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边三人的生活,在邱彧醒过来后又持续了半月。因为唐久绥说想等他身体彻底恢复时再回去抓流戈。
他嘴上说着过段时间就把流戈抓回四魂界,可是白僖其实很清楚他心里也有纠结。
他有一天曾给她提了一嘴,他问她:“你说,流戈错了,可是四魂界皇族又何尝没错……”
他那时紧紧皱眉,似乎这个问题使他不是那么好受。
皇族靠昇昇火压榨统治平民不算,甚至都不会给荒地的流放之人提供昇昇火。荒地之人被逼无奈,琢磨出了用散落的亡者第四魂制作四魂灯的法子。然后此法被皇族发现,他们就把荒地的可怜人杀的一干二净……
痛失所爱,流戈才在皇城门前犯下屠戮千人的罪行。
“如果我那时没有沉睡过去,虽说只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界主,可也应该能阻止他们杀荒地那些人吧。那样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一千条无辜的性命,也不会有邱彧受伤这些事情?”唐久绥问白僖。
他哪里是在问她,分明是在自言自语,然而问题太难,怕是天都不能回答。
那时皇城严查私制灯火,违禁者一律斩首示众,皆是在唐久绥身变沉睡的那些年,由唐少桀和皇城人发起的暴行,目的就是使皇权成为界内的绝对威严。
唐久绥醒着时也只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界主,更何况他正值身变之际,只能像死人一样沉睡。
“身变?”白僖听到这两个字,问他。
“嗯,身变,”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修为达到一个境界,四魂人就开始有了魂脉。有的人体质好,可能只是简单睡一觉就会出现。可是体质不好的人,可能要陷入沉睡很多年,才会使魂脉完整浮现出来。魂脉从无到有的沉睡过程,就是身变。”
“魂脉有何用处?”
“看着好看……”唐久绥说着自己就笑了,“魂脉就是四魂人第四魂成熟后的体现。每个人的其他三魂从始到终都没有变化的可能,而只是代表着人与人的不同。可是第四魂不一样,我们的第四魂如果有意的去修炼的话,完全可以成为背在身上的第二条性命。”
白僖略微吃惊,瞟了一眼他的后背:“把一条命就这么背在背上,然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拿出来用掉?”
“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魂魄受伤,魂脉同损。说是两条命,可实际上身体和魂脉一伤皆伤,只不过原本该死的时候可以变成破败的活着……”他摇了摇头,自己调侃自己,“这么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白僖若有所思,似想到什么一样问他:“那是不是魂脉脉络越复杂的人,越厉害?”
唐久绥点头,表示她理解的没错。
“怎么,难不成你还见过其他的魂脉吗?邱彧修为未成尚且没有,六界的你见的那些四魂人大都生在人间也不会参透修炼之事……”
他话音刚落,就见白僖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是海上的方向。
“海上曾经有个王,我见过画他的仙画,他背后就有魂脉。”她看向手指的方向,似乎在回忆当时所见。
“什么样子的魂脉?”他问。
“很复杂的魂脉。蜿蜒曲折,交错盘桓,让我看到的时候,甚至以为那是一幅刻活在皮肤上的山川河海大地图,”白僖脑海中想着那幅画,“而且他,连一个正脸都未出现在画里,仅仅是一个执刀的背影,和露出的一只眼睛,就让人知道他一定有很多故事。”
只是可惜了。她原本有机会听到别人讲他完整的一生,可是谁想最后只听了一半。
她眼神越来越深遂,仿佛看向未知的远方,唐久绥看了半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他们两个是怎么把话题从该不该抓流戈说到这个什么海上的王身上去的?他有点费解。
“如果我最后决定带着邱彧还是要去抓流戈,你接下来会干什么?”
他原本想转个话题,却不想一开口就问出了这种问题。
其实早晚也要面对,他和邱彧不可能在这天之边一直待下去,而白僖也不可能在流戈之后就不再找四魂人。
就像上一次在寒山之巅分别一样,他们一定会分别。
“我……”
见他神色认真,白僖想了一阵,刚要开口回答,就被二人身后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
“她去哪里,和你有关系吗?”
这天之边是什么地方?是白僖和步履的地盘。
白僖会回来。
步履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