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黄土(五)
游魚2018-02-27 18:384,245

  笃!笃笃!急速而来的箭矢很不争气的停在白起身上一丈外,被无形的气罩阻挡在外,不能再寸进一分。

  作为张弓射箭者的莫其真,整双眼眸里的瞳孔立马一缩,再缩。然后暴睁,如同见到了世间上最惊人可怕的事一般,样若痴呆,如同失了魂,丢了魄般。

  对莫其真来讲,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在射箭前,他便猜测到白起会很强,但完全想不到对方居然能强项如斯。自己奋力一击射出去的箭矢,居然连对方的身体都近不了,谈何伤敌?

  站在瞭望台观战的白起似乎一眼看出了莫其真的想法,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威,很默契的双手轻抬,高举平胸,作抓握捉物之状,然后再很随意的双手一反,连挥算下,如在打太极,很是轻松随意。

  和他动作间的潇洒有所不同的是,停在他身体之外一丈远的五支乌黑利箭,却似得了命令般,立马扭转方向,锐利的箭矢与尾部的箭羽调转过来,并吱的一声极速朝着射来时的方向疾速而回。

  呜呜的风鸣声自不必说,但却如同魔音让人闻之心胆皆颤,汗毛倒竖。

  作为猷簇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射手或者箭神的莫其真,那里看不出逆射而回的箭矢之迅猛与利害。作为神射手,首先第一必须要具备绝佳的可视之力,对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能看到,对常人看不出的速度,同样亦要先察而出,这样方可达到百发百中,灭杀物体于千百丈之外。

  现在见疾速倒逆射回的淬毒箭矢,莫其真想也不想,立马从背后的箭筒当中同时抽出五支新箭,稍一瞄准,立马将其射出,准备在空中进行拦截,将危险削除于无形之中。

  咚咚声从弓弦上紧绷的牛筋上发出,每发射出去一箭,便有一道短促的弹响传来,在空中回旋,轻鸣。

  离弦的新箭带着飕飕的风鸣声真扑倒逆射回和淬毒之箭,速度同样迅疾,如同射出去的炮弹。

  由于对撞的利箭速度很疾,继而时间不多便即使对撞到一起,便在此时,眼看双方同射的利箭就要对撞到一起,远在瞭望台上的白起却双手再度虚抬,虽然不是很多,但仍然是抬了一下。

  那五支被他随意挥得倒逆而回的利箭立马便往上提高了少许,在堪堪对撞到一起时与莫其真新射而来的五支新箭错过,继续往前,朝着既定目标迅疾射去。

  由于莫其真射击而来的五支淬有极毒的利箭只是独取白起一人,所以白起随意挥回的箭矢亦只是朝他个人而去,没有波及他人,很有几分君子气概。

  莫其真风白起挥回的利箭并没有被自己射出去的新箭给拦截停下,而是继续朝着自己极速飞来,眼看便至。时间上容不得他作过多的选择,立马从马背上跃起,再在空中一个翻滚倒转,跃向侧面,这才在堪堪危及性命之前躲过,但仍然是被高速射击过来的利箭擦断数缕发根,如盘丝从半空中掉落。

  人躲闪了过去,但作为他的坐骑的马匹却没有他那么幸运,在一阵连弩的笃笃之音响过后,他的坐骑立上很不急气的连连中了五支利箭,在发出一声悲鸣的嘶吼声过后,轰隆隆的一声塌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气。而那些被利箭射中的部位更是淌出了乌黑带着腥臭的黑血,可见这些箭上所淬毒药之烈。

  嘶唭嘶之音不断的从倒地的马匹身上发出,间距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轻烟,似乎是血液被毒液所蚀所致。

  绞战的双方很默契的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目光全都聚焦到了那匹被射杀的马匹身上。现场虽然很静,但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却极不相同,有震怒的、有惊疑的、有摇头的、有掩口的、同样亦有怒发冲冠的……林林总总,多种多样。

