能得到眷顾,是她自己成全了若雪吗?
折颜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强忍着心痛,拍拍月儿的肩膀说:“月儿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我替你高兴,月儿,日后……”他想说日后,可以常回仙山看看吗?可是话到嘴边,他不忍心说出口。他大概觉的,如果这么说了,月儿就真的离自己远了。他还不想接受,月儿就这么放弃了他和仙山。
月儿看看仙尊微笑着说:“日后,少昊仙尊若有用到月儿的地方,月儿理当尽心竭力,报答仙尊的照拂之恩。”
“好!月儿,日后,自己多加小心,仙山永远都是你的家”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彩色珊瑚,那是他在东海时为她采来的,如今,仙尊在这小小的珊瑚上,用桃色的绳,挽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漫不经心的说道:“月儿,认识你几百年了,都没送你什么东西,这小珊瑚,你曾经爱不释手,就把它收着吧!”他走上前,为月儿系在了腰间。
离仙尊那么近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她想起仙尊曾经夸她,学酿酒之术学的快,而且酿出的酒,比他酿的还要好喝几分。她想起仙尊吻着她,唇齿间缠绕着浓浓的酒香,那种让她感到迷醉的幸福,好像就发生在昨日。
可那一刻她却不得不让自己保持清醒。微风轻轻掠过,掀起仙尊发,在月儿面前蠕动,若有似无的奇花香,牵动着她对仙尊所有的情愫,她费尽千辛万苦,垒起来的堤坝,一瞬间被冲垮了,一泻千里。她的手不听使唤的,抬起来,想要环抱仙尊。
可仙尊自顾自的弯着腰,认真的挽着蝴蝶结,一套颇有章法的动作,不急不促。他不晓得,月儿的内心已经坍塌成一片汪洋。他缓缓起身,月儿迅速的抽回了手。仙尊晓得月儿,对自己有情,可是月儿寻回记忆后,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他必须尊重。
一双人,在青香阁的长廊处各自转身,不想看见彼此离开的背影,月儿脸上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仙尊强撑着走到一颗桃树后,难以忍受堆在心口的痛,他吐血了。他靠在桃树上心中默念,“月儿呐月儿,你可知道,一些人,一旦遇见了,便一眼万年,有些情,一旦动了心,便覆水难收。让我如何放的下?”
离开仙山后,月儿,没耽误正事,她一路风尘仆仆敢去瑶池。听说瑶池弟子们都精通于驾驭雷电的威力来攻击敌人,这是各系仙法中单以威力而论最强的一系。此外,瑶池弟子还修习到一种,由白鹤仙人创出的秘法,可以转化抗御法术的能力。在仙族之中,他们总是让人感到又敬又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