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仪式的表演节目虽说是仓促之间选定及排练的,可几乎每一个节目的效果都艳惊四座,惹得整场掌声不断,就连孟校长都暗叹,这学校培养的学生,可不仅仅是光会读书的机器啊,那是相当的多才多艺!
这一晚可谓收获颇丰,总共募得善款一百零九万八千四百元整,超出预计不少。
孟校长在仪式结束之际,按礼数应当上台致简短的感谢辞,他的感言不过寥寥数语,他又非不解风情之人,将空出来的时间留给了为这件事忙前忙后的发起人——施展眉老师。
这个环节不在施展眉的计划里,但大庭广众下,既然被孟校长点了名,她决不摆出扭扭捏捏的姿态,而是一身风尘仆仆地在苏田等人的起哄下,微笑体面地走上了舞台中央致辞。
“各位家长、同事、同学,晚上好!”施展眉工龄不长,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胜在临危不惧,上台前哪怕做足充分的准备,也能脱稿讲出一段即兴感言来。
“我们高复一班,是一个积极向上、充满活力的班级,我们班才组建不到一个学期,但纵观整个学校,高复一班着实是大名鼎鼎!什么大名呢,或许形容为“臭名远扬”最贴切!”施展眉听见台下的家长们很给面子,对她的冷幽默附和地笑了笑,笑声此起彼落,其中不乏夹杂着无耐的叹息声。
施展眉停顿几秒,见场下重新恢复了安静,她继续讲下去:“我并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班主任,许多同事都私下同情我,对我戏谑说道,你何其三生有幸,竟接了这么个闹心的班级。我内心咆哮,心想,是啊,怎么竟接了这么个班级!可我非旦不同情我自己,反而认同了同事的第一句话,接手这个班级,我何其三生有幸!”
“这群孩子,想法特别多!早恋的有吗?必须有!影响学业了吗,未曾,但共同进步的不在少数!”
“他们啊,该闯祸闯祸,该闹腾闹腾,时常整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可他们分寸感又是极好的,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那就不算大问题,所以我每晚的睡眠质量特别好。”
“他们或许不是别人眼中传统意义上的优等生,可是,他们团结一致,热爱同伴,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具备了一名学生最难能可贵的品格。身为他们的班主任,我是倍感荣幸的,他们带给我在教学生涯期间,全新的思考与感受。”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今日的募捐仪式,从头至尾,我们班级的每一位同学都不遗余力参与其中,他们是主角,而我不过是副手,所以对于这次孟校长给我上台的机会,我是战战兢兢,名不副实,甚至有些抢功的嫌疑!”
“作为葛天成的班主任,我感谢你们在座每一位人士的援助及帮忙,这份爱心对葛天成同学而言至关重要,我祈祷他能够挺过这次的难关,希望治疗成功后重回校园重回考场,祝愿他有美好的未来!”施展眉说这番话,掷地有声,目光如炬,她扶了扶眼镜,如上台时一样,脊背挺得笔直,微笑如常。
辛晴凑得近才发现,她鼻翼两边湛出了薄汗,下了台后全场掌声依旧如潮。
这是最好的收尾,脱离了泛滥的煽情,舍去了冗长的感言,后在两位主持人三言两语的结束语中,开始有序退场。
这笔善款是由校方直接转给葛天成的家人,一百多万对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而言,完全是难以想像的一笔巨款。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葛天成家那一片的大街小巷,最后惊动了居委,居委也筹备着发起了自愿捐款活动,这不算,还将这事通知到电视台。
新闻再度将尚高实验学校的此次善举推到了风口浪尖,后来弄巧成拙上了地方新闻频道,也登上了报纸头版新闻,一时间,学校的口碑继上回的“纵火事件”后,瞬间扭转乾坤,在业内好评如潮,这回火势汹汹,惊动了教育局的领导出面回应此事,点名表扬了尚高。
这是后来方圆在升旗仪式上照本宣读的内容,高复一班的学生被表扬得无地自容,统一作垂头状,接受来自四面八方师生们的观摩与议论,场面一度尴尬到极点。
当然,那都是身外事了,不值得一提,范唯尘作为被表彰的学生之一,也没有因此而受到一点优待,处分仍旧高挂墙头未撤消,打扫全校的任务,他还得亲力亲为干到本学期结束。
算算时间,倒也熬不了多少日子,农历新年已经近在眼前,街边的梧桐树和香樟树上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小灯笼和成串的彩灯,一到晚上,每一条马路都霓虹闪烁,整座城市张灯结彩,一点一点消弥了寒冬的凛冽与冷清。
