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马小飞，这座城市的一个小市民。
我的城市经历了巨大的灾难，灾难很恐怖，它席卷了一切，改变了所有的信仰和梦想。直接席卷了一切，让我们不能自拔。
我们已经习惯了杀戮，习惯了争夺，习惯了斩杀。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
我不知道自己躺在那里，是这片废墟一样的城市，还是楚江王的寒冰地狱。四周的空气冰冷，衣服也是潮湿。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指碰到了地上玻璃的碎片。不过不疼。
我看着自己的伤口，伤口已经消失了。我爬了起来，身体异常的轻盈，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虽然这是冬天，但是冬天的寒冷并没有让我觉得任何不舒服，相反我还觉得一种莫名的兴奋。我脱下卫衣，只穿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衬衫。那衬衫下面就是我散发着热气的胸膛。我丝毫不觉得冷。
我的身旁躺着无数的丧尸的尸体。我不确定这是我杀死的。这些丧尸的身体蜷缩，僵硬，而且一些地方已经完全变得脆弱。我试着踢了它们一脚，那尸体竟然像是威化饼一样被踢得粉碎。
“这看上去，很像被液氮冻碎的。”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好武器还在。”我检查了一下腰后的匕首，手枪，还有身后的一把霰弹枪。这些武器依然是我保护自己的屏障。我检查了一下子弹，霰弹枪的子弹还剩二十五发。手枪的子弹不多，也就够打十多次的。
武器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武器的话，恐怕我很快就要成为这些丧尸的口粮。风依旧是那么冷，像是空气中无形的剃刀收割这城市里的一切。我看着远处的路，一步步向前走去。
那些心中所信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灭亡的。
我突然想到了对我最好的学长马瑞雪飞。这个文艺气息满满的学长，在这座已经崩溃了的，变异了腐朽的城市，要怎么度过自己的时光呢？他会拿起武器，像我一样变成疯子反抗这无情的世界吗？
突然不敢想象。或许他已经被丧尸感染，或许他已经在这座城市失去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或许他正在墙角瑟缩着避难。或许他已经死亡，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发现自从这一晚过后，丧尸都变得聪明了许多。它们慢慢学会了如何躲在房顶和垃圾桶后面伏击那些经过的人类，它们会用一些比如水果刀和老虎钳这样的简单的武器来伤害人类，它们也会投掷石块……我不敢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原理。
或许，它们在进化……
……
马小飞收起了手机，他把这座城市发生的事情都记了下来。现在他感觉自己出奇的好，他已经能够赶回经济学院了。
沿路的丧尸竟然都没有攻击他，似乎在害怕他一样。
马瑞雪飞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游荡的丧尸。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低沉，脸上的伤疤还没有结痂，脏兮兮的黑色风衣随风摆动。他站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然而他并不觉得冷。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那是一把开了刃的蝴蝶刀。前半个小时，他用这把匕首捅死了自己的朋友，一个变成了丧尸的朋友。刀从太阳穴插进去，很轻松就杀死了那个丧尸，他的朋友。
“马哥？”
马小飞突然出现，他拿着霰弹枪和自动步枪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事。”
马瑞雪飞的眼眶有些红，他并不是悲伤，而是悲哀。一个人如果要亲手了结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了吧。
都是为了活着。
马瑞雪飞突然觉得自己莫名的孤独，孤独的就像一头背叛了狼群的孤狼。
“马哥，你进楼里待会儿吧，外面太冷了。而且你这样，容易感冒。”马小飞看着马瑞雪飞，道。
马瑞雪飞笑了，转过身一步步向楼下走去。马小飞看着他，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一团怒火。他诅咒这悲惨的世界，诅咒这突如其来的病毒，他愤恨这些恐怖的丧尸，和把他们变成它们的一切。
寒城经济学院已经被丧尸侵占了百分之六十。唯一剩下的就是这栋带有避难地下室的大楼。大楼建立于1998年，现在也有很多年的历史了。这栋楼的建立原本是为了防止空袭。毕竟这样偌大的军事基地存在的城市，必须要有这样的配备。
马瑞雪飞看着马小飞手里握着的步枪，而他只有一根甩棍，那是他曾经在双十一买的一根甩棍。两个人一路走下楼，楼内到处都是避难的学生，哭声和咒骂声简直让人的耳膜都要被炸裂。这真是很让人感到伤悲的。
“马瑞雪飞？”
马瑞雪飞转过头去，几个男生从楼道拐角走了过来。他们给马瑞雪飞的第一印象就是拿着武器的傻逼。他们和马瑞雪飞相比，武器确实先进了不少。他们每个人都有类似于开山斧，棒球棍和军刀之类的武器，甚至还有人扛着一把日本武士刀和猎枪。
