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轻易就放过了邱音鹿，不仅仅是因为后来的线索和证据，慢慢地证明她的清白，还有因为她一直以来对自己身份的隐瞒；他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段玺的话，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特异功能，他有点怀疑之外，还有因为段玺跟墨砚之间的关系。
说到底，所以段玺说邱音鹿是清白的，但也只是他所谓的能看到人类死亡瞬间特意功能来证明邱音鹿的清白而已。
他其实是在……布一个局。
“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只是有一个服务生很可疑，所以我把这个人签署的合同给拿回来了。”何亦燃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包里拿出那份合同。
是汪子云的合同。
旁边的警察拿过来看了看，问道：“你怎么认为？”
“这个人来皇都酒店工作不久，辞职也很快。当然，做服务生做了大半年后辞职的人，有很多，也不足为怪。唯一奇怪的是，他还没跟经理报备，就离开酒店走人了。”
“是皇都酒店的服务生？那你可以从公司每个月给他汇款的银行账号、手机号码还有家庭地址等信息入手，寻找一下？”
“就是从这些地方调查，都调查不出一点有用的线索时，我才觉得此人非常不简单。”何亦燃回过头，看着旁边的警察小于，“打电话时，电话号码是空号；查询银行账号时，银行账号已经注销；而询问一些人，有没有能画出那个人的面貌时，他们说可以画出来，而且特别好画，因为那个人的脸上有大片的黑痣，基本遮住了整张脸。”
“那这个人的特征还是非常明显的，叫人画出头像不是更简单吗？”
“是的，是很简单，且我已经叫人把头像画出来了。”何亦燃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打开给小于看，“但我回去调查了人口记录，发现并没有这个人，且也没有相似和名字相同的人。”
“额？怎么可能？”小于拿过来看着。
“事实证明，证据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是凶手，且反侦查能力非常强。此人早些知道段玺邀请墨砚回国的时间，更知道墨砚下榻的酒店且房间号，提前在皇都酒店做好准备。种种事迹可以证明，此人的警惕心和反侦察能力非常好。”
“什么信息都找不到，甚至连画出来的画像也能让我们断了线索，那这个人可真是一个狠角色啊。”小于叹息道。
何亦燃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那看来只能亲自去签署合同上的那个地址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小于了然地点点头。
四周来来往往的车辆相对刚才少了很多，夜已经很深了，周围的商铺陆续关门，只留下橘黄色的路灯灯光在散散地扑撒着。
“对了，何队，邱音鹿……你把她带回局里了？”小于问道。
何亦燃嗯了一声。
“那你今晚睡哪儿？”一般值班或者是有什么紧急案件要处理的时候，何亦燃都会睡在局里。局长见他每日这么辛苦，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才在局里空出一个房间专门给他的。
当然，这种福利只有给局里做出很大贡献的人才值得拥有，其他人可都没有这种待遇的。
“哪里都可以。”
第二天早上，当小于早早来上班，看到何亦燃睡在大厅的等候椅子上时，他才明白何亦燃昨夜说的“睡哪儿都可以”的意思就是睡在大厅里！
有床睡，昨晚的这一夜邱音鹿睡得极好，临近八点多的时候，她因为尿急醒了。
她急急忙忙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忽得睡在大厅里的何亦燃。
那时有一名警察正站在何亦燃的身边，表情很震惊，似是想不到何亦燃会睡在大厅里。
也是，局里有他的专属休息间，他不去睡，结果睡在大厅里，任谁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邱音鹿走过去，小于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眼神不满，立即把手放在嘴边，示意禁声，不要出声吵醒何亦燃。
不知道为什么，邱音鹿感觉这个小于对她很不满。
何亦燃毕竟长年警觉，神经高度警惕，邱音鹿一向这边走过来之时，他就被惊醒了。
一醒来就看到两道灼热的视线紧紧落在自己身上，视觉冲击有点大，他条件反射性地从椅子上一个鲤鱼打挺。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何亦燃瞪视他们。
小于似笑非笑，走近何亦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何队，你的英雄光环似乎又亮了很多！放心，这样保持下去，在不久的将来，你肯定会有女朋友的。”
“……”
