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向上看,只能从屋顶的天窗望见朦胧烟云后的浅淡月影,黄楚然扒在圆桌上,努力让心痛的感觉缓解。
喻以南很了解她,她确实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否则现在已经洗心革面和周凉深夫唱妇随了。
屋子里有灯,可她懒得点,索性无聊地开始欣赏在月光的清辉中跳跃的灰尘。
“黄鼠狼,你没事吧?”喻以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温柔。
黄楚然本来一颗坚强的心忽然就委屈了,她仍然强迫眼泪回流,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事,现在他把我关起来了!”
“他不会伤害你!但你如果想,可以随时出去!”喻以南关心道,语气里有一丝心疼。
“算了,这个男主太矫情了,我还是就待在这里吧,反正好像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了!”黄楚然自暴自弃地枕着臂膀。
“等我这边计划完成,我就来接你回去!”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现在还想留在这里吗?”
“你知道爱上男主的女主是怎么样的吗?”黄楚然反问。
“不懂……”
“会更矫情!”黄楚然坚定道,“所以说实话,从感情上说,我是真想留下来,但理性上是不行的!”
“你……”
“而且这感情还不是我的,却又一直在折磨我!”她心累道。
喻以南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作者给你加了情感buff?”
“嗯,所以我每天都在理性和感性的边缘挣扎!”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喻以南焦急了,“我现在过来看看你!”
“听我谈心吗?”
“嗯!”
又是一个深更半夜,喻以南身着夜行人,畅通无阻地撬开了锁潜进屋子里。
“这么黑,你要不点个火?”喻以南无语道,刚走两步就被凳子绊到了膝盖,“卧槽!”
“喻总,你说脏话了!”黄楚然仍如一摊烂泥扒在桌上,抬眼看着喻以南盯着清幽的月光走近,摸索着板凳坐在她旁边,他拉下了脸上的黑色面罩。
在这种幽蓝的环境里,他们彼此都看不太清楚对方的相貌,但模模糊糊中也清楚就是对方。
或许,夜深就该人静,喻以南不自觉压低了嗓音:“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是被表白后才发现了这个问题!”黄楚然一改慵懒,重新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楚然叹气道:“你不也没有把系统的bug告诉我吗?我不说一方面是因为我想着顺水推舟,可以拴住周凉深,好歹他是正面角色,另一方面,他真的挺好的,我确实有时候会冒出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当然,这也可能是作者故意迷惑我。”
喻以南听着听着就拉过她的胳膊,然后把她抱进了怀里……
看来不是每个总裁的怀抱都那么霸道,至少喻以南的怀抱很斯文,当他是喻以南而不是沈清浔的时候。
“你抱我干什么?”黄楚然脸红道,
“没事,就想抱抱你!觉得你受委屈了!”他轻声道,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误会!”
“我才没误会,我确实挺委屈!在《白白别走》里违反系统的命令会头痛,在这里不沦陷进周凉深的爱里就会心痛,我真的好惨,而这一切还的始作俑者还都是你!”黄楚然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抱怨。
喻以南稍稍收紧了胳膊,手心轻轻地抚在她的后背:“回去之后给你专访,给你开支票,给你黑卡,给你男朋友,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会好好补偿你!”
“我还不一定能回去呢?雪嫣儿现在还活蹦乱跳,周凉深和安怡半点火花都没有,倒是我现在被惹得一身骚,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得精分了!”黄楚然正说着,眼角就滑下了一滴热泪。
真是不争气,每次都是当着喻以南的面哭!
“放心吧,时机快到了!要不我另外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他安慰道,微屈的食指自然而然地拂过她的泪。
“不用了,万一我不见了,我怕周凉深会发疯,万一疯子影响你后面的计划怎么办?对了,你的计划是什么?”她抬手用指腹揩去眼下未被喻以南弄走的眼泪,轻轻抽泣道。
“我打算……”
“算了,你别说了!”黄楚然又着急打断道,“万一我感性战胜了理性告诉了周凉深怎么办?你别说了别说了!”
“好,那我不说!”喻以南轻声笑了笑,宠溺地抚着她的后脖颈。
黄楚然破涕为笑,安静地靠在喻以南身上,两人就这么抱了很久很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好像战友之间无言的默契,直到第一声雄鸡打鸣刺破四周的静谧。
“唉,我该走了!”喻以南轻轻扶起黄楚然。
“喻总再见!”黄楚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喻以南戴上面罩,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离开,他走出屋子后又原封不动地重新上了锁。
——
今日的朝会取消,喻以南回到宫中收拾好行头才得知这一消息。
“九千岁,皇上病情加重,让你快过去呢!”小太监踮着小脚疾步跑进。
喻以南抚过漆黑罩衫的金色衣缘,唇角轻轻抖动了两下,按捺住企图上扬的唇角:“杂家立马赶过去!”
