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一边说,一边摘下来脸上的蚩尤神像面具:“我换了一个马甲,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待面具摘下之后,大伙才看清了来人是鲁城县令罗德昌,都感到很意外。
季布第一个冲上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而后一把拥住了罗德昌的臂膀,又惊又喜:
“罗公公,你不是被嫪残关在监狱里面,怎么逃出来的?”
典狱长嫪残早就死在了下邳,如果不是他把萧九熊、罗德昌两个放出来,被汉军俘虏,也许就没有后边被碎尸万段,抛进乌江的后话了,因而罗德昌很不愿意提起这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季将军,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罗德昌握住季布的满是老茧的手,“眼下最紧迫的事儿,就是如何保护好被刘老三通缉的西楚将领。”
逃亡的这一年多,无论季布跑到哪里,后面都有人追杀。幸亏自己跑得快,武功高强,才没有被抓住。
他一直在寻找下落不明的钟离昧,回江东重新拉大旗,恢复西楚,均无果而终。今儿与罗德昌重逢,对寻找老战友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季布问道:“一人之力,不足以推翻汉朝。”
罗德昌信心满满:“鲁城军民希望楚军能够打回来,所以我来镇上,就是为了密召项王的部下,全部汇集到鲁城去。”
“谈何容易啊?”
贺剑南倒了两杯绿色的酒水,放在了柜台上:“二位,坐下说呗。”
“多谢贺老板!”
罗德昌端起那杯酒,一口就喝干了,“再给我来一杯。”
于是贺剑南又倒了一大杯,这次罗德昌没有喝,而是端着酒,在大堂里来回走了几圈,凭着敏锐的洞察力,立马判断出客栈内的气氛非同寻常,重新戴上了蚩尤面具,犀利的目光在落萧九熊的身上。
“王爷,你去二楼看看。”
“好咧。”
萧九熊这回没有讨价还价了,走到酒柜里拿出来一瓶烧酒,拧开瓶盖,在酒中撒上了一些白色粉末,来回摇晃了几下,摇匀之后,从柜台下摸起一个托盘,把酒搁在上边,右手托盘,喜笑颜开的:“本王出手,金银必有。”
季布特意嘱咐九熊:“王爷,韩信非常狡猾的,小心点。”
“机智如我,那厮发现不了我的。”
萧九熊托着盘子回头一看罗德昌几个,蹬蹬的上楼去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嘿嘿,把那楠木匣子弄到手,本王就发达了。
大堂内的罗德昌对做事毛毛躁躁的萧九熊放心不下,等他上楼后,一个金钩倒挂,就溜上了二楼,尾随萧九熊去了韩信所在的那间上房。
一到房门口,萧九熊举起手来,想敲门,意识到自己上来送酒,是一个天大的错误,韩信是认识他的,万一韩信在席上认出了自己,在酒中下蒙汗药一事就会露馅,贺剑南的客栈就难辞其咎。
他端着托盘,在门口来回地走着,迟迟不敢进去。一回头,就看到罗德昌藏在了一根柱子后边,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于是萧九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猫着腰,迈着轻盈的步子,萧九熊走到罗德昌的身边,一手抓住罗德昌,将托盘交到他的手中,嘿嘿一笑,罗公公,这酒,还是你送进去好了。
“怎么,你怕了?”
罗德昌托着盘子,斜眼看着手足无措的萧九熊。
萧九熊搓搓手,笑道:“有那么一点儿。我担心韩信认出我,节外生枝……”
韩信这小子,从一个执戟郎中,一跃成了一方诸侯,高高在上,对那些故交都不怎么上心了,自然对萧九熊这样的无名小辈早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更何况韩信的脑袋被“无头人”击打了一锤子,记忆力衰退严重,按理来说,他是记不起来萧九熊的。
只是这些意外,萧九熊并不知道,所以他的担忧是有一定道理的。
倒是罗德昌一点也在意,他将托盘递给了萧九熊:“进去试试,你就清楚了。”
“不试了……”
萧九熊忽而想起韩信踏进客栈的那几秒,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上楼之时还回头想萧九熊微微点头,好像是老朋友久别重逢。这让萧九熊不由得更加害怕了。
“你是个爷们,就把腰杆挺直了!”
罗德昌一拍萧九熊佝偻着的脊背,忽而大声说道。
“嘘……小声点。”萧九熊迅速昂头挺胸的,站直了,“罗公公,我去还不行吗?”
“这才像卡田王。”
罗德昌立即回到了木柱子后边,朝萧九熊做了一个鬼脸,“王爷,如果出了什么幺蛾子,你第一时间就要往房间外边跑,别和他们纠缠。”
“明白。”
萧九熊扭扭脖子,端着托盘,大步往房间那里走去了。一到门口,又犹豫起来了,最终还是抬起手,重重地敲起门来。
房间里的韩信一听到急促的敲门声,马上与随从们停止了交谈,下令他们拿好了兵器,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坐在门口的张无际站了起来,挟持着木匣子,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了门,而后藏到了门后边。
“客官,我给你们送酒来了。”
萧九熊托着酒盘疾步走到了韩信的面前。
“放这里吧。”
韩信并没有起身,只是用两个手指敲了桌面。
“好咧,客官。”
萧九熊轻轻地把酒放在了桌上,“这是我们客栈最好的窖藏酒,三十年陈酿。”
站立在一旁的张无恨一脸严肃:“小二,我们说要这老酒呀。”
“我们掌柜的说了,免费提供,不用给钱的。”萧九熊抱拳道,“如果诸位喝了之后,觉得这酒不错,就给我们宣传宣传。”
“那是自然。这是给你的赏钱,先退下吧。”韩信接上了话茬,随手拿出一百文,扔在了桌上。
“多谢客官。”
萧九熊一边捡铜子,一边观察在座的人,却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个楠木匣子也不见了。
再看韩信,他眯着眼睛,似乎对瓷瓶上“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刻画有了兴趣,不觉有点小激动了,寻思道,真想不到,我在民间还有这么高的声望,真是成也萧何啊!
萧九熊捡完了铜子,韩信并没有拧开瓶盖,还在如痴如醉地欣赏着那刻画。
他心里有点急了,莫非韩信发现了我在酒中下了药?
突然,韩信挥挥衣袖:“张无恨,把这酒给本王包好了,我要把它珍藏起来。”
“是,大王!”
张无恨从地上的一只箱子里拿出来一块红丝绸,上前提着酒瓶,小心翼翼包裹了一番,又放回了箱子里。
韩信举着筷子,夹起了一片红烧肉,停在了嘴边:“小二,你愣着干嘛,怎么还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