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了皇宫,在罗炽的带领下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几近废弃的宫殿前,罗炽推开殿门,大殿中堆积的尘土被屋外的风吹的飞舞起来,过了一阵才渐渐平息,罗炽这才率先进了门。
“没想到宫中竟还有这种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打扫吗?”秦白鹭环视四周,空荡荡的殿内地上都蒙了厚厚一层灰,忍不住问道。
罗炽解释道:“这里是宫中禁地,自从天城物产可自给自足之后就不再使用,千年都未有人再来过了。”
剩下几人也都进了殿门,唐久绥进了门,便感受到一股浩然的法术残留气息扑面而来,与他在天城下方的土地中感受到的法术残留并无二致。
“这法阵也是你家先祖的杰作?”唐久绥问道:“这等神通,除了始祖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人了。”
“自然。”听唐久绥夸赞起自家先祖,罗炽的语气中带着骄傲,“在这天城里,罗镇先祖与创造了六界的始祖是可以相提并论的。”
罗炽说罢,独自走到了殿内的一个角落里,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几人的脚下亮起了耀眼的紫色光芒,唐久绥下意识地把白喜三人护在身后,离开了紫色光芒的范围。
定睛看去,就在大殿中三丈见方的地面上按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亮起了繁复的五个奇异符号,紫色的光芒正是由这五个符号所散发。一时间,殿内被璀璨的紫光充斥着,入目皆紫,几人中唯有浅凡是凡人之身,所以一时被紫光灼的有些睁不开眼。
不过不多时,璀璨的紫光便减弱了不少,地上只有奇异五个符号微微亮着,紫色的光芒像流水一般在符号上流淌其上,四人见了都啧啧称奇。
罗炽从角落中走来,手中持着一个古朴的卷轴,朝四人道:“这便是通往下界的法阵。”他扬了扬手中的古朴的卷轴,递给唐久绥,道:“这是与法阵相联系的地图。你们要去何处,在地图上找到那片地域,触着地图输入法力便可启动法阵。”
唐久绥接过地图,又问道:“怎么回来?”
“你这么问,寡人突然就不担心你中途带着她离开了。”罗炽调笑道:“这地图上也有天城的位置,你们怎么去,便可怎么回来。”
唐久绥笑了笑,罕见的没有调笑回去,回头与白喜对视了一眼,便走入法阵中央的那个符号上站定,白喜正欲跟去,听到了浅凡的轻声呼唤。
“白喜妹妹,一定要找回记忆。”
“嗯。”白喜点了点头,微笑着进入了法阵,与唐久绥并肩站着。
“去哪里?”白喜问道。
“嗯……”唐久绥思索片刻,道:“大鹘,半珏谷。”
“那里是?”听道这半珏谷三字,白喜感觉脑中有一丝熟悉之感倏地闪过。
“怎么?想起什么了?”唐久绥问道。
可惜这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任白喜努力回想也不再出现,只好失落道:“唉,只是隐隐有一丝熟悉之感,其他还是想不起来。”
“不打紧,去了实地之后或许效果会好一些。”唐久绥安慰道,说罢,他便展开卷轴,在其上找到了半珏谷的位置,法力汇于食指指尖,轻点了地图。只瞬间,五个符号上紫色的光芒又大盛起来,把二人包裹了进去。
看着被紫光包裹的二人,罗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中也是有些紧张——这法阵他也只是在祖书中知晓,并没有实际的使用过。
紫光中,白喜的唇微动。
“谢谢。”
罗炽读懂了白喜的唇形,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回话。
他的心中此时有些矛盾,既希望白喜在这半月中可以恢复记忆,又不希望白喜恢复记忆。
紫光突然一闪,白喜与唐久绥便消失在阵中,没了踪影。
“唉。”罗炽一时有些烦闷,转过身,对浅凡与秦白鹭道:“我们也离去吧,待十五日后再来。能不能恢复记忆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浅凡眼中泪光盈盈,请求罗炽道:“陛下,妾身想在这法阵旁守着白喜回来。”
秦白鹭看浅凡如此,也立刻道:“臣也愿随浅凡一同在阵旁守候。”
罗炽笑道:“浅凡,看你这般郑重的样子,寡人能不答应你吗?白鹭就别跟着凑热闹了,白天你还要处理政事,晚上你再来这殿中陪伴浅凡便好。”
秦白鹭讪讪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谢陛下。”浅凡朝罗炽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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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再说唐久绥与白喜二人,在紫光闪过后,他们便置身于一个紫色的通道中,通道的不远处有亮光,想必是出口了。
唐久绥在心中惊叹:“这法阵怎与四魂界通往六界的‘门’如此相似?”
“怎么了?”白喜见唐久绥一直愣在原地,问道。
“没什么。”唐久绥回过神来,朝白喜微微一笑。
这一笑,倒令白喜微微有些怔了。
绝色女子一笑,可倾国倾城,那若是绝顶俊美的男子一笑呢?