校园的气氛倒是三秋如一日,未曾改变,依旧许多人抱怨食堂的伙食太差、暗恋的人眼拙得喜欢上了别人、数学题怎么都解不了……
仍旧还有一些人,明明知道范唯尘的身边已经有了辛晴,仍是贼心不改地继续暗恋他明恋他,各种接近他的方法都尝试了,却永远换不来他的目光与青睐。
这是每一所学校每一届学生经历相似的青春流水账,一天当作一页,怎么也翻不完似的翻不到最后一页。
范唯尘坐在辛晴后面,时不时还是要捉弄她,做些傻里傻气的事惹她急眼,而辛晴对他的态度,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笑呵呵不计较,心气儿不顺了就蹬鼻子上脸,奈何范唯尘很吃她心气儿不顺的那一套,找着机会他就愿意挨她白眼挨她打骂,他在这上头尝到了小吵怡情的甜头,很是对味和受用,愈发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
他们的相处是一天比一天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下一步要说什么做什么,尤其是辛晴,几乎成了范唯尘的蛔虫。
比如像这样,他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分明是一句话能说清的,非要绕圈子扯些有的没的。
“挑重点。”辛晴不耐烦,可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说句话倒畏畏缩缩起来,表情期待又透着紧张,铁定又打着什么主意,准备让辛晴往里钻他的套。
“那个……就是蟑螂啊,要拿相机拍你。”
“拍我什么?”
范唯尘将她一军:“那你答应了?”
“那得告诉我拍什么呀!”辛晴拔高了音量,气急用笔敲他额头。
“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范唯尘卖着关子,不忘使坏透露了细节:“我们替你准备了礼物。”
说话说一半,辛晴急得真想伸腿踹他,可范唯尘说过,哪里都可以打,除了腿,他以后得靠双腿吃饭,打坏了就是断他口粮,有违人道精神。
他说时一副痞样,那会儿恰巧教室里空无一人,范唯尘说着还一把将辛晴抱到自己的双腿上,差点害得她惊声尖叫,他却没当回事,将人搂进怀里,深深嗅她颈间的体味。
辛晴习惯了他偶尔强势的突袭,脸皮也练得比先前厚得多,起初范唯尘对她动手动脚,她总是闪躲右闪,可渐渐发现他也就止于喜欢抱抱她而已,她便放宽了心,甚至习惯了他突如其来讨要的亲昵。
辛晴不忘揶揄他:“我身上香吧,不像某些人,一身臭汗味。”
“喂,能不能不提这茬?”这几乎成了范唯尘的心病,从辛晴在课上转过去让他课间去宿舍冲澡开始,他便有些介意自己咸湿的体味了。
辛晴眉目舒展地拥着他,整个人伏在他的肩头,闭眼笑得欢畅,她也学着他的方式,深深嗅他颈间的体味。
“臭是臭了点,我也没说讨厌呀。”辛晴安抚他,说完嘟着唇轻轻吻了一下他轻巧的耳垂。
范唯尘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温存,明知辛晴不过存了捉弄他的心,不带一丝情yu,可他不行,有些举动可以自控,而有些却情难自禁。
他心都跳乱了,僵着身子,不得不把辛晴赶下去,阻止她再无意识间对自己作妖。
辛晴自然不了解他的难处,只当自己可能玩得过火,让老实木讷的范唯尘难为情,她以后便不敢如此放肆。
而范唯尘有苦说不出,哪会看不懂她脸上恶作剧得逞后的羞赧与自责,却强行解释:“星星,我不是不喜欢你这样主动,就是……我喜欢的同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有些行为,他真的忍不了呀。
辛晴凶他,眼睛瞪得溜圆:“谁主动了?”
范唯尘闻言只好噤声,不敢再到太岁头上动土。
他俩的状态被温情替代了,完全感受不到来自期末考的压力,无人像这两人一样表现得这么轻松自如,仿佛对高考十拿九稳般自信。
高复和高三的考场是按月考成绩排的,辛晴总是排在第一档,而范唯尘的成绩是个迷,只有一次和她分在同一个考场,那次偏偏还缺席了考试。
虽然期末考试没能分在同个考场,却很幸运,两个人就在同一个楼层,当中隔着一个班级。两门学科中间的休息时间比较长,他们心照不宣来到走廊上,一起望着空旷无人的操场聊天,又或者牵手去小卖部买点零食解闷,总之就等于形影不离。
这样看,还真是一对不爱读书的情侣呢,走出考场后从不讨论题目,也不对答案,光顾着吃喝玩乐了。
拥有相同气场的两个人,哪哪看着都是天生一对,不乏别人艳羡他们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