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黄楚然赖在床上好久才下定决心起床,在相对昏暗的环境里迅速收拾妥帖,走出闺房时天边的第一缕阳光正好划破云层,晕染出一大片金灿灿的朝霞、
古人的作息时间真的快要了她的命,她恍惚觉得如果没有事,那么一大半的时间好像全剩下睡觉了,最重要的的是,睡觉睡得多非但没有羞耻之心,反而越睡越想睡。
马车准时停在了郡主府门前,那是一辆镶嵌着砗磲金钿等的豪华马车,四匹马驾、黄盖红帷,内里空间足够四个人并排躺着,黄楚然和周凉深与雪府俩姐妹相对而坐。
黄楚然偶尔掀开车窗帘看看外面的天色,但大部分的时间则如同烂泥一样趴在桌上睡觉。
“郡主,你是否昨晚没休息好,是因为我打扰你了吗?”周凉深带着歉意道。
黄楚然的头枕在手臂上,睁开眼睛看了看上方的周凉深,又顺便扫了一眼雪家俩姐妹,懒懒道:“不关你的事,用过早饭之后如果没什么事就想眯个回笼觉,你们不用管我,随便聊天,打扰不到我!”
说罢,她轻轻打了几个哈欠就又闭上了眼镜。
周凉深:“……”
“周将军,你回到京城这样久,可曾去过香积寺?”雪媚儿斟酌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和周凉深搭话。
周凉深:“那倒没有,我府中没有信佛之人,所以从未曾去过!今日郡主相邀才有机会去观摩一番。”
雪姝儿听得很认真,浅笑吟吟地问道:“那不知周将军可知道嫣儿曾是京城有名的女信徒?”
“这个……确实有所耳闻,但我并未向她本人求证过!”周凉深想到雪嫣儿,心口莫名疼了一下,他依稀记得对方谋略过人能言善辩的风采。
雪媚儿见周凉深脸上显露出几分怀念的情绪,连忙添油加醋问道:“对于三妹掉河里之后脱胎换骨的事迹,周将军是否也有所耳闻呢?”
“这个……也听说过!”周凉深兴趣缺缺,举起案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件事。
雪姝儿看出了他的心思,就出手按在了雪媚儿的手腕,冲她使眼色摇了摇头。
雪媚儿向来比雪姝儿要骄纵一些,她轻轻拍了下雪姝儿的手背,继续天真地问道:“周将军恐怕不知道,我三妹脱胎换骨前就经常去香积寺祈福,那可真是诚意满满,坚持了七七四十九天,给佛祖捐了不少的香油钱……”
马车行驶至城外的小树林,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树杪晃动的响声渐渐增大。
黄楚然的脑子里闪过系统提示的“抓黑衣人”四字,立即睁开眼从桌上直起脊梁,模样好像完全清醒。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雪府俩姐妹并没有注意到马车外的异常,而是被黄楚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醒了!”黄楚然简单地吐出俩字,她捏了捏拳头,下意识地看向周凉深,发现对方也紧握着身侧的佩剑。
下一刻,车夫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一剑封喉,四匹马儿全数失控,惊恐得长嘶不已,马车愈加颠簸,晃得车里的人东倒西歪。
黄楚然和周凉深紧紧扣住车壁,而雪媚儿和雪嫣儿则径直滚下了坐塌。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跳到车辕,掀开车帘长剑相向,周凉深不由分说便拔剑与其杠上,并将那人逼出了马车,两人从车辕打到了车顶盖。黄楚然冷静地掀开窗帘,四面八方大概有十余名黑衣人奔向他们的马车,车顶盖愈来愈重,大有塌落之势。
“啊——”雪家俩姐妹都是千金小姐,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立刻被刺激得抱在一起大声尖叫,害怕得直流眼泪。
马车继续没了命地往前跑。
黄楚然勉强稳住身形,一柄长剑则在她脸侧从上而下贯穿了车盖。
“啊——”雪媚儿和雪嫣儿的叫声有震破苍穹的气势,惊恐、无助、绝望。
黄楚然照样被那一剑吓了一跳,内心暗骂了一句我靠。
偏偏这时系统又在她脑海里显出俩字——夺剑。
嘛意思?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来得及思索,一名跳上车辕的黑衣人挥剑斩断了与马相连的绳索,马车遽然停下,车里的人差点因惯性扑出去,而车盖上确实有两名黑衣人直接往前滚了下去。
斩断麻绳的黑衣人粗暴地撕下了车帘,一大片天光泻进,他凶相毕露地盯着雪府俩姐妹,完全忽略了黄楚然的存在,举剑朝两人刺去。
黄楚然当机立断地夺下那柄从上而下差点刺穿她天灵盖的长剑,横剑过去挡住了黑衣人对雪媚儿的攻击,黑衣人偏头看向黄楚然,没有蒙面的上半边脸眉头深锁,眸里满是杀气。
“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黑衣人咬牙切齿道。
他立即调转剑尖直冲着黄楚然刺去,黄楚然虽然不习惯用剑,但依旧能打,几次三番躲过来人的攻击不说,还在躲避的同时给那人划了好几道不轻不重的口子。
这时,又一名黑衣人闯进,马车虽然宽敞,但对于三个打架的人来说还是逼仄了一些,大家都不能尽情发挥。
在内外力的相互作用下,马车车厢部分立刻分崩离析,往西周崩裂开,两姐妹抱在一起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
黄楚然对付两个黑衣人还算绰绰有余,尤其是在空间足够的情况下,她一脚踹飞一个,紧接着又有两名黑衣人朝着他们的目标人物奔来,她一直守在雪媚儿和雪姝儿身旁,来一个就宰一个,手法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杀人这回事,她终于在这部小说里面深刻地体会到了,谈不上多爽,但生死攸关没办法。
待到她解决完身边的黑衣人,转眼看见周凉深那里还有一个,系统再次在她脑海里闪现过三字——“留活口”!
