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息怒,此事与臣毫无关。臣也是秉公办案,这人证物证皆在,不得不严查。”于得水当即跪地,又急又怯地说。
骆胤燃霎时脸色都变了,厉声道,“好一个人证、物证!交出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是是是!”于得水像是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从立柜里翻出整整一摞文书,战战兢兢地放在骆胤燃面前。
骆胤燃分别给了鹿以菱和振羽两人一个眼神,一同翻阅文件。
里面不仅有袁正自入朝以来的所有收支,还有出入酒楼的银票。近一两年,他曾见过的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一清二楚。
尤其动用官银,总额高达万两,简直离谱。还有一封密信,上面清楚地记录,某年某月,皇帝出入何处,朝中机要,一件件,一桩桩都是最狠最毒的罪名。
这些罪名一旦全部认罪,别说是活命了,袁家上下九族无一幸免。
随意翻了两页,骆胤燃便知此物真假,与鹿以菱对视一眼后,让她继续翻阅文书,他则严审。
鹿以菱也口袋里将袁贵妃塞给她的物证拿了出来,与其一一比对,发现幕后之人将袁大人所有扶贫接济过的百姓名单,都划入到贪腐罪证之中,无一例外。
“于大人,这些证据是何人何时提交?可有严审过上面的一字一句?”骆胤燃质问。
于得水眼珠子转了转,一双手不停地颤抖,说,“是……是前两日,一个神秘人将状子塞进了刑部。
骆胤燃轻叹了一口说,“所以是你给皇上递的折子?”
“不是的,不是的。”担心惹祸上身,于得水马上摆手,说,“巧合的是,那天臣看见那折子,便觉得有些蹊跷,既怕有人恶作剧,又怕真有此事。正犹豫,核实真伪后再上交皇上,岂料,就在此时,皇上派人来了,通知臣抓人。于是,就……”
敲着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撒谎。骆胤燃便给振羽暗示,将那状子拿到于得水面前,一页一页翻给他看。
袁正今年已是年过半百,稀疏的山羊胡显得更是年迈。
因受过刑事逼供,眼睛花了,还带着血色。他费力的睁大眼睛,瞅了瞅,摇头道,“回太子,老臣老眼昏花,隐约可以看清部分内容,皆不是微臣所为。”
“当真?”骆胤燃反问。
“微臣虽不清楚上面的所有内容,但愿以性命担保,从未做过贪腐、勾结外臣之事。”
骆胤燃扫了一眼桌上的认罪书,拿起它,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盯着他的眼睛问,“可是袁大人已在这上面签字画押!”
“微臣住在北印已有多年,爱这片土地,更爱淳朴百姓。臣的一切皆是皇上给的,北印给的,爱还来不及呢,如何忍心毁了它?”
袁正像是有些失望了般,低着头,看着底下,咬了咬牙,说,“微臣知道,一旦人证物证都找到,微臣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微臣毕竟是老了,经不起折腾。儿子也便罢了,宫里的和家里的,微臣也只能尽全力保护了。”
鹿以菱听得出来,他还是为了袁贵妃。天下父母心,袁贵妃比她年长,还能与父亲互相体谅,尽最大努力守护对方,属实难得。
更让她觉得羡慕。
其实,骆胤燃在朝中与袁大人共事多年,自然也清楚他的为人,熟悉他的字体,清楚那些证据上都是有人故意栽赃模仿。
他轻叹一口气,翻了翻他的衣领,却是已经陈旧多年,上面的补丁缝补得十分平整,故而不自信看,绝对看不出来。只是,如今,血迹遍布全身,更显得破败不堪。
让人看着更加心痛,骆胤燃攥紧了拳头,厉声道,“于得水!”
“微臣在!”于得水立即头缩得像乌龟一样,声音颤抖地应了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谋害清官!袁大人尚且如此,飞马将军呢?还正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于得水倒吸一口凉气,求饶道,“太子殿下赎罪,微臣微臣也是秉公办事。不知这证据里竟然有如此多的错漏之处。求殿下赎罪!”
“不知?赎罪?”只怕你早已想着论功行赏,一旦办好了此事,有人会为你进言加功论赏,稳坐朝政?”
于得水吓得脸都青了,立即道,“殿下赎罪,微臣绝不敢如此。此事确实是微臣的错,与任何人无关。微臣愿……”为了保命,于得水脱下乌纱帽,求饶,“微臣愿摘取乌纱帽,求皇上赎罪。”
骆胤燃面上的怒气依旧未消,冷冰冰地盯着他。
于得水害怕他还会将自己重罚,想到自己折磨袁正的样子,便恐惧不已,起身朝侍卫冲去拔刀相向,却振羽及时制止。
明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于得水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骆胤燃狠狠地盯着他,问,“于大人何必如此心急,这不飞马将军还没审呢!”说着,他高升道,“带人犯!”
片刻之后,袁兆从大牢里被人押解出来。父子俩一相想见,都为彼此心疼。
“爹,您怎么伤成这样了?”
“爹无事无事,你怎么样?”
“孩儿无事,劳爹爹挂心了。”袁兆八尺男儿看到老父亲受此酷刑,满脸心疼。
骆胤燃不忍心,还是让振羽给袁正赐座,开始审讯袁兆。然而,门外突然有人传话,有东西递交给他。
骆胤燃派人去取,拿回来的是兵部联名书信,恳请释放飞马将军。联名信足足有十米长卷。
骆胤燃刚扫了一眼,便合了起来,问, 袁兆,“你可知你为何入狱?”
袁兆挺直了胸脯说,“属下知道。但那些罪名,我一个都不回认!就算是死,也要干干净净地死!”
鹿以菱点了点头,是个有骨气的。
“殿下,袁兆没什么本事,就只会带兵打仗。想来,袁贵妃在皇上身边受宠,遭人妒忌,拿我们开刀。为的就是让皇上对贵妃娘娘心生隔阂。但属下愿以性命担保,我袁兆绝无任何逆反之心,若有,必遭天谴!”
他不求赎罪,只表决心,也是让人赞叹。
骆胤燃沉默了,这件事疑点重重,但也也绝不能单凭他们二人的口供,就往下罪名。还需要严查。
整个审讯过程足足有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结束了。
骆胤燃派人将袁正父子送回牢房,命言令禁止任何人不得动用死刑!尤其是于得水。
脑袋保住了,于得水连连答应,头咳得响亮。
出刑部时,天色已经黑了,骆胤燃担心有人跟踪,亲自护送鹿以菱回去。
一路上,两人还在探讨案情。
“殿下,以为会是谁陷害袁大人?”鹿以菱问。
“只怕想要陷害的不止是袁大人。他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鹿以菱趁着天黑,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他还是这般聪明。
“那殿下可有对策?”
骆胤燃想了想说,“有,保护你!”
鹿以菱害羞了,脸颊红透了,“殿下又来戏耍微臣了。”
骆胤燃呵呵一笑,“是真心话。”
不知不觉两人,便已经走到了鹿宅门口。
“多谢殿下,那微臣就回去了。”鹿以菱谢完转身就要进屋,却被骆胤燃拉住,硬塞给她一个胭脂。
“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入军营。”