“你怎生的如此……嗯,漂亮。”白喜想不出比漂亮这两个字更适合形容眼前这个容貌近妖的男子了。
“你可知,你在还未失忆之时,对我说过相似的话。”唐久绥并未回答白喜,而是微微感叹道。
“忘了。”白喜调侃自己道,这个答案回答的无可挑剔,可调侃之余也有些令人心酸。
唐久绥道:“你就算失忆,也与之前如此相像。”
“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白喜问道。
“我们先走吧,有的是时间给你慢慢讲。”
说罢,二人并排朝亮光处走去。
白喜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走出这个通道,她就要直面以往的记忆了,她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此行也未恢复记忆
唐久绥当然注意到了白喜的颤抖,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白喜。
突然,他鬼使神差地轻声道:“如果愿意,可以拉着我的手。”
此言一出,唐久绥便后悔了,他的脸颊像邱彧的耳朵一般红的飞快,暗骂自己刚刚怎么能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他才与失去记忆的白喜相见多久,着实荒唐。
“我刚刚——”唐久绥不敢转头看白喜,硬着头皮想收回这荒唐的话,谁知几个字刚出口,便感到自己的右手便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轻轻牵住。
唐久绥瞬间失了神,脑中一片空白。
说来也有些惭愧,他活了几千岁,堂堂的四魂界一界之主,平日里看起来好似花丛经过不沾片叶的人,实际上还从未拉过女子的手,白喜这么突然,倒是惹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
“有效,牵着你的手,我不知为何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白喜道。
“走,走吧。”唐久绥有些窘迫道。
唐久绥在前,白喜在后,二人便这么一前一后缓缓行着,手相牵,影相随。
这不长的通道,像是走了万年,也像是走了短短一瞬。
出了通道,一片青翠之色映入眼帘,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低谷被烟雾笼罩着,神秘而又朦胧。
唐久绥道:“这便是半珏谷了,往前走进这谷底,便是我们正式相见的地方。”
白喜放开唐久绥的手,超前走了两步,仔细地端详起半珏谷,问道:“怎么个正式相见法?”
唐久绥看白喜放开他的手,隐隐有些失落,回答道:“互相知道了姓名。”
“那我便是白僖了。”白僖突然回眸,道。
唐久绥立刻懂了她的意思,展开了折扇轻摇,风吹起了他额侧垂下的几缕发。
“对,他人都称你为白先生。”
“自昨日见你来,怎么没听过你这么称呼我过?”白僖想起了记忆里萦绕的一幕,若有所思的问道。
“不好听,像个男人。”
此言一出,白僖有些痛苦的抱住了头,唐久绥立刻上前急切切地问道:“怎么了?”
白僖只感觉脑中混沌一片,想仔细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未触及,深深地无力感包围了她,她再睁眼时已是泪光婆娑,令唐久绥十分心疼。
“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事,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这就说明多走走这地方可能有效。”唐久绥搀扶着白僖,朝半珏谷中走去。
谷中有些湿冷,无任何鸟兽喧嚣,只有谷外灌进谷内的风声。两边的石壁上遍布着青苔,二人脚力都不弱,很快便走到了谷底,唐久绥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建筑。
花妖姐妹与杨衍、顾言知悲剧的最终一幕,就发生在那里。
唐久绥看了看身边人,自己与她都曾是是见证者。
“我与你讲个故事吧。”他道。
“与我有关吗?”白僖问道。
“你我都是观者,还听吗?”
“请讲。”
唐久绥便与白僖朝地宫中走着,同时对她述着那个故事。
花潮与顾言知,花汐与杨衍,唐久绥诉着,白僖听着,谷中的风似乎也不忍打扰两人,安静了许多。谷内只剩唐久绥的声音回荡着。
二人走过地宫,又来到宫下宫,棺椁依旧散着,只不过一旁的土地上多了座青石垒成的小墓,墓前有二碑,一碑上书:友顾言知与其妻花潮合葬之墓,一碑上书:爱妻花汐之墓。
那想必是杨衍出家后,又来此为三人建的墓。
唐久绥讲罢了故事,便与白僖来到坟前,碑前都有海棠花环与几个空酒坛,想必杨衍也是经常来此感怀哀悼三人。
“杨衍倒是放下了,遁入空门,别了世间烦恼。”白僖道。
“不一定。”唐久绥缓缓地摇头道,“他要是真的放下了,法号就不会起为‘别昔’。”
说罢他看向白僖,又问道:“你怎样?又想起什么没有?”
白僖失落的摇了摇头,道:“还是没有。”
“不打紧,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唐久绥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那么脆弱。”白僖突然笑道,笑开了唐久绥心中的花朵。
“你能这样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我想不起来,但我之前既然被称为先生,想必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子性格吧。”白僖道。
“对了。”唐久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未对你讲述过你的身份。”
“我还以为你要在一个特定的场合给我讲呢,也就没问。”白僖微微撇了撇唇,埋怨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想起。”
唐久绥笑道:“我这就给你讲。”
二人就这么坐在了墓旁的青石台上,还是一述一听。
“你本是那始祖所创始神器的化身,在血河中修了万年才化成人形……”
“慢着。”白僖叫停道:“万年?”
“是啊,这只是化成人形的时间,你化成人后还有数万年。”唐久绥道:“严谨来说,你与这天地几乎是同寿。”
白僖皱眉,有些愠怒道:“改日再听,我们去下一处。”
“啊?怎么了?”唐久绥虽对白僖心中所想有些疑惑,但还是拿出了地图。
“不想听了便是,我们这次去哪?”白僖问道。
“浮屠城。”唐久绥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