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答话,捧着大碗,伸出舌头,把碗的边缘都舔了个够,放下大碗,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渍,意犹未尽,只是呆呆地望着对面的阿忧傻笑。
“抢了我面,你还笑,让你得瑟!”
罗德昌抡起大碗,往那人的脸上甩了过去。
“我要吃面面——”
那人往后退了两步,单手接住了那只空碗,然后抛了起来,像踢毽子一般的将碗踢了回来。
罗德昌两根手指夹住了大碗的边缘,像提着一张黄纸一般的轻巧,刷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想吃面,过来拿啊!”
立马,那人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然后钻到桌子底下,“汪汪汪”叫了三声,手脚并用,往罗德昌这边噌噌地爬了过来。
一到罗德昌的脚边,那人抱住罗德昌大腿,张嘴啃了一口他的小腿,隔着裤子连皮带筋,撕下来一块肉,嘴里哼哼唧唧的叫着:“我要吃肉肉……”
“啊呀——”
罗德昌忍不住大叫起来,一脚踹飞了那啃小腿的“恶人”,连人带桌一起飞向了墙壁。
哗啦一声响。
那人的后脑重重地撞在墙壁上,而后跌落在地,头一歪,就晕过去了,嘴里流血。
“哪来的疯子!抢了我的面,还要啃我的肉!”
罗德昌将脚踩在凳子,撸起裤腿一看,发现被咬伤的小腿那里有个血窟窿,不由大骂,“不踹死你,算是便宜你了!”
“罗将军,没事吧?”阿忧走了过来。
罗德昌将那片快要几乎要离壳的血肉覆回了小腿伤口处,粘合在一起,“特么的,肉断丝连了,疼死我了!”
阿忧一见伤口还在流血,急急地说,“将军,我给去你拿点药来……”
罗德昌坐了下来:“你给我打碗水来即可。”
依照公主的经验,被咬伤了,就得上药,打水有毛用,故而她一脸茫然:“将军,你要水做甚?”
“别问为什么。”罗德昌黑着脸,没好气地回答,“本将军让你打水,你过来拿过来,不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
阿忧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干脆坐了下来,“我又不是你的仆人,你凶什么凶!”
“我说话口气素来这样,”罗德昌用肘子顶了一下的胳膊:“快去打水呀!”
阿忧嘟着嘴:“不去。我跟你不是同一条道上的!”
“咦,你还生气了啊?”罗德昌用手指按了按伤口那里,渗出一股血来,“真不去?”
“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当我是你什么人了?”阿忧身子扭到一边去了。
罗德昌这才明白阿忧在耍公主脾气了,不再和阿忧计较,忍住痛,走了水桶边,拿起水瓢,舀了一大瓢水,一边在举着手掌在水瓢画一到看不见的符,一边默念口诀:“……此水不是非凡水……骨断了骨连……筋断了筋连……”
念完了口诀,罗德昌喝了一大口清水,衔在嘴里,侧着小腿,对着伤口那里喷了三四下,如此重复了两遍。
等喷完了第三次后,公主惊奇地发现罗德昌的伤口不但不流血了,而且皮肉都很好地粘合在一块了,只有一点点伤痕了。
她才明白了罗德昌是在用一种特殊的巫术——“强盗水”给自己疗伤。
阿忧厚着脸皮凑了上来:“罗将军,这法术……教教我,收我为徒吗?”
罗德昌寻思着,刚才我要是去打水,都懒得去,我才不会收你这个徒弟呢?
于是他白了一眼阿忧:“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你就省省吧!”
罗德昌的傲慢无礼,让阿忧突然想起疯疯癫癫的常惠,自从早上常惠被那鸟怪附体之后,就不正常。
“什么乱七八糟的歪理!难道你也也像他一样疯了?”阿忧看向墙角的那个疯子。
“别拿疯子和我相提并论。”
罗德昌走近墙角,拿着棍子,轻轻挑开了疯子的头发,脏兮兮的脸,根本无法辨认出他的真面孔,全身散发着一股大便腐臭的气味。
“好臭……”
阿忧走了过来,捂着鼻子,扇了扇空气,“这疯子,他不会是掉在茅坑里了吧?”
“应该没有这么夸张吧?”
罗德昌仔细一看,果然那人的衣服上面沾了不少黄黑的污秽物——大便!
这下罗德昌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顾那人又脏又臭,从墙壁上取下来一根绳子,打了一个活结,套在了疯子的一条腿上,大叫道:“公主,掌灯!”
“好,将军。”这回阿忧与罗德昌德昌达成了默契,拿着马灯,还顺便提了一只水桶,“我们把他拖到屋外去,给他洗个澡吧?”
一想起那碗香浓可口的荞面被疯子给抢了,罗德昌心里就来气:“洗个毛线的澡!真想挖个坑,直接把他给活埋了!”
阿忧问道:“对了,诺大的一个将军府,戒备森严,这疯子是怎么进来的啊?”
“现在战时,将军府没有设防的,可以随时出入的。”罗德昌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拖着那人的腿,往外走去。
没想,一到门槛那里,那人的身体卡住了。罗德昌用力一拉绳子,啪的一声响,绳子断了!
罗德昌只好蹲下身来,忍住无比的其臭,接好了绳子,再次拽着那人的腿,拖出了厨房,直奔水井边去了。
在离水井还有七八米远的地方,扔掉了绳子,罗德昌从阿忧手里接过水桶,走到水井边,取了满满当当的一桶水。
罗德昌提着水桶,走到疯子的身边,把水桶倒过来,往他头上一浇,总算冲走了他身上的污秽物。
如此三四次后,被浇了个透心凉的疯子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水井走去。
到了水井边,那人趴在水井边上,咕噜咕噜喝起水来。喝饱之后,又捧着井水洗了一把脸,觉得还不过瘾,脱掉了鞋子,直接跳进水井中,泡起凉水澡来。
这井水被疯子污染了,明天早上来此取水的人们不知情,会挑水回去煮饭、炒菜、泡茶,大家饮用不洁净之水,弄不好会爆发瘟疫的。
“哎呦,我的个神!”罗德昌赶紧跑到了水井边,大叫一声:“疯子,你给我出来!”
“我不出来……”
疯子斜眼看着罗德昌,顺势往井边不停地泼水,泼了罗德昌一身水。
“你这该死的疯子,再不出来,本将军打断你的腿!”
罗德昌举着棍子,对着疯子劈头盖脸的敲打下去!
疯子被打了十几棍子后,双手抱着头,沉入了水底,许久也没有浮上来。
一旁的阿忧提着马灯,往水井里一照,见那人面部朝下背朝天的贴着井底,一动也不动的,有点小激动:“他不会被你打晕了头,淹死了吧?”
“应该不会的。”
罗德昌拿着棍子伸进了水里,戳了戳了那人的耳朵,没有动静,再戳后背和手脚,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会真的死了吧?”公主问。
“本将军才用了不到三成的功力,就死了?”棍子往地上一掷,罗德昌撸起袖子,准备下水去,把人捞出来。
冷不防,那人突然冒出了水面,双手抓住罗德昌的一只脚,使劲往前一拽,罗德昌整个人栽入了水井中。
“将军,小心——”
阿忧扔下了马灯,想去抓罗德昌的衣服,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
水井中溅起一阵水花。
才一落入水里,那人就游了过来,抓住了罗德的衣襟,张开长了两颗獠牙的嘴,对着罗德昌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