“我靠!”黄楚然赶紧跳下马车,在周凉深的长剑快要把那人刺个对穿时,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出剑,剑刃与对方的剑摩擦出火花。
“留活口!”黄楚然提醒道。
周凉深意会,及时收住脚下的速度,然后腾身而起一腿踹翻了黑衣人。
黑衣人捂着被踹的心口,躺在地上要命地哀嚎着。
“快说!你的目标是谁?谁派你来的?若敢撒谎,我就先戳瞎你的眼睛,再割掉你的鼻子,然后……”他冷声道,有意停顿了三息,锐利的目光似乎化为实质性刺进了那人的眼里。
黑衣人脸上冷汗淋漓,他抬手取下蒙面的面巾,颤颤巍巍道:“将军饶命,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继续!”黄楚然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
“是太师府的三小姐,就那……那个女诸葛,是她派一个叫叶儿的丫鬟拿着钱找到我们,让我们兄弟今早埋伏在城郊的树林,说这里是去香积寺的必经之路,然后让我们兄弟见到太师府的马车就拦下,杀掉两位太师府小姐!”
雪媚儿和雪姝儿脸色煞白,雪媚儿更是后怕得哆嗦了一下,差点站不住脚。她们姐妹虽然很讨厌雪嫣儿,却也没有心狠手辣到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可雪嫣儿分明是容不下她们。
周凉深听到此番话,内心对雪嫣儿还存有的一丝念想彻底灰飞烟灭。
“千真万确?”黄楚然绷紧了脸颊,尽力压制住因暗喜抽搐想上翘的嘴角。
“小的不敢对周将军撒谎!”黑衣人神情哀恸,他微微偏头,目光席卷过横尸的兄弟,继续道,“叶儿昨夜找到我们,还说此行必定能一帆风顺,因为纵使周将军武艺高强,也难以保护三名弱女子……我们只要杀死两位雪小姐就能完成任务,没想到,郡主也是女中豪杰!”
这人能准确道出四人的身份,说出的话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不知这位……”雪姝儿有点害怕地开口,咽了咽唾沫弱声道,“能否随我们去太师府作证?”
“这……不好吧!”黑衣人为难地纠结着五官。
周凉深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刺骨的寒意刹那漫过他的身子,他只好僵硬地点头:“好好好,没问题。”
于是,他们取消了去香积寺的决定,转而押着黑衣人掉头回太师府。
“我没想到,郡主看起来柔弱,却也是深藏不露!”周凉深手里牵着麻绳的一端,另一端捆在黑衣人的手腕上,他走在黄楚然旁边时忍不住夸赞。
“我这都是花拳绣腿的功夫,比不上周将军的真刀实枪!”黄楚然谦虚道,脑海中灵光一闪又不害臊地编排道,“周将军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当然!”周凉深回答时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天上掉下个美人落他怀里,这种事应该很难忘记。
“我虽然记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恍惚在酒楼看见了雪三小姐。”
“雪嫣儿?那会儿她应该跟郡主不熟吧?”
“我明白了!”雪媚儿突然想到些什么,赶紧上前替黄楚然打圆场,“雪嫣儿定是算到郡主会在生日宴上让她难堪,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
“我当时不过是听久了女诸葛的大名,想去凑凑热闹罢了!”黄楚然委屈地叹了口气。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周凉深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更加难堪,内心不由地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