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通过喇叭喊出来的,响亮如洪钟,几乎第一时间便贯穿了半个丁家湾。
老虚头听到喇叭的声音后脸庞猛的一颤,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二话不说,杵着拐杖便往厨房走去。
“怎么了?”牛奋惊奇问道。
没人搭理他。
一会功夫,丁远絮来到客厅,手里拿着一把大菜刀:“牛哥,我爷爷呢?”
牛奋朝厨房方向指了指,丁远絮急忙来到厨房,正好撞见老虚头提着一根木棍从厨房走出来,吓得丁远絮立刻制止:“爷爷,你干嘛去?”
“还用问吗?老头要把张家堡的混蛋打出去!”
“不许去,你的脚还没好呢!”
“让开!”
“就不让!”
爷孙俩相持不下,丁远絮努力拽住老虚头,老虚头则奋力挣扎,牛奋看不下去了,仗着年轻力壮轻松夺下老虚头手里的木棍,好言相劝:“大爷,你就别去掺和了,好好养病,万一发生冲突把你弄出个好歹来,心痛的可是你孙女,大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不争这朝夕,只要您老保重身子,好好的活着,你就有机会亲眼看到张家堡覆灭的那一天!”
老虚头愣了数秒,重重的叹口气后停止挣扎:“唉~,是老头子执念了,活了一把年纪竟不如小兄弟看得长远,算了,咱不去就不去吧。”
“那爷爷你坐下,牛哥你陪陪我爷爷,我去把鸭子杀了,等会再来陪你聊天!”丁远絮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牛奋一眼,松开老虚头转身出了屋子。
牛奋与老虚头来到客厅沙发坐下,牛奋想说点什么,但看老虚头有些神伤,似有希望安静一下的意思,于是两人沉默下来,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老虚头说话了,他抬手指了指客厅的一角,对牛奋说:“小兄弟,看到那里是什么了吗?”
牛奋顺着老虚头的手看去,客厅的一角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供奉着三个牌位,因为距离颇远,字迹又偏小,牛奋没看清楚牌位上的字,但依然点了点头。
“那是我的老伴和儿子、儿媳的牌位。”老虚头放下手,神色间满是哀伤。
牛奋本能的开口询问:“难道跟张家堡有关?”
老虚头点点头,重重的叹口气后沉默了数秒,然后才满是回忆的说:“在这片无名大山里散布着数个村庄,我们丁家湾和张家堡只是其中的两个,我们两个村子世代交好,关系非常密切,我们丁家湾有地理优势,是无名大山里少数几个通了电和公路的村子,张家堡大部分是猎人,林业局每年派发的野生动物猎杀名额,超过九成都在张家堡手里,所以我们两个村子密切合作,张家堡负责提供野味和保镖,丁家湾则负责吸引游客和提供向导,旅游收入由我们双方平分,多年来倒也两相得意,皆大欢喜……”
原来如此,怪不得丁家湾的住房看起来都有点农家乐的味道,原来是个旅游景点。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刚才你们提到张家堡时的那种仇恨可吓人了!”牛奋不明白,既然如此交好,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仇人了。
“唉~”老虚头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变化发生在两年前,老实说,现在回想起来,谁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只知道两年前丁家湾和张家堡突然开始死人。”
“死人?”
