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开后,四魂界前来助唐久绥的民众们涌入城中,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欣赏一下恢弘大气奢侈无比的皇城建筑,他们的头顶便突兀亮了起来。众人纷纷抬头,只见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中出现了几个硕大无比的炽白色火球,正尖啸着从空中坠落下来,砸向这些穿着破烂的百姓们。
“轰——”
火球掉入人群当中便爆炸开来,火舌瞬间吞噬了数十人的性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头顶上的天空又亮了起来,又有更多的火球从天空飞速落下。
一道人影从皇宫内飞出,来到了北城门的上空,正是唐久绥,他双手高高朝天空举起,一张蔚蓝色的大网从他手中张开,立刻便护住了整个北门附近的百姓。
火球撞在蔚蓝色的大网之上便消散了,只有点点火星偶尔掉落下来。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的上空都布起了四张蓝色的大网,几乎覆盖住了整座皇城,大网不断阻挡着掉落的火球。
唐久绥放下双手,蔚蓝色的大网在天空中熠熠生辉,散发着令百姓们心安的蓝色光芒。
“四魂界的子民们,我便是唐久绥。”唐久绥威严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传遍了整座皇城。百姓们才知道眼前这个施展神通救了他们的人原来就是废除四魂灯禁令的界主,纷纷纳头便拜。
唐久绥又道:“四魂界最大的敌人,唐少桀,就在城西南处的桀宫之中。放心去吧,我来护佑你们。”
“界主护着咱们,便没了后顾之忧,兄弟姐妹们,跟随我一起冲啊。”见时机成熟,唐久绥安插混入这些平凡民众中的士兵们立刻大喊道。他们号召众人便拿起唐久绥军掉落在地上的武器,浩浩荡荡的朝西南方向的桀宫冲去。
而唐久绥自然也不能闲着,他在皇城上空不断给予四张大网输送法力,好为百姓抵挡从天而降的火球。
“这火球,倒有点像昇昇火。”唐久绥看了这些火球许久,眉头紧皱,在心中暗道,“唐少桀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突然,一声巨响从皇城东部传入他的耳中,他立刻回头望去,只见似乎是邱家商铺的位置正亮着数量众多的四魂灯。
“不好,方鸣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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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久绥当然不会放松对方鸣的保护,他早在战斗开始前就已布下了数量众多地御林军层层包围住邱家商铺。果不其然,战斗刚开始打响不久,年戾便率了大批士兵来到邱家商铺前,与御林军交战起来。
方鸣本在床上休息,突然被喊杀声所惊扰,然后邱家的管家邱鹤亭便带着几个小厮闯了进来,方鸣便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们。
邱鹤亭解释道:“方家主,多有得罪。此时形势危急,我奉家主之命特来把您转移往我商铺的秘密地窖中。”说罢,他手一挥,对几个小厮吩咐道:“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但别颠了方家主。”
四个小厮应了一声,便来到方鸣的近前,四人弯下腰,各自抓住了床的一条腿,把方鸣和床一同向外抬去。
“看来已经开战了。”方鸣在心中惊讶道,不过她倒是不太担心唐久绥,她为唐久绥在开战前所积攒的百姓之“势”,将是唐久绥此战最大的助力。
她的惊讶只是没有意料到唐久绥竟然瞒着她。
正在她沉思时,商铺外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陡然响起,几个小厮都被惊得突然一停,差点把她从床上颠下来。
邱鹤亭立刻给了几个小厮一人一脚,训斥道:“小心着点!”
“哎,哎。”小厮们纷纷委屈着不断应道,但还是重新抬起床,朝地窖小跑过去。
“方家主,这是要往哪里去啊。”一个声音拦住了去路。
这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倒让她不自觉的有些厌恶······似乎在哪里曾听到过。
“你我同属三家之家主,在这个紧要关头遇上,何不与我一叙?”那声音又道。
“年戾。”方鸣立刻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邱鹤亭怒道:“年戾!你是怎么进来的?”
年戾淡淡道:“就这么走进来的。”
“那御林军?”
