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黄土(四)
游魚2018-02-27 18:394,219

  穿过村寨木门,那是一条铺就着零星小碎石的黄道,表面崎岖不平,若是人行或马骑,倒是不察,若是坐车,则会被颠簸得左右摇晃,坐立不安。村道虽崎,但在路的两旁却种有不少各色花草,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为何如此闭塞的村寨,居然会有此等闲情逸致去种植这些花花草草?

  整个腾家冲村寨并不是很大,只是盖有不到四十间的房屋,都是一些半土砖半木梁结构,底部是用黄泥土烤炽而成的红砖所砌,只有高过一米的地方往上才是木梁结构,这样修建起来的房屋,除了结构要比普通的全木建筑要坚固一些外,在防御蛇虫鼠蚁以及抗震等方面都要比全木结构的房子要出色很多。

  腾家冲村不是很大,但却在位置最突出的部位修建有一座议事厅,用来处理解决村里发生事情的地方,无论是大小事,亦或是要紧事,都会经过议事厅来投票决定,或者发布施行。

  腾北男村长带领诸人的方向正是直奔村中议事厅,一行人浩浩荡荡为成两列往前走。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便在此时,作为瞭望员的腾丁辉却是再度吹响了警号,呜的一声嘹亮之音震彻村寨,响彻云霄,经久不息,如绕梁之龙,婉转盘旋。

  警号音方歇,伴随而来的是腾丁辉那带着破碎嘶哑之音的嗓吼,道:“猷族敌袭,作好迎敌准备。”

  腾丁辉的这一声吼,简直比咆哮还要咆哮,那嘶哑的声音,立马将整个原本还算平静与安祥的村寨给打破,如一石击起的千层浪般,急速扩散。

  有勒马声,有奔跑声,有农妇催促孩童回家的声音,同时亦有列队准备出战的声音……林林总总,诸如此类,它们相互交绊在一起,形成一曲充满杂乱纷争的乐章。

  身为村长的腾北男,如同出色的大将军,只见他临危不乱,先是平视白起一眼,继而笑道:“白小兄弟,现在想必你亦知道为何我等之间才第一次见面,便拔刀相向,而不是列队欢迎。”

  自语的一句,似在解释,又像是在发牢骚或抱歉。此番话了,村长腾北男很果断的朝身后大吼一声,道:“乡亲们,兄弟们,猷族欺我们人丁单薄,如此这般,三番五次的前来骚扰与入侵,咱们此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对方知道,咱们的刀枪箭矢不是只用来装饰的,同样不是用来吓唬人的,是货真价实的会取人性命的家伙,让我乘着最轻风,最艳的彩,去给我们的敌人一次深刻的痛击,我以祖宗的名誉命令你们列队,调头转向,扑杀出去。”

  吼声悠悠,却是最鼓舞人心,燃人斗志,闻音不禁会平添几分胆气,不自觉间武艺会增加几分。

  出发迎敌前,腾北男仍然安排村中一位掌管礼教的长者来接待白起几人,不会因自己的战争而失了礼数,由此可见其并非单纯的那种只会武力,而不会策略的武夫。

  轰轰轰!隆隆隆!

  还没有回到家的列队转眼再度出寨迎战,那速度与激情非一般语言可以形容,如果说回程时他们慢如蜗牛,那么他们的出战将疾如闪电,高举手中武器呼哨而出,就像脚踏轻风般迅疾,仿佛他们不是出去迎敌作战,而是去抢钱。

  一道泥尘形成的黄龙盘曲错节辗转延伸出致村外,就像整个腾家冲下的战书,绕而不散。

  负责接待白起几位亲友的是一位名叫腾善民,人而其名,一脸和善的样子,特别是那一袭青衫的映衬下,为他平添几分书雅之气,如同一位书熟里的先生,与这里崇武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诸位请随我来,这边请。”腾善民很客气,满脸微笑的平伸右手,作邀请之势,似乎根本不将外敌的入侵算作一会事般,如同不是生活在这个村寨里的人,就像外人般。

