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错了,因为第二天孙慧就来了,带着一脸的伤。
一定是被何劲打了。
看到孙慧的样子,我又觉得有些愧疚,觉得她的被打是我造成的。
“给我来杯咖啡。”进了门,孙慧对罗永刚说道。
罗永刚看了看我,我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做咖啡。
罗永刚便去了。
我和袁朗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孙慧安静地坐在橱窗边的位子,看上去并不是来找我的……或许,只是来喝一杯咖啡的?
孙慧居然真的只是来喝一杯咖啡的。喝完了,她就平静地离开,至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就那样静静的淡淡的走了。
我一直看着孙慧的身影淹没在人群里才回过头。
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可怕。
我因为她的存在,心底总有些微微的厌恶,以及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之所以恐惧,是因为孙慧的行事方式跟普通人太不一样,鬼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我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罗四顾,因为涉及到何劲,我不想让罗四顾跟着一块儿烦恼。
后来,当那件事发生后,我常常想,如果我将这件事早点告诉罗四顾,他是不是就会有提防,孙慧就不能得逞了?
但假设只是假设,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的。
那是在孙慧几天后再一次来到花艺馆的时候,罗四顾送我上班之后,因为公司没有什么事,他就在花艺馆里坐了会儿。
大约九点半左右,孙慧来了。
罗四顾知道她,也只是知道她是何劲的情人,后来我和孙慧之间发生的事,罗四顾都是不知道的。
罗四顾看见孙慧之后,转头看了看我,眉头微微一皱,然后继续坐在座位上,低头看一本他正在看的东野圭吾的书。
花艺馆里静悄悄的,包括罗永刚和袁朗在内,没有人上前招呼孙慧。
孙慧看了看我们每个人,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这个人神经兮兮惯了,我们也都看的多了,谁都没有在意。
过了会儿,孙慧居然又回来了。走进来之后,她仍是不说话,目光从一个人的脸上转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罗四顾抬了抬头,看了孙慧一眼,有些厌恶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我们也继续忙自己各自的事情,所以孙慧是如何将一把水果刀插进罗四顾的胸口的,我们谁都没有看见,当听到罗四顾一声闷响之后,我扭头看过去,看到的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罗四顾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有血从刀口里汩汩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孙慧站在那里,丝毫没有慌张,她扭头看我,眼里闪着莫名的光芒,她对我说:“如果这个男人死了,你是不是就肯去看一看劲哥?”
我觉得她是个疯子。
但我没时间理会她,拿着手机冲到罗四顾身边,一边询问他如何了,一边挂急救电话。
另一边,罗永刚也报了警。
罗四顾坐在座位上,看着我,对我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我张着双手,却不敢放在他身体的任何部位,他胸口流出的血,刺目的让我差点昏厥。
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是我和罗四顾的永别。
“天时。”过了会儿,罗四顾费力地喊我的名字。
我跪在他身旁,仰着头看他,然后紧紧攥住了他的手。
“天时,我爱你。”罗四顾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
我终于是绷不住了,咬着嘴唇痛哭起来,“你别说话,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他不会好的,他会死的。”已经被罗永刚钳制住的孙慧,却忽然大声喊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
罗永刚挥起手,打在孙慧身上。
罗永刚是急了眼,恨了心,拳拳都用了力,可是孙慧,一声不吭。
袁朗已经吓傻了,她缩在一旁,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
急救车和警察差不多是同时赶来的,急救车上的医生和护士跑进花艺馆,看了看情形,二话没说,就将罗四顾抬上了救护车。
我也跟着去了,这边的事就交给罗永刚了。
在救护车里,我一直握着罗四顾的手,呼喊他的名字,罗四顾的眼睛偶尔微微张开,却再没有说一句话。
罗四顾被送进了急救室,我蹲在急救室外,将头埋进膝盖里,一直在瑟瑟发抖。
我太害怕了,我害怕罗四顾会死。如果罗四顾死了,我不知道我会如何,活着还有意义吗?
这个时候才知道,人在某些时候是无能为力的,我们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我们以为的主宰,其实大多时候是被命运推着走,仅此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走过来,“四婶儿,四叔怎么样了?”
是罗永刚,警察将孙慧抓了起来,他录了口供,然后就赶了过来。
我看了看急救室上方亮着的灯,又木然地低下了头。
“那边有座位。”罗永刚说着,将我拉了起来。
我刚一起身,又倒在地上,蹲的时间太久,我的腿麻了。
罗永刚将我扶到座位上,自己却不坐下,焦急地在急救室外走过来走过去。
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个时候,时间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我仿佛是静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我在等待一个结果,只有罗四顾被宣布脱离危险了,我的时钟才能继续摇摆,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