这就是学校校园管理部门的人。这个部门往往总是一些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加入，然后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姿态对各个班级和部门发号施令。他们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下属的那些部门还不如手里已经过气的iPhone5手机和尺码小了的阿玛尼衬衫。
部长刘彦昭朝着马瑞雪飞走了过来，看着马瑞雪飞手里的蝴蝶刀，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干什么。”马瑞雪飞的语气很冰冷。
刘彦昭再次看了马瑞雪飞一眼，道：“你们文学协会的人似乎占了太多的地方。那个教室可以容纳更多的避难者，而不是被你们一个部门占领。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把那屋子腾出来？”
“我们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个，三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小型教室里，这不算是过分。而且你们管理部门的人才二十一个，就占据了最大的1501大型教室，你们的教室能容纳一百多人，却被你们十多个人占据，这又上哪说道理？”
刘彦昭冷笑，眉头拧成一条直线。他摆弄着手里被焊接了铁钉的棒球棍，斜着眼睛看马瑞雪飞。他的眼睛很贼，似乎像那黑夜里黄鼠狼的眼睛。马瑞雪飞被他看着，有种掉入了粪坑一样的感觉，同样很恶心。
真是个恶心的人。马瑞雪飞心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和这些人正面冲突。一来是这里有太多的避难者，一旦发生冲突很容易会造成误伤，从而给丧尸机会。二来是，他们拥有从网上私自买来的武器，这些武器对丧尸似乎没多大作用，但对人有效。
他不能拿着自己社团成员的生命开玩笑。
和丧尸作战已经很浪费精力了，他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
“听着，给你们一天时间。马上从那教室里出来。很多学生还没有教室居住。你们不答应，我们可以帮你们。但是不是帮你们搬家，而是帮您走出教学楼。”
教学楼外面谁都清楚，那里徘徊着几百个丧尸。任何人走出这栋楼都难免被丧尸撕扯分裂，变成它们的食物。
那教学楼远处的篮球场上，还蹲着一只上半身肿胀巨大的特殊丧尸。这只丧尸的左手已经完全退化成三根锋利的骨刺，那三根巨大锋利的骨刺像是放大号的爪子。足足有一米多长。
那样的东西，没有火力强大的枪械，跟本就不要考虑和它对抗。
“刘彦昭，不要欺人太甚。你要知道，虽然你们有弩，有枪有砍刀，但是我们人多。你要不服，我们可以试试。不服你的人多了去了，人多也能顶的上家伙好。”
说话的是马小飞。
刘彦昭转过头看着马小飞，他此时很想冲上去把马小飞打一顿。但是他做不到。马小飞说的有道理。马瑞雪飞此时此刻确实有三十多个支持他的人，而且加上一些不服刘彦昭的学生，人数比管理部的人多了去了。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是有武器的。他们手中削尖的拖布棍和美工刀也足够能伤害一个人了。
马小飞手中的自动步枪和霰弹枪全都举了起来。在伤害别人这方面，每个人都不见得比别人差上半分。
刘彦昭看着马瑞雪飞和马小飞，他的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吃了一口新鲜的热屎。他和身后的人转身就走，故意把手中的刀手枪和棒球棍撞在墙壁上，发出碰撞的声音。
“这些家伙从哪弄的东西？早知道我也买点预备着了。”
马瑞雪飞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他平日里很少做这种粗俗的动作，但是他今天真的忍不住了，面对这种垃圾一样的人。和这种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很恶心。
马小飞看着马瑞雪飞，安慰道：“马哥，没事。他要是再敢找事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马瑞雪飞看着马小飞：“你用什么不放过他？用你的一个人一个甩棍就让他们十多个人全都屈服吗？别忘了，他手底下有一群听他话的傻逼。这种人到了末日更疯狂。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病了的人。”
马小飞不再说话了。
“你的朋友呢？自从灾变发生后，再也没看见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马小飞摇了摇头，“他昨天本来打算要回家的，但是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个时候他应该在车上或者是在车站。不过我相信他应该能摆脱这些，毕竟他当过一年的兵。觉得他应该比我们强的多。”
比我们，要强的多吗？
马瑞雪飞听着这句话，心里反复想起操场的那一幕。难道真的只有果断的拔刀，才能避免那些突如其来的伤害吗？人类只有同类操戈，才能避免那种虚伪的战争吗？
他已经不愿意去想这些问题了。做一个人是如此的难，难到没有一种方法去解决他们心中的愤怒和空虚，没有一种方法能摆脱这种尴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