  白起等人并没有按照腾善民的迎接而置身事外,反而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回道:“我等想出去观看一下,如果可能的话,不介意为你们出上一分力,也算是作为我们打扰一份心意与报答。”

  话说得很清楚明白,白起就是想先给对方施予恩情,才愿意接受对方的款待,继而打扰生活一段时间才离开。

  腾善民见白起等人说话特别真诚与执拗,非轻易可更改,倒也顺了他的意思,凛然一笑,仍作邀请手势,不过却不是迎接他们进入村中客房,而是返身往外。动作仍然是那么随意,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观战比进村时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如果进村时的步伐速度是一,那么离去时速度可达五,是进村时的五倍。

  所过之处,村路的崎岖在白起等人看来如履平地,甚至可以用下山来形容,速度杠杠的。

  令人意外的是,腾善民在速度上居然没有掉下风,且还走在前,可见其修为境界即使不如白起等人,但在速度上至少不会落后多少。这之间虽然有地利的优势,但亦不可小觑其修为。

  飕飕飕!六道身影如同幽魅出现在盼望台上。这是一处高约十丈,能将方圆二十里内的情景尽收眼底的高处,上有飕飕凉风拂过,因地处高地,尤其明显。

  登高望远,这是永恒不变的定律。上得高台,白起清晰的看到下面离腾家冲不三里外,以村长为首的腾北男带领着一众锐不可挡的村民正奋力交战着,作为对手方的猷簇,虽然在数量上占有优势,五倍于腾家冲这方,但在交战的时候交没有占得多少便宜。

  一方面除了腾家冲这边人员的精悍善战之外,还有猷簇参战的人员并没有全部进场,只是出战五分之三所致。

  现场的喊杀气息很烈,犹如燃烧的烈火,所到之处,尽皆焚毁。作为主战方的猷簇部属,见久攻不下,自然焦急不已,似乎这样拂了他们的脸面,让他们感到难堪。

  猷簇当中有一位特别擅长骑射的青年,有神射手之称,在猷簇中享有极高的声誉与地位,倍受尊崇,名曰莫其真。

  作为猷簇中不可多得的神射手,那里能容忍此战久攻不下,特别是出战时在出师表前所发的誓约,簇长曾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在必要时发上一枝冷箭,扭转乾坤,现在老族长那折皱的面孔仍然历历在目,特别是他那苍老而担忧的眼神,仿佛就站在自己的对面。

  现在是时候了,双方正处于绞着的状态,所有精力全都集中在战场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观战方,特别是不出众的自己这方,更是不引人注目。

  莫其真很沉着,眼神很冷冽,如隆冬的寒冰,可切入骨髓。手悄然摸往腰间,缓缓解下弓弦,再摸往后背,用箭筒里抽出三枝箭羽,逐支搭在弓弦上,

  他的举动很轻,动作亦很隐闭,如同隐身在黑夜里的幽魅,神出鬼没。莫其真的悄然张弓搭箭,作射击状,确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怕是连地下的蚂蚁,都将他当透明处理。

  弓已张满,随时可以发射出去,伤人于无形,扭转战局。

  飕!飕飕!三支箭几乎同时从莫其真的箭弦上射出,逐一飞往场中最猛之将。

  这是三支冷箭,载着莫其真的所有希望疾速飞往既定目标。首支便是朝腾北男村长射去,另两支则是射向另两位攻击特别凌厉的壮汉。

  现场没有谁注意到这三支冷箭,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战争当中,忽视了急速逼近的危险。

  箭很疾,亦很稳,且很准。带着呜呜的风鸣声极速奔来,当三支离弦的箭马上就要射击到三人身上时,便在此时,从一边急速射来三块小石,分别点在三支箭矢的尖头部位,发出当的一声疾响,偏向一边。