说完，小于就走了。
许是一整晚在这小小的椅子上睡得不踏实，他的眼眶里爬满血丝，精神显现疲态。
“你……”邱音鹿欲言又止。
“不用感谢我，身为一名警察，为人民服务是第一宗旨。”
“……”
她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就直接出言拒绝了。
邱音鹿瞧过去，发现他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因为他不好意思，全程都不敢看她。
邱音鹿笑出声来：“好吧，虽然你不想听我说，但我也要谢谢你。”她笑眯眯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把他给看脸色发红了。
“谢谢你，何亦燃。”
他听到她的声音落下，是满满的诚意。
他顿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敛下眼睫毛，从椅子上站起，直面问她：“你没有……”
他的话刚起，被过来的人打断。
“何队，段氏珠宝集团的总裁段玺想要找你。”
“他？”何亦燃视线投在邱音鹿的身上，意有所指，“叫他进来。”
一大早段玺过来干什么？是来找何亦燃的还是来找她的？
邱音鹿想了想，又否定了。
他怎么可能来找她呢，想起昨天他把她丢下就生气！
段玺一身正装，看着神清气爽的，完全没有因为昨晚丢下她而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和悔过之意。
段玺走过来，视线轻轻地瞥了以邱音鹿，随后便自然地把视线落定在何亦燃的身上。
“你来找我，有什么急事儿吗？”何亦燃问。
“嗯，是这样的，小量的身份证快过期了，她长期住院必须用身份证，所以就过来问问你，该怎么重新办理这个身份证？”
何亦燃有点疑惑。办理身份证的事情，段玺应该知道的，且警局里和他都不是专门负责这些的，段玺怎么会来找他呢？
他正想解释他这里不办理身份证的事情，可以去相关部门询问一下时，突然想到昨天邱音鹿也说到没有身份证的事情，突然顿悟过来。
敢情段玺来询问身份证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小量，而是因为邱音鹿？
何亦燃用眼神询问段玺，段玺眼神坚定清澈，他暂且看不懂段玺眼神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邱音鹿表示很疑惑，视线时不时从段玺和何亦燃这两人的身上移来移去。在她的眼神，段玺和何亦燃对视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暧昧呢？
何亦燃点点头：“哦，是这样的。过期的身份证带着户口本等需要的证件，去相关部门办理就行。”
“那如果没有身份的呢？”段玺问。
“没有身份？那就得入一个实在的户口本，有了凭证，才可以办理身份证。”
段玺点头，表示了解。
邱音鹿还是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头伸过去，打断他们的话：“我想问……既然这样的话，我可以入小量的家庭户口本，成为她的姐姐吗？”
彼时，段玺眼色微微波动，似乎有什么得意的色彩一闪而过。就好像一只小兔子，在狼人的精心布置的陷阱下，摔进了陷阱。
何亦燃看进段玺的眼睛里，发现他眼色带着轻佻和得意。
段玺看着邱音鹿，不由地笑开：“你想借助小量的家庭户口本，办理身份证？”
“有什么不可以吗？”
他点头，嘴角的笑意渐渐延深，看得邱音鹿心里发毛。
“那你得去问问小量。”段玺笑回。
对何亦燃把昨天的床让给她睡后表示了谢意后，邱音鹿跟段玺离开了警局。
只不过有一点，她感到很奇怪。
段玺一大早就来警局，就是为了问何亦燃关于办身份证的事情？而且恰巧她当时就在警局？
等等，段玺这不会是故意来警局，询问身份证的事情，其实是为了询问她该怎么办身份证的事情吧？！
邱音鹿此时坐在段玺的副驾驶上，他正在认真地开车。完美的俊颜如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白皙的皮肤如沐浴过的牛奶，滑嫩得很。
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她白，比她高，比她好看就算了，还比她有钱！
邱音鹿笑眯眯地凑过去，笑呵呵道：“段玺，你告诉我，你这么早过来询问何亦燃有关于身份证的事情，是不是因为我？你要帮我办理身份证吗？”
段玺目不改色，在认真地开车，并没有回答她。
见他没回答，她也自讨无趣，安安静静地坐着了。
良久，段玺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你想太多了。”
“……”
？？
他这是回应她刚才的问题？
邱音鹿撇撇嘴，神情不满地切了一声，转了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医院。”
“去哪儿干什么？”
“找小量。”
闻言，邱音鹿的嘴角笑容渐渐咧开，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