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雪了。
乔澪骑着自行车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无论是房屋，绿化带，还是四周的行人，都被那漫天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一层。
自行车在街上吱嘎作响。那车显然是很长时间买的了。
耳机里响着周杰伦的《以父之名》。他的耳朵被风吹得通红，这么冷的天，他没有戴帽子。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文艺的男孩。
雪打在他的头发上，乔澪停下自行车，把车锁锁好。他用手打掉头上的雪，看着眼前的建筑物。
一栋已经破旧了的老楼。
他从那些堆放的破纸壳箱子中穿过去，走到门前，掏出口袋里的万能钥匙。
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但是门却开了。原来这扇门根本就没有被锁上。乔澪侧身挤了进去，把门慢慢关上。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乔澪抬起脚，避开地上一个用过的避孕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那是一把套筒被磨得锃亮的手枪。
茶几上还摆放着桶面和叉烧。面似乎已经凉了。他看着四周，拿着枪的那只手紧贴着胸前，手指放在套筒上。
“你谁啊！”
从二楼走下来一个男人，他穿着背心，满脸胡子。他似乎还没睡醒。当他看见乔澪手中的手枪时，睡意突然被驱散了。他把手伸到身后——
在那一瞬间乔澪开枪了。
那一枪声音并不是特别响。男人从楼梯上掉下来，似乎是一个圆筒。男人倒在地上，嘴里往外喷着血，浑身抽搐着。
乔澪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东西，那就是他要拔出的手枪。枪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柯尔特巨蟒左轮手枪，老型号。
他往楼上接着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乔澪看到了墙上的影子。那影子是人形，似乎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乔澪纵身一跳，单手扶住了那楼梯顶端的边缘。他的另一只手端起手枪，透过楼梯终端的栏杆的空隙朝着屋子里开了一枪。
屋子里的灯很亮，几滴血喷溅在灯罩上。
他慢慢地走进去，打量着四周。四周很静，烟味和啤酒的味道依然在屋子里弥漫。他皱了皱眉头，看着沙发后面一个挣扎的人。
地上放着一把样式陈旧的AK46的老式步枪。连发。那个人似乎还要拼命去拿那把枪。乔澪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用脚把那把自动步枪枪踢在一边。
“即使你能拿到，结果也还是一样。”
他看着那个受伤的男人，“灯太亮了。它把你的影子投影在了墙壁上。你关了灯，或许我不知道你会偷袭。”
男人看着面前的乔澪，嘴唇不断发抖。流血让他很痛苦，他的脸上露出了可悲而又滑稽的表情。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
乔澪看着他，手中的两把枪全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上。躺在地上的男人自然不敢说话。
“一个月前，你们抢劫了中信大厦的银行。然后你们打死了一个孩子是吧。那个孩子。”
男人没说话。
“不说也行。你们记不住你们杀死的人。这很正常。孩子的父亲托我和你们说声再见。”
乔澪手中的两把枪同时开火，男人的头被两颗子弹打穿。血液和破碎的内部器官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他站了起来，丝毫不做任何处理。他径直走到厨房，把煤气打开，又把另外的尸体抬上来，两具尸体放在煤气罐的旁边。他挥手又是一枪，一个男人慢慢倒了下去，一把上了刺刀的单发步枪掉在地上，男人的胸口涌出血来。
“偷袭我？你倒是很有想法。”
关掉了电闸，乔澪翻看了半天两个人的手机，然后把其中一部彻底关机，转身离开了肮脏的屋子。
“外面的雪还是很大。”
他骑着自行车，继续在雪中穿行。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时间到了中午，可雪一点也没有要减小的样子。天还是灰蒙蒙的。乔澪抖了抖身上的雪，把车子放在一家牛肉面馆旁边的电线杆旁边，钻进了那家油腻腻的面馆。
点了一份牛肉面，他看着窗外，窗外的雪依旧是那么大。或许今天一天，也不会停吧。
牛肉面的味道他觉得很满意。
他又点了一份花生米和一份豆干。小店里面的吃食还是很不错的。这里的菜价适合大众消费，往往会招揽很多农民工和生活水平不高的底层群众。
面条已经吃完了。他看着天边，天依旧是阴沉的，阴沉的像是负债者的脸。乔澪看着雪，倒了一杯雪碧给自己。他从不喝酒。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食客，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快点来吧，我都要吃完了。”
他挂掉了电话，简单明了。似乎没什么话需要他多说。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乔澪有种想要再点一份面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没有点。因为口袋里的钱不够了。