乾清宫内,明黄色的帘幕层层低垂,三足铜鼎丹炉明晃晃地搁置在花阁内,宫中烟雾缭绕,檀香融入这仙雾里呛得人难受。
太医上前替皇上把脉后,颤颤巍巍地开了几服药交给近身太监。
“九千岁!”他走出时恰好撞见刚进去的喻以南。
喻以南伸手拦住太医的去路,冷淡问道:“如何?”
太医本来就是他的人,也不便隐瞒,他回头朝龙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着喻以南轻轻摇了摇头。
喻以南收回手放他离开。
“清浔,你来了!”皇上躺在床上,一脸病容地看着来人走近,招手唤他上前。
“皇上!”喻以南稍稍躬身行了个礼,快步上前半跪在榻边。
皇上从山枕下摸出一信纸交由他,面色苍白无血色,脆弱的生命好像一夜之间就快走到头了。
如今的他仿佛是在秋风中哆嗦的枯叶,却仍然坚强得希望上天再恩赐一些绿意。
“这是朕的问题,你帮我拿去问问蓝道长,让他转交给神仙,问问神仙我还剩下多少时日?”皇上刚竭力说完这席话,立刻又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咳嗽。
“皇上,是否需服仙丹?”近侍太监捧着个红木小方盒走近。
皇上虚弱地点了下头,太监从小方盒中取出金色偏红的药丸喂进他的嘴里。
“清浔,你快去办朕交代于你的事,一会儿前来回禀!”皇上闭上眼,急切地挥手催促道。
喻以南与近侍太监彼此相视一眼,带着那信封退出了乾清宫。
按照原著的意思,七皇子派会选择在皇上病重的某一晚上发动政变起兵造反,但这时间点明显提前了半年。
喻以南揣着皇上的信去找了蓝道长,神仙最后指挥小太监在沙盘里写下的答案是“万寿无疆”。
“九千岁,真的要把这答案告诉皇上吗?”蓝道长忧虑得两撇小胡子都要枯萎了,毕竟这做假太明显了。
“当然,这个答案会让皇上高兴!”喻以南淡淡道,偏头扬起一丝温和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杂家现在得去太师府逛逛,你去告诉皇上!”
蓝道长反手指向自己鼻尖,小胡子气得一抖一抖的,偏偏还不敢反驳。
喻以南轻轻一笑,离开了炼丹房。
要说问神仙寿命多长,不如去问问带金手指的女主角什么时候起兵,他来到太师府时雪嫣儿正在佛堂念经。
喻以南便与雪霍正坐在一起商量具体事宜,从雪霍正的态度来看,他们在昨日就得知了皇上今早病情加重的情况,所以雪霍正根本没去上早朝,喻以南来时他才慌慌张张地起床洗漱。
没过多久,宫中的七皇子明修带着龙三梧也来了太师府。
众人站在皇宫的地图面前,静静地等待从佛堂出来的雪嫣儿,即将到来的危险气息让明修感到异常兴奋。
终于,雪嫣儿从佛堂走出,她焚香沐浴之后换上了一套较为淡雅朴素的长衫,手里握着一把素色团扇。
她先盈盈然向明修和喻以南行了礼,才走至他们中间。
“嫣儿,你快算算老头子还有多少时日?”明修迫不及待地问道,两手紧张又激动地握在一起。
“回七皇子,这个嫣儿还没法测算!”雪嫣儿掐指粗略地点了几下,但眸色倏忽明亮,“不过,嫣儿到可以根据皇宫里严加布防的时候来计算咱们的进攻日子!”
“严加布防?莫非谁还能提前预知我们的行动?”明修有点紧张道。
“七皇子你野心勃勃,平时也不知道低调行事,在朝中拉帮结派不亦乐乎,现在皇上病重,底下人难免不会胡思乱想,想到你会有什么大举动。”喻以南坐在一边说着风凉话,就跟造反一事没有他的参与似的。
“你说太子平时那么低调,会不会背后也有动作?”七皇子头疼道,走近坐在了喻以南身边。
喻以南却不紧不慢地回答:“事到临头,七皇子莫非想前功尽弃不成?太子平时循规蹈矩,不仅有文官压制,也有皇上盯着,稍有不慎就会被弹劾,他敢高调吗?杂家说的是周利天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