  归根结底,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表情,无非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居然会有人愿意作出如此卑劣,让人不齿的勾当。

  站在瞭望台上的白起见自己的一击不中,倒也不继续追进,任由对方脱险,不过却被随后而来的沉默气氛所引,想不到这里的民风居然如此怪异单纯。若是外面,别说下毒,那怕是朋友之间,亦都会随时出手灭之。

  猷簇此战的领队是一位年约四十的壮汉,名为莫道真,是猷簇中的道字辈,在猷簇中声望很高,声威很隆。全身肌肉虬结如小牛,一身武艺更是了得,还在十岁时便已经能单人灭虎,十一岁时可灭熊,更能单手举千斤重之鼎过头顶,是一位非常善战的猛者,亦是此战中唯一一位能与腾北男比拼不分高下的人。

  莫道真为人很较真,更认死理,平生不喜用阴损之招,说得直白点,就是当此人很直,脾气很犟,犟起来时,会比莽牛还要盛几分,不容控制。

  现在的他就如同被点着的土炮,已是怒发冲冠,如果说先前的放冷箭,或许他还能容忍,但是现在的放冷箭外加是毒箭,则已经严重的挑战了他的底线,不是在他容忍的许可范围之内。

  “全军集合,撤退回簇。”一声如同咆哮的怒吼从莫道真的口中发出,直震环宇,如凝河落九天所发出的音暴。

  所有参战的猷簇之人,无不面如死灰,他们恨,恨不得一拳打爆莫其真的脑袋。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注视着领队那黑如墨斗,须发具张,双目赤红的眼眸时,谁都知道隐藏在下面的惊天怒火,谁也不愿多说一句,很默契的按序后撤。

  谁都知道,即使没有莫其真的那数支暗箭,他们亦能轻易破了腾家冲的所有阵烈,最多只是时间稍长一点,付出的伤亡再多一点,之后便可以将对方收归自己了附簇,作为奴隶式的生活在自己的一偶,为猷族作贲献,赚钱赚粮。

  但是此事一经莫其真的贸然插手,在暗处放冷箭,事件事情就变了味,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是通过阴损的诡计得来的胜利,对方是绝对不会认可自己的战力不如自己这边的,最终的后果只会是血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再无一员可用,那怕是他们村寨内的物品,亦会被遗留在里面的人员全部焚毁,化作齑粉,不留一点。

  之所以发动侵略的战争,无非是为了钱与财,人与物。现在像如此打下去,最后只会一无所得,而且徒增伤亡,只会让自身簇群陷入危机当中,有被别簇趁虚而入的可能,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根本不值得再做,于是,作为此战领队的莫道真,很默契的发出了撤退的号令。

  无论是比作谁,在眼看便要得手的时候,却被人给搅黄了,无论他的脾性多好,能不当场发飙杀人已是很会隐忍。

  莫道真号令一出,立马有号令手根据头领的指挥口号吹响了螺号,呜呜之音来回回旋于空旷的天地间。

  得到号令的一众猷簇之士,全都很默契的有序地往后撤退,没有慌乱,就像久经沙场军纪严明的军队般。

  随着先行之马所发出的笃笃行走声,之后再到整片马群后撤时所发出的惊人轰隆声,只片刻功夫,猷簇之士便走得一干二净,如同凭空消失了般。现场只遗留下腾家冲的一众伤残在穆然以对,不知所然,一时转不过弯来。

  现场不知是谁最先发出了一声敌人已撤退的咆哮,打破了原本死寂与沉默,继而激活了所有气氛,引来腾家冲所有热血男儿的怒吼与咆哮声,如刀削,斧凿,又像击鼓,裂石……处处充满了说不明,道不尽的喜悦。

