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昇火突灭,原本在火光照耀下恢宏的宫城渐渐地隐没在了黑暗中。
邱彧急匆匆地快步跟上:“刚才那声响……是出什么事了?”
方鸣没有回答邱彧,只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慢慢黑暗下来,没了昇昇火的庇护,辉煌如皇城也终究难逃四魂界亘古不变之黑暗的吞噬。
皇城内的王公贵族大臣们已经成了没头没脑的蚂蚁,平日里他们可以肆意挥霍的昇昇火正是他们与贱民区分的依凭,没了昇昇火,贵族还能算作贵族吗?
“你看前面!”邱彧突然惊呼了一声,方鸣抬头远望,只见远方原先微小如米粒的红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大。
“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所有昇昇火应是被这团红光吸收了。”方鸣思绪飞快,立刻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无尽荒地的方向!”邱彧惊道。
红光涨大到了一定程度,在黑暗的空中爆炸开来,飞散的大量昇昇火映红了远方的半边天,好似挂起了一张巨大无比的赤色幕布,与四魂界的黑暗分庭抗礼着。各地都有平民们对红幕虔诚地跪拜着,四魂界的众生第一次仿佛沐浴了六界的阳光一般,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生机盎然的赤。
红幕只持续片刻,便缓缓收缩起来,温暖地红芒越来越细,慢慢化为了一道赤色龙影,同时,远处又传来了闷闷的低吟声,幽远,深邃,但好似蕴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龙影一瞬便逝,四魂界又恢复了往日的黑暗。
方鸣沉思良久,对邱彧道:“我去找唐少桀。”
“我陪你一同去吧,唐少桀坏心眼多的数不清。”邱彧担忧道。
“不用,我怎么说也是一家之主,唐少桀不好对我怎么样。”方鸣平淡道,“你在宫中等我回来就好,届时我们再去无尽荒地走上一遭。”
邱彧又想说什么,但看方鸣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小心一点。”
“嗯。”方鸣点了点头,便下了楼。
昇昇火熄灭,皇城与四魂界其他的地方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城里四处是急得焦头烂额的贵族们,没有了光源,他们面对黑暗起来显得是那么手足无措。
方鸣修为甚高,黑暗自然阻不了她,避开了很多跌跌撞撞地路人,终于到了唐少桀的所在宫殿。
桀宫,单名一个桀字,不加任何多余的修饰词,宫殿正门的这两个大字潇洒飘逸,笔锋里就能看出书写之人的不凡之处。宫是唐少桀幼年亲自设计所建,字也是他亲手所书,他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坚持一个目的,让整个四魂界都记住他——以界主唐少桀的身份。
年幼的唐少桀就展现出一代名主的气象,阅书万卷,通晓世事。可就因为那个出生时伴有天地异象的人出现,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与唐少桀的预想背道而驰了。
继承权被父皇剥夺,从储君的位置上被踢了下去,还给了个“安魂师”的差事,那安魂师说的响亮,实际上不就是条给唐久绥看门的狗?
唐少桀从此性格大变,阴厉狠辣与年幼时判若两人。
方鸣看着桀宫的匾额,想起传闻这匾额也是大有门道,往日里昇昇火未熄时,木制的匾额受火侵而不燃,昇昇火只在桀宫两个大字上燃烧,气派到极致。
方鸣摇了摇头,便走进了桀宫之中,桀宫里倒是寂静无声,与外界的慌乱嘈杂大相庭径。
唐少桀此刻在正厅的座前假寐养神,整个大厅被一些奇异的植物映的蓝光四溢,借着光芒,方鸣看到唐少桀的案前有一盏与周围华贵的一切格格不入的破灯。
听到脚步声,唐少桀并没有睁眼,只是淡然开口道:“方家主,有失远迎。今日你来,那就说明界主大人果然去救那个女人了。”界主大人这四个字唐少桀说的稍重,话里满是讥讽。
“大公子也果然料事如神啊。”方鸣道。
“如果方家主是来问无尽荒地的异象,那可以请回了。我这宫中之人已经被我赶去无尽荒地了一半。不过说来也可笑,界主刚刚说要废除昇昇火的禁令,把火传遍天下,一转眼可就全没了。”
“那另一半自然是去找界主的麻烦了吧。”方鸣自动忽略唐少桀的后半句,不客气地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唐少桀微微睁眼,一道杀机在眼中蕴着,他玩味笑道。
“是也不是。”
“哦?那是……”
“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告诉你的敌人你的计划吗。”唐少桀散了眼中杀机,俊逸的脸上笑容更盛,可看了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方鸣也笑了,薄唇微抿道:“自然不会,但大公子行事向来诡谲多变……说不定在下就可以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那你可要失望了。”唐少桀道,“我告诉尊贵的界主弟弟,自然是因为我需要他走。方家主在四魂界可是出了名的智慧之人,说的越多,对我也就越不利。”
“但你还是说了很多。”
“那就要看方家主到底有多高的智慧了。”唐少桀又重新闭上眼,道:“年戾!送客!”
话音落,年戾却并没有出现。
唐少桀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脑袋:“哎,瞧我这记性,年戾也被我派出去了,那我就只好亲自送方家主出……”客套话虽然说的体面,但唐少桀也还是稳稳坐着丝毫不动。
方鸣立刻回击道:“那就不劳大公子大驾了,四魂界安魂师亲自相送,在下可受不起。”说罢,方鸣转身就走出门,丝毫不给唐少桀再次针锋相对的机会。
待方鸣走后,唐少桀突兀地放声大笑起来。
年戾从暗处走出,有些疑惑地问道:“公子为何而笑?方才方鸣出言不逊侮辱公子,属下真想把他毙在公子面前。”
唐少桀笑着,道:“我笑啊,这方家家主果然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虽说智谋高绝,但心性也依旧是个女人。”
“女人?”年戾皱起眉来。
“往日里有一些奇异的传闻,不过我也没往多了去想,方才突然想到那些传闻,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唐久绥止住笑容,又道:“女人,真是不能受一丁点的委屈,睚眦必报。”
年戾拱手赞道:“公子智才高绝,局面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
“无尽荒地的那条龙还没有查清楚吗?”唐少桀没有在意年戾的夸赞,严肃问道。
年戾顿了顿,有些惶恐:“公子,还没。那条龙在荒地最深处,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逝无踪。越往深处,无序的游魂就越密集,所以……”
“我不想听理由。”唐少桀冷冷甩下一句话,又闭上了眼。
“属下立刻赶往无尽荒地!”年戾知道公子这是动了气,立刻单膝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