“死光了。”年戾轻描淡写道。
“什么?你竟敢——”邱鹤亭还想说些什么,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色光束从年戾的指尖迸射而出,贯入了邱鹤亭的眉心,一道血箭飚射喷出,邱鹤亭朝后仰去,倒在了地上,已全然没了呼吸。
四个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们不约而同地四散而逃,年戾的眼中精芒四射,指尖微动,几道黑光无声无息的遁入黑暗中,只听得几声利器入肉的闷响过后,四名小厮同时惨叫着倒了下去。
年戾的声音越来越近。
“方家主,终于没有闲杂人等打扰我们的谈话了。”
他站在方鸣的床前,低下头俯视着满面苍白,嘴唇却发紫的方鸣。
“看你这幅模样,全无了往日里的那副骄傲的样子,我倒有些不愿杀你了。”年戾摇了摇头,对方鸣叹道。
“你······”方鸣开口,从干涸的嗓中艰难地说了几个字:“你······辜负······家族。”
“家族?”年戾突然笑了出来:“哈哈哈,家族,可笑之极。”他话锋一转,又道:“年家与你方邱二家可不同。”
方鸣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年戾。
年戾道:“方家主仕,邱家主商,四魂界人尽皆知两家为皇族兴盛所作之贡献。可他们又何曾知道我年家所尽之事?”
“主······杀。”方鸣虚弱道。
“对,主杀。”年戾道。
“唐皇族刚刚在四魂界形成势力的时候,自然免不了对其他势力干些腌臜卑鄙之事,甚至有一只专门从事这种活动的氏族,也就是我年家的始祖。”
“我年家付出了世世代代的先辈们的性命,为唐家背负黑暗,直到他们扫平了所有的势力当上了皇族。”
年戾语气突变,狠狠道:“先祖们本以为我年家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荣华,可那唐家呢?却搞出了什么方家,邱家,压在了我们的头上。还依旧让年家把家族中的孩子培养成死士,为唐家出生入死。我年幼时,因资质过差不够格培养成为死士,便被家族打断了双腿,遗弃在外,这才遇到了少桀公子。”
“是公子收留了我,花大代价为我改变资质,给我修炼的法门。魂变之后,我便回到了年家,在公子的帮助下把所有反对我当家主的人全部清洗了个干净,坐上了这家主之位。”
“公子应允我,要把这些年来皇族欠下年家的荣耀重新还予年家。”年戾诉罢这段密辛后,眼中已隐隐有水光盈动。
“······”方鸣听到了这段密辛,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方鸣幼年也曾因家中人以为自己是妖物而把她遗弃在外,独自在暗无天日的四魂界中流浪着。从这一点上,方鸣倒是十分理解年戾对唐少桀的情感。
“这下,你也能死个明白了。”年戾收敛情绪,一枚匕首从袖中滑出,掉落进他的掌心。他高高举起匕首,对方鸣道:“这匕首是少桀公子收留我时送我的匕首,能死在它的刀尖上,也算对得起你家主的身份。”
方鸣冷冷注视着匕首,丝毫没有一丝对于死亡的畏惧。
“如此令人绝望的四魂界,只有少桀公子才能拯救。你莫要怪我,只怪你我跟了不同的主子,注定要分个你死我活。”
“唰——”匕首飞速落下。
“方鸣!”一道红色的人影从一旁飞扑而来,一把抱住了床上的方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匕首,匕首刺在了他的右肩膀处,二人随即一同歪倒在地上。
“邱彧?”年戾眉头紧皱,十分惊讶,暗道:“这小子从哪里跳出来的。”他生怕放走了二人,指尖微动,几道象征着死亡的黑光朝着方鸣与邱彧迸射而去,瞬间便到了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二人的身前出现了一袭白衣。衣袖只在空中划了两圈,年戾所射向二人的数道黑光已然消失不见。
白衣站定,正是白僖。
此时,身着黑衣,身材高大的步履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年戾的身后,他只冷哼一声,周身气势陡然迸发,年戾瞬间便动弹不得。
“方鸣,你没事吧。”邱彧捂着肩上的伤口,还是满面担忧地问方鸣道。
“邱彧,快把药给方鸣。”白僖回头看向二人道。
邱彧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玉小药瓶,但右手此时受了伤使不上力,他便用牙把瓶塞一口咬开,瓶中散发出一股药香味。“方鸣,这是解药。”
方鸣张开唇,邱彧则小心地把药液缓缓送入方鸣的口中。药液入腹,方鸣立刻感觉体内发热,原本不断蚕食着自己内脏的毒素正在快速被消解着,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
“好神奇的药。”方鸣脱口而出道,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能较为流畅的发出声音了。
“是吧,白姑娘的医术真的是六界第一。”邱彧捂着还在流血的右肩,对方鸣夸赞道。
“白僖,怎么处置他。”步履指了指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年戾,问道。
白僖则看向邱彧与方鸣:“他是?”
