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公平吗？
正是这份迟疑，让阮白芫收回嘴边的话。她闭上眼睛纠结了一会儿，等再抬头时，已经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这道欧芹樱桃肉眼排，获胜！”
所有人都啊地叫了一声，用羡慕地眼光看着方谨舟。小小的澄阳镇藏不了秘密，他们早就听说，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是顶级蓝带厨师，这道被阮白芫青睐的肉眼排，一定出于他手。
方谨舟的睫毛颤了颤，看了眼被阮白芫连吃了五六个的蒸饺，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
“嗷？真的吗？”如星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快乐得快飞起来了，“这道肉眼是我做的，我做的呀！”
这个反转实在出乎意料，在场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把餐盘举起来，看下面的字，盘子底下的确贴着“陆如星”三个小字。
阮白芫“啊”了一声，也像刚刚才发现似的：“如星，没想到你的法式料理做得这么好啊。”
陆如星喜滋滋的，开心已经完全洋溢在脸上了。不过，他还是很谦逊地说：“之前吃过很多法国料理，多少也会做一点。嘿嘿，本来以为谨舟哥会做法国菜，想跟他切磋一下呢，没想到谨舟哥竟然没做啊。”
“那方……方哥的料理是哪一道？”好奇心强的小孩们拿起盘子，一道一道寻找下面的制作者，直到他们找到最后一盘，从盘底看到了方谨舟的名字。
“什么啊，方哥做的，竟然是再寻常不过的饺子啊！”
更有人找到筷子和叉子，分别尝着如星和方谨舟的菜，他们阅历还浅，并没有最内行，最刁钻的舌头，所以对两道菜的评价一半一半，各有所好。
“方哥的饺子好好吃，哇，墨鱼的这个，鲜得我舌头都要掉了。”
“胡说，还是如星的牛扒更棒。”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一番，阮白芫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云淡风轻地对方谨舟说：“活动结束了，走吧。”
***
晚饭后，如星叽里呱啦，三句话不离“我赢啦，阮白芫大大要收我为徒”，乐得要飞到天上去了。阮英俊趴在鸟架子上，被他唠叨得也学会了“白芫大大收我为徒”这个长句子，外公开心地笑眼眯眯，觉得很有意思。
不过这一片快乐中，倒有一个人不太高兴。
趁如星乐得找不着北，方谨舟走到阮白芫面前，平静地问她：“为什么？”
阮白芫还在装傻：“什么为什么啊。”
方谨舟：“下午牛扒你只吃了一口，蒸饺却吃了四五个，最后的判定结果是，牛扒赢。”
阮白芫：“好东西在精不在多，并不是吃的多就更喜欢，你看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
方谨舟认真地想了想，说：“你是。”
阮白芫：（＃～＃）！！
方谨舟：“不光是你，每个厨师对美味的东西，都有超乎寻常的喜爱，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阮白芫：“好吧，你说的没错。而且在试吃时，我早发现是如星做的牛排，而你，是那道蒸饺的主人。”
“在三个小时内想出如此绝妙的创意，并能有条不紊地做出四种不同风味的饺子，菜的层次感和融合感都很棒，这怎么看都不像如星的水平嘛！”
“反观那道欧芹樱桃牛扒，典型的小孩子思维，跟用山药泥堆雪人啊，用荷叶包饭啊，是一样的套路，虽然借助了春夏的形和味，但并没有春夏的韵。”
“而且他只用了一个季节，这也是所有人的通病。题目是‘四季’，就该同时包含春夏秋冬。可惜大家在吃你的饺子时，里面的海鲜冻已经化掉了，‘冬’的意味体现得不完整，小厨师们没发现你厉害的地方。”
方谨舟挑了挑眉：“看来在你心中，我才是名至实归的胜出者。可是你对我的褒奖，就是让我屈居于如星之下么？”
阮白芫叹了口气，似是很为难，又很努力地说：“不啊，我给你的嘉奖，是一份懂得。”
“我懂你的设计，也懂你通过这道菜传达的想法。四季看似非常漫长，实际上又特别短暂，甚至可以蕴含在小小一物之中，一个蒸饺，一个饱受风霜的枯枝，都是四季的表达。”
方谨舟一震，眼中有浓浓的情感化开：“那你为什么？”
阮白芫问：“我为什么偏心？”
“在宣布结果之前，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这样的比赛，公平吗？”阮白芫说，“如星的牛排虽然不完美，但仔细品味，可以感受到他的进步啊。就像我们跟小孩子玩耍，总会有意无意让着他们一样，你跟如星的差距太大，如果用同一个标准要求你们，实在太不公平了。”
方谨舟笑了笑：“这些话并没有说服我。”
“是！”阮白芫皱着眉说，“公平不是靠某个人维护的。我用双重标准对你们，同样很不公平！那就当我自私吧，我想保护如星，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我不希望它熄灭。”
“那我呢？”方谨舟的声音有点委屈，“成为你的徒弟，也是我朝思暮想的事情，现在你掐灭了我的希望，又将怎么补偿我呢？”
啊咧？
阮白芫后知后觉地发觉，对面是个明示过喜欢他的男人，被在乎的人辜负，是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你想怎么样？”
他想要的东西很多，怕她给不起。方帅帅有一股情怯的感觉，他甚至没勇气在光亮下说话，害怕月光会出卖他的表情，害怕阮白芫太过坚定，他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方谨舟假装不在意地笑了笑，轻轻抬手，把阮白芫推到自己房间里。
方帅帅的房间黑漆漆的，他的眼睛却像星辰一样明亮：“阮白芫，你可不可以忘记萧如沐？”他说，“你说我趁火打劫也好，恶意碰瓷也好，我能不能以此为筹码，换你一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