老虚头抿了抿嘴,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对,死人;当时我们双方的合作很广泛,其中一项合作是为付钱去深山探险的游客提供向导和保镖,我们丁家湾出向导,张家堡出保镖,许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从没出过意外,可两年前莫名其妙的意外频发,不是遭到猛兽突然袭击,就是被陷阱所害,我们丁家湾、张家堡还有游客都有死伤,”
“刚开始只以为是意外,后来有一次,是在夜里,我们丁家湾的向导半夜起来撒尿,结果发现张家堡的保镖正在附近悄悄挖陷阱,向导过去询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张家堡的那个混蛋二话不说,用手里的武器把向导打成重伤,向导当时便晕了过去,张家堡的混蛋以为向导死了,就连夜带着游客返回了丁家湾并声称向导误触发陷阱而死,第二天,我们的人在事发地点找到向导,没成想向导尚有一口气在,于是紧急收回丁家湾治疗;”
“无奈发现太晚耽搁了治疗,向导最终还是走了,不过向导在临走之前,憋着最后一口气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当时我们丁家湾大怒,知道真相后,向导的媳妇跑去张家堡理论,没想到半路上被老虎吃了,而张家堡知道这件事后却声称我们捏造事实,是诬陷,拒不承认,当时警察也介入调查了的,后来因为缺乏证据,案子就被搁置下来了,算是不了了之吧,从那时起,我们两村的关系就彻底恶化了,没了张家堡,我们丁家湾无法独立支撑旅游项目,游客也就很快减少,直到现在,连一个游客也不来了。”
少倾,老虚头转头看向客厅一角的牌位:“那件事中去世的向导,就是我儿子,那个被老虎吃掉的向导媳妇就是我儿媳,没过多久,我老伴因为过度悲伤也去了……呜呜呜,我儿媳妇被老虎吃掉的时候怀有身孕,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一死两命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老虚头便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牛奋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这种事没法劝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老虚头,静静的陪着。
或许是哭累了,老虚头竟坐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牛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替老虚头盖住,虽然衣服有些脏,但勉强用用还是没关系的。
脱掉衣服后,牛奋的上半身就裸露在外了,一块一块的腱子肉棱角分明,身上依稀散布着几条之前野外训练时留下的伤疤,一眼望去,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双手揣裤兜,牛奋一步三摇的缓缓来到屋门口,放眼望去,丁家湾的景色确实非常迷人,休假、养老、放松、探险,丁家湾在硬件设施方面都没问题,可惜没有猎人,如果猎人足够的话就不需要张家堡,也就不会发生老虚头一家子的杯具了。
想想老虚头,再想想自己,牛奋自个儿也是大仇在身。
大哥牛宝虽然没死,却活得生不如死,无论如何,这个的仇一定要报!
正想着自己的事,牛奋突然听到旁边小屋子里有争执声传来,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在吵架,女声很熟悉,是丁远絮,男声则很陌生。
好奇之下,牛奋走过去查看。
小屋子里。
小屋子其实就是个养殖房,随着最后一只鸭子被杀,整个小屋子已经没剩家禽了。
丁远絮杀鸭子的时候没去厨房,就在小屋子里动手,不过此刻却多出了一个男青年。
男青年的个头和身形均与牛奋差不多,看起来二十啷当岁的样子,一头短发,斜背着一把弓和一壶箭,腰间挂着一把入鞘的弯刀,左手提溜着两只野鸭,右手提溜着两只野鸡,脚边还躺着一只已经咽气的野鹿崽。
猎人!
牛奋眉头一皱,没有第一时间现身,不是因为牛奋害怕,而是因为两人的对话勾起了牛奋的好奇心。
“絮妹,絮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算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生气了!”
“我给你带来了两只鸭和两只鸡,都是一公一母,你们留着下蛋,孵出小崽子养大了杀掉弄成野味卖钱,林业局那儿我去打招呼,他们不会找麻烦的。”
“絮妹,絮妹,你听我说,还有这只鹿崽,刚刚才死,还新鲜着呢,你们放进冰箱,够你们吃好久了!”
本来两人争吵得很厉害,但或许是丁远絮吵累了,当牛奋前来偷听的时候,丁远絮已经沉默下来,任凭男青年磨破嘴皮子,丁远絮就是不搭理他。
与男青年争吵时丁远絮是站着的,没打算搭理他之后,丁远絮准备继续自己的活计,于是打算蹲下去,就地干活。
“絮妹!絮妹!”
眼见丁远絮一张俏脸越发的冰冷,男青年心痛不已,索性将手中的鸡鸭扔在地上,在丁远絮下蹲的当口,从丁远絮身侧一把将其搂住,顿时香玉满怀。
丁远絮吓坏了,此刻她正在杀鸭子呢,手里有刀,被男青年突然袭击之下,下意识的便拿刀砍向男青年。
男青年早有防备,一闪一夺,顺利抢下丁远絮手中的刀,然后更加更加用力的抱住丁远絮:“絮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要打我,你要骂我,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是求求你不要不理我,絮妹,我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说没就没了吗?”
“感情?你现在还有脸跑来跟我提感情?”丁远絮毕竟是女人,见无法挣脱后也就放弃了挣扎,但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张秀山,放手。”
“我不放!”
事情发展到此时,牛奋已经无法继续偷听了,于是出现在小屋门口,双手依旧揣在裤兜里,上身赤裸着直视男青年:“张秀山是吧?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