  小石因高速撞击而化作齑粉,化作一道龙尘,如轻烟,消散于天气间。

  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被这突而其来的冷箭惊怂,继而全都停下了手,出现了难得的一次大冷场,整个战场变得死寂,仿佛进入了地狱。

  急转直下的气氛,使得周围很冷,所有目光全部聚焦到了莫其真的身上。对于所有人来讲,这无疑是天大的污辱。

  对于遗民他们来讲,宁可光荣的轰轰烈烈去战死,亦不愿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在一旁放冷箭,阴人。他们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那怕是通过放冷箭得到最终的胜利,即便是付出再少的代价,亦有不愿。

  猷簇的人马大多望向己方的莫其真,眼眸赤红一片,仿似有着着不甘,似在控诉着不满。

  腾家冲的这边人马,人人气愤的同时,亦发现了是谁射来的石子,助他们脱险。身台瞭望台上的白起,此时的手中仍然握着一块大石,先前所发射出来的小石块,不过是他从大石头上瓣下来的碎石,再通过劲力抛射而出,击在飞箭上,这才化解了致命的一击。

  谁都没有知道白起手中何时多了一块大石粗坯,何时出的手,更不知道他为何会留意到放冷箭的莫其真。

  有人想寻根,同样亦有人想问底,对白起充满了好奇,当中包括被人发现放冷箭的莫其真本人,这里无疑当数他最想知道为何?

  其实这事说来很简单,以白起现阶段的修为境界,特别是身处陌生之地,事涉险境,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周围的监控,自从进入遗迹以来,没时没刻都通过体内的火元素与天地间的火元素进行架接,将他们作为自己的触手与灵识,对周围进行监控。

  自从进入瞭望高台,他体内的灵识便已经监控全场,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如同在他的身前摆弄着。

  时间不长,他的灵识监控果然得到了新的发现,如果不是莫其真最后悄悄出手放冷箭,白起是绝对不会出手干预的。最多只是任凭事态自然发展,在迫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出手助其解围。

  因为白起从来不想干涉别人的战事,那怕要在这里生活一小段时间亦然。但如果对方出手放冷箭,这就不是他能允许的了。他相信就算腾家冲方不敌,最多只是损失部分,仍然有后撤的机会,不会被灭簇。

  但是如果在此战中身为最强的三人就此战死,情况则又有所不同,那是完全的两回事。一方面最精锐最强壮最善战的人战死,必然会造成一方士气低落,继而陷入无心应战当中,最终的结果只会是被他们全歼。

  如果只是战败,其结果则又不同,他们仍然可以从容撤退,在这些善战人员的强有力保护下,能安全的离开这片天地,到另一处去栖息与生活,却不会被灭簇。

  白起的果断插手立马将所有的风头浪尖引到自己的身上,虽然他从来就不怕,但是却亦不想惹来麻烦。

  发现白起站在瞭望台上之后,莫其真第一时间便是手拿五箭,同时朝他所在的位置击射而来,飕飕之声不绝于耳,如同放出去的魔鬼,正发出噬人的恼吼与咆哮。

  莫其真的带头,很快便再度激起了现场的战火,兵戎交击的声音立马从双方的战场中传出,铿锵之音不断响起,叮当不停。好不容易才暂停下来的战火再度烤塌半边天,那嘶吼声如同开山裂石,经久不息,震耳欲聋。

  五支离弦的箭矢仿佛有着魔力般,不偏不倚的真朝白起的所在方位朝来,上中下左右全部被其封死,不余半点间隙,誓要将他射杀于当下。

  这五支箭很急,亦很疾,且和普通的箭羽有所不同,最明显莫过于他的箭头与箭身全是乌黑一片,唯独尾羽的抓手处那一小块地方是常态颜色,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支淬有极毒的箭羽,曾经长时间浸泡在极毒的液体里面,不然亦不会如此乌黑闪亮,有见血封喉的作用,杀人于无形。

  面对极速射来的箭矢,白起表现得很笃定,仿佛事不关己,完全是局外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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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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