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白僖问莫菡,“后来发生了什么,严诀才死了?”
“后来,他就和林暮夕那个女人只顾日日笙歌,荒废了朝政,可是因为林暮夕的身份并未公开,而且是住在我的宫里,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成了世人眼里诱惑严诀、拖垮浮屠城的妖女。”莫菡苦笑。
谣言传得最盛的时候,严诀隔三差五就会差下人给莫菡送一些各地的珍物,皆是她喜欢的东西,仿佛是委婉地对她替林暮夕承受那些流言表示补偿。
白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她记得他们初到浮屠城时,邱彧曾经从宫里打听到一件事:当年宫里有一条传的很盛的秘闻,说莫菡其实喜好女色,还在宫里私藏年轻女子。严诀发现后虽然觉得不能接受,但由于深爱莫菡,最后竟然默许了。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颠倒了事实。
在宫里私藏女色的那个人是严诀,而默许的那个才是莫菡。
“再后来……”莫菡突然停下,仿佛讲到了比之前那些还要痛苦的往事,深吸了一口气,“前面的那些,都不足以让我的爱都变成狰狞的恨,可是后来发生的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了严诀对我早已恩断义绝。”
那时莫菡表面是祸国殃民的受宠菡后,可实际上她不过日日将自己关在屋内,读书画画。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严诀的心,可是浮屠城第一才女的骄傲还是支撑她体面地活着。
直到一次意外,让她怀了严诀的孩子。
林暮夕生辰,严诀为她在菡萏园秘密办了宴会,请了浮屠城最有名的乐师和舞姬,一直热闹到了深夜。许是开心,严诀那晚喝了很多的酒,离席方便时,不知为何走出了林暮夕的院子,误闯了莫菡的院子。
其实哪叫误闯,他的宫苑、他的女人,这里每砖每瓦都属于这个男人,谁会拦他。
他踉跄着进屋的时候,莫菡正因为一墙之外的那些靡靡之音,久久不能睡着。
他醉的很了,欺身而来……
“我那时挣扎了,可现在想起来,都已经忘记我到底有没有用力气,”莫菡看白僖,“夜里林暮夕带着人闯进我屋里,看着我身旁沉睡的严诀,那个女人,居然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就走了。”
自己深爱的男人在自己的生辰那天睡在了别的女人床上,居然只是看一眼,就走了。
那时莫菡才知道,林暮夕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能和自己亲哥哥乱纲常的人,怎么会简单。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发现身旁是我,居然跟我说对不起,”莫菡眼里起了波澜,“两个月后,我知道我有了身孕。”
那时严诀已经不理朝政多时,朝廷被几个掌权的大臣像分一块大饼一样争得你死我活,整个浮屠城初现混乱之象、分崩离析之势。
“那,孩子呢?”白僖问出口,却隐约已经知道会得到一个不好的答案。
莫菡有孕的消息一出,群臣皆以她是妖女的理由请严诀放弃那个孩子。
“他们其实只是手中的权力大了,做起了不该做的梦,不希望严诀有后罢了。一群眼中只有欲望的凡夫俗子的话,我知道严诀不会听,”莫菡似乎是讲累了,闭上了眼睛,“直到林暮夕领着一群管事婆婆来找我。”
林暮夕说,严诀只会留下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孩子。
一根小臂粗的木棒,端部缠着一块红色的布,布里包满了像沙砾一样大小的铁珠,莫菡被几个管事婆婆按在墙上,他们扯下她的衣服,在她后腰处用朱砂画了一个圆圈。
七十八下,她们就冲着朱砂圈起来的那个地方,将包着铁珠的那端狠狠戳过去。
“七十八下,”莫菡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就失去了那个孩子。”
七十八下,直到血从她的大腿流下,流满了整个脚踝。
“是……严诀的命令吗?”白僖突然有些胸闷。
莫菡不语。
白僖突然也沉默,因为她明白就算不是严诀的命令,也得到了他的默许。林暮夕在宫中无名无分,纵使仗着一身宠爱,可一个被严诀藏起来的女人,怎么敢对城主夫人下这么狠的手。
她开始怀疑一定要听莫菡的事情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二人谁也没再说话,良久,莫菡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平稳。
“再然后,严诀就死了。”她从地上坐起来,竟是要就此离开的意思。
白僖连忙问:“怎么死的?”
莫菡停下脚步,她的背影很是萧索。
“我亲手杀的。”
白僖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