“他就是年戾,唐少桀的头号爪牙!”邱彧道。
“那便是你们的敌人了。”步履冷冷道,“我来结果他。”说罢,步履抬起手来,金色的法术光芒凝于掌心,耀眼的光芒把周边都映的通明起来。
被禁锢在原地的年戾知道自己贻误了良机,此时再无回天之力,便一咬牙,自绝了周身经脉。
“少桀公子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大笑了几声,七窍缓缓流出血来,眸中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朝后仰倒在地。
年家家主,年戾,身死。
“唉······”邱彧对年戾的死似乎有所感慨,幽幽叹了口气。
“邱彧,你过来。”方鸣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她唤邱彧道。
“啊?”邱彧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来到她的身边。
方鸣在邱彧的伤口上轻抚了片刻,邱彧只感觉伤口痒了一阵,疼痛的感觉便渐渐消失了,他惊奇的用手摸去,右肩的伤口已完好如初。
邱彧惊道:“方鸣,你还有这等医术?”
白僖插言道:“这可不是医术,这应该是方姑娘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吧。”
方鸣微微点了点头,她毫无解药也能抵抗住剧毒,也正因这种“活枯木,死流水”的天赋。
唐久绥此时姗姗来迟地从天空中落下,只看见年戾七窍流血,躺在一旁的道路上,四人正围在一起说些什么。
“你们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僖回头便对上了唐久绥所投来的目光,二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步履在一旁看到这般场景,脸色倒有些不太好看。
“公子!我把白姑娘与步······步公子请来了。”邱彧立刻招呼唐久绥道,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称呼步履,只好也挂了公子二字。
方鸣搭着邱彧的肩膀,挣扎的站起身,道:“界主。”
“方鸣,你可以说话了?”唐久绥惊喜的转向白僖:“你们何时到来的?怎么医治的如此之快。”
白僖道:“刚入皇城便看到激烈的战争,便加快了脚步来这商铺——还好及时赶到了。否则只差一步你见不到方姑娘了。”
“至于医治的快,那你可要好好感谢邱彧。”白僖微笑道:“他来天之边寻我,也带来了一份方姑娘的毒血,我刚好认识这毒,就在天之边做好了解药前来。”
邱彧受到了白僖的夸赞,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耳根都涨红了不少,道:“我只觉得会来不及,就向医师取了一些方鸣换下来的纱布,带给白姑娘。”
唐久绥欣慰道:“你这次做的非常棒,等安定下来之后,我便好好奖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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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方鸣运起法力,在地上打坐恢复的功夫,唐久绥来到了年戾的尸身前,微微有些感慨。他一挥手,不知从哪里招来几块木板拼成一副棺椁,把年戾的尸身收敛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的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没想到你对敌人如此心善。”
唐久绥回头看去,是步履。他便笑道:“四魂人都是可怜人,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没想到你也会来。”
“我不喜欢欠别人。”步履道。
“我也是,所以······”唐久绥笑道:“谢谢。”
步履微微点了点头,便再未说话。
二人沉默许久,步履才又开口道:“四魂界竟是这般暗无天日。”
“是啊。它自诞生之日起,界中万物便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唐久绥道:“所以我才想拯救它。”
“说得轻巧。”
“至于之后如何,还得看天意。”唐久绥指了指天,如是道,“我只做好我能做的一切。”
“我倒有些喜欢你了。”步履笑道,“等你打败了唐少桀,与我一起饮一杯,如何?”
唐久绥立刻摇摇头,笑道:“我不喜欢你,还劳烦你离我远一点,哈哈。”
两个男人就这么一同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