  有热血男儿跨马狂奔而过、有热血男儿引项高歌、有热血男儿以肚作鼓,不停的拍打着、有热血男儿痛哭流涕……

  数不尽的喜悦,那是由于敌人已退;数不尽的悲伤,那是有同伙从此闭上了眼睛,不会再出现……

  战争苦,谁也不愿意轻挑战端,除非迫不得已(好战者除外)。好不容易敌人才撤退,换来此战的结束,还村庄于宁静与祥和。腾北男很默契的让余下的人员收拾残局,返回村寨,如果说先前还有数人喜悦欢呼,那么现在的气氛则是充满了肃穆,因为有很多位曾经的发小兄弟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一队垂头丧气的战队在腾北男的带领下缓缓往村寨内走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伤悲的神情,上有风干的泪痕,很真,很清晰,因为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一层厚厚的泥尘,泪水一冲,便遗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白起不知自己几时安歇下来的,只知道自己见到了一幕有生以来难得一见的悲情画面,那怕是躺下了,其画面依然清晰可辨,常常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幅让人悲从心来的画面,很痛,特别是那些才刚学会行走,常叫不全音节的稚童,他们伏在自己父亲身上痛哭流涕,死去活来的哭喊,一声声爹爹的悲音,教人好生难受与不忍。

  在如此之小的年龄便成为了孤儿,举目无亲,以后便靠村民的接济生活下去,这是多么令人酸痛与悲痛的事。

  躺在竹榻上的白起,除了用蒲扇不停的来回扇着风之外,心里在默默盘算着自己等人要不要襄助一下腾家……

  一夜无话,时间便在各种思绪间安然渡过。初升的晨曦如同温润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大地,将入睡的万物抚醒。

  略经梳洗,白起等五位好友再度齐聚,在村民腾维度的带领下,来到了议事厅。之所以会被引到这里,乃是村长腾北男特别嘱咐所致。

  作为腾家冲唯一用来议事的地方,腾北男绝非无的放矢便贸然将白起等人引来此地。之所以如此,一来方便村民聚集与认识,二来方便好议事,如何接待白起等五人及商议后续的应对之策,这里原应对之策所指的是猷簇的入侵,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将来的不久,猷簇定将卷土重来,到时可就不像昨天那般好对付的了。

  腾家冲的议事厅在摆设上和会场相差无几,前头是一排主席台,下面是一大批座椅,和戏剧院一样。

  白起等人被他们安排坐在第一列,那是除了主席台上最尊贵的人员之外便数他们的位置最隆,这也是腾家冲一向热情好客的主要表现。如果不是昨天一战有多位村民死亡,议事厅的横头上斜挂着白布,应当还是一处不错的招待之所。

  今天的腾北男脸显疲态,似乎仍然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但却要强行欢笑的前来接待白起等人,单凭此心,便已是相当不易。高坐首座的他,今天身穿浅青色粗布短袖衫,脸面虽经特意修饰,仍显疲态,说不出的倦怠。

  “诸位朋友,很遗憾让你们见到如此悲伤的一幕,请恕我等的招待不周,在此,作为村长的我代表全村向你表达最诚挚道歉,失礼了!”腾北男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眼,样子真诚,腰身半躬,娓娓道来。

  他的真挚道歉让白起等人感到很不适应,本来此事是自己等人冒味前来打扰,再加上当时没有出手相助,现在却要接受对方因招待不周的道歉,无论如果白起他们都不敢受。立马从座椅上直立而起,同时躬身回礼,同拜。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白起五人无缘无故便受了腾北男代全村的道歉,心里那个难受可想而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亦一点不为过。

  当下立马面色一正,眼眸如电,平直身躯,朗声道:“诸位腾家冲的村民们,我白起在此特意为你们表个态,如若不弃,我决定留下来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直到帮你们解决完猷簇之事才离开,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容纳我们的加入?”

  高坐首席的腾北男及其一众参会的村民,在听到白起的那一道掷地有声的话语时,无不沉默了下来,他们当然知道白起等人的利害,不说其它,单凭他在瞭望台上露出的那一手,便已经深深的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便愿意接受白起的加入。

继续阅读:第457章 谋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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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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