外面的雪依旧纷纷下着。他掏出手机，输入了一个号码，但是迟迟没有拨打出去。
突然饭店的门被推了一下。门上挂着的风铃响了起来。没有人注意来到这里的人是谁，连店里的伙计都变得格外慵懒。
“这里。”乔澪笑着朝着他招了招手，把一双筷子放在自己的对面。
“完事了？”
穿着黑色厚重棉大衣的男人走了过来，把头顶的黑色棉帽子摘下来，用力拍打了两下。他的脸布满皱纹，似乎是一颗核桃，也似乎是一个风干的不成样子的橘子。
他看着乔澪，空洞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光亮。
乔澪靠在椅子上，朝他点了点头，他看着黑衣服的男人，问道：“钱呢？”
那人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包裹，包裹很厚，上面还带着男人的体温。乔澪接了过去，他看都不看就放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看着男人，笑道：
“吃点？”
男人苦笑，眼角有亮晶晶的液体闪动着。他笑起来真的比哭还要难看。马瑞雪阳也没多说什么，他看着男人，也笑了起来。
“谢谢你……”
男人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那泪水浑浊，带着男人的眼屎。他好几天没睡觉了。乔澪能看出来。他的黑眼圈。
马瑞雪阳吃了口花生米，那是盘子里最后一颗花生米。
“真的，我做警察这么多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胆小怕事，狗事儿巴结人。我儿子，他总觉得爸爸很了不起。但是他死了，我竟然没有能力抓住凶手……”
乔澪看着他，脸上依旧是笑意：“下次拜祭你儿子的时候，可以很自豪地说，是爸爸抓住的。”
“雇佣一个杀手杀人很容易，但是一个警察，要雇佣一个杀手杀人，是很不容易的。”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你刚出道没多长时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和你抢生意。”
“不，”乔澪笑了笑，“警察不抓我，不是因为我替他们杀罪犯。是因为我，本质上，和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苦笑了几声，他抓起已经被雪水打湿的帽子，慢慢地站起身，走出了面馆。
乔澪把雪碧喝完，掏出耳机插在自己的iPhone上，调到音乐播放器，列表里只有一首歌：
周杰伦的《以父之名》。
……
乔澪走在街头上，悠闲地朝着酒吧走去。
街头弥漫着烧烤店呛人的烟味，路依旧是那么滑。冬日里的清扫工人的效率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街上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路边的小摊几乎堆满了街道。
他从街头穿过去，穿过那些拥挤的人群，穿过那些散发着酒味和堕落的味道的人身边，从那些浓重刺鼻的香水味中间穿过去。
酒吧很小，小的几乎只能容下两三个人。但这个酒吧的装修和布置都是十分昂贵的。酒吧虽然很小，但是这里有很多在别的酒吧里喝不到的好酒。
乔澪走进这酒吧，他坐在吧台前面，抚摸着实木的吧台。
“老样子？”
头发有些白的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的手在把玩着一个金色的打火机。他看着乔澪，皱纹如刀疤纵横的脸上似有些笑意。
乔澪点了点头。
一杯冰镇的可乐放在了桌子上。
“最近行情怎么样？”马瑞雪阳问道。
“还是老样子，大多数都是便宜的活儿。警察打的挺严的。那谁他上台之后你也知道，这方面的东西有些不好办。”
乔澪喝了口可乐，看着中年人，问道：“你现在怎么样？”
“老样子，给人做中间人。我已经不喜欢杀人了。倒是你，现在还年轻，多干几年，攒足了钱，或许能脱身。”
乔澪呵呵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见过哪个杀手还能中途退出的？”他看着中年人，“古狼，你真的是有些开玩笑了。”
男人看着他，也呵呵笑了起来。整个酒吧似乎充满快乐的空气。
叫做古狼的男人突然回头，看着乔澪问：“听说前几天你接受了一个警察的活儿？”
乔澪点点头，并不否认。
古狼道：“或许你不应该接手那个警察的活儿。你杀的那两个人并不是单打独斗，他们都有自己隶属的势力。”
乔澪笑道：“难道我对抗的势力还少吗？”他没有说，自己曾经对抗过索多玛，六狱门和枯神组织，甚至连哈迪斯将军他都曾经血战过。
古狼道：“或许这个势力对你来说，过于神秘了些。”
“怎么讲？”
“那两个人，他们在抢劫的时候使用的武器绝对比你杀他们时候用的武器要先进的多。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的住处并没有那些抢劫的钱和他们用过的武器。”
乔澪喝了一口可乐，他看着头顶的彩色的灯光，静静地，什么都没说。
“他们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并且有着严格纪律的组织。这个组织我暂